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一万年太久

    嗡！

    吴明眉心竖眼大开，不再如以往那般，好似天然纹饰，而是一颗真正的眼睛，内蕴日月星辰，乾坤天地。

    两道剑光合二为一，须臾便到了眉心处，与大开的竖眼相处，却没有迸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波澜，就好似一颗石子，落在了古井无波的湖水之中。

    噗！滴答！

    溅起的涟漪中心，一点流光起伏，须臾又落回其中，荡漾起层层涟漪，向周遭蔓延而开。

    可在天地间，好似无风起浪，并不汹涌，却在这层层涟漪中，波及了整个天地，就连吴明自身也受到波及。

    不知何时，两人竟是置身于一方诡异的空间，脚下是一片涟漪起伏的湖面，好似两人才是那投入湖中，惊起波澜的石子。

    “心如乾坤，很了不起的力量！”

    李青歌波澜不惊，平静的扫了眼四周，一步向前，万剑齐出。

    吴明不退反进，同样踏出一步，亿万人影如重影般，闪烁而现，迎向那无垠剑光。

    叮叮当当！

    清脆剑吟铮鸣声中，好似时光倒流，乾坤逆转，重现此前的一幕，剑光与人影相继崩散，却未曾掀起多大动静。

    遥遥望去，这片湖泊好似无边无际，纵然两人交手的动静，堪称惊天动地，可于胡泊而言，依旧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但若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纵然吴明周身涌出的重影再多，依旧被剑光重重斩灭，并且循序渐进，逼近其本体所在。

    两人都没有动，好似毫无所觉，摒弃了一切，就这样静静的注视对方，相隔不过十几丈，中间却彷如有亿万空间崩灭。

    不知过了多久，吴明周身重影渐渐淡薄，似乎后劲不足，即便依旧不断涌出，却是难抵剑光锋芒，被逼近了周身不过数尺。

    “斩！”

    李青歌摇了摇头，淡漠轻喝。

    嗡！

    剑光一凝，亿万流光好似瞬息汇聚，化作一柄神剑，从天而降，兜头斩落，自中间将吴明一分为二。

    呼！

    没有血肉飞溅，两片肉身分开的刹那，便在无尽剑气中灰飞烟灭，没有任何留存，好似从未在世间出现，被生生抹去了所有痕迹。

    “道家的一气化三清，不该这么简单，你应该很清楚，用这种法门，瞒不过我！”

    李青歌没有任何欣喜之色，依旧淡漠的看着吴明消失的所在，唯有一双眸子，目光如电。

    若仔细看，其瞳孔之中，好似有一柄神剑翻转，剑身转换间，其上有一道身影清晰可见，赫然正是吴明。

    天剑之瞳，勘破万法，虚妄自灭！

    “咳咳！”

    吴明轻咳现身，周身并无伤势，面色却是白了一分，微微颔首道，“天剑之道，名不虚传！”

    “貌似，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了！”

    李青歌似乎有些失望，看着吴明道，“你想借我天剑锋芒，直越五衰，斩却三尸，成就天人之身！”

    “呵，谁又知道呢！”

    吴明不置可否道。

    “若你的道，仅止于此话，即便最后成功，也脱离不了道祖樊笼，更无法活着离开！”

    李青歌分辨不出吴明话中之意真假，出手却是毫不留情。

    心念一动间，亿万剑光再现，一如之前，与吴明周身涌现的无数人影交击在一处。

    到了他们如今的境界，已经完全不拘泥于招数，乃是最纯粹的力量碰撞，更是直指大道本源的交锋。

    看似简单的一道剑光，一道身影，却是两人武道巅峰意志显化，不啻于任何圣境大能全力出手，仅仅是力量内敛到了极致，互相抵消，才没有掀起多大波澜。

    正如李青歌所言，纵然吴明如今贵为大明圣，就单纯的实力而言，确实不如他。

    一如之前，在无形的力量碰撞之下，吴明依旧没有躲过，再次被一剑斩灭的结果，似乎在做着无用功。

    可当吴明第二次现身之际，李青歌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看着仅仅面色苍白了几分，气息未曾减弱分毫的吴明，久久没有动手。

    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看明白，吴明到底有何底牌。

    哪怕明知道，吴明必是要借自己之手，强行斩却三尸，踏入天人合一之境的巅峰，为准备进入道法自然，神融天地之境做铺垫。

    可他不明白的是，这都是前人的老路，即便吴明成功了，也无法脱离这方樊笼。

    更重要的是，若吴明的道仅止于此，必然也清楚，自己绝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哪怕如今的人族离不开吴明。

    事实上，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离不开之说，现在没了吴明，也会有张明、刘明。

    就如当年，人族离不开道祖，道祖归隐了，佛祖也归隐了，儒祖同样归隐了，没有三祖的人族，依旧延续到了现在。

    嗤！

    想不通就不去想，李青歌目光一冷，天剑再现，第三次斩灭吴明。

    “呼……”

    气息大降的吴明，须臾现身，却不再是面色苍白，而是呈现一种透明，仿佛介乎虚实之间，目光却是平静的难以形容。

    就好似，这天地般，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

    “天人！”

    李青歌摇了摇头，目中失望之色更甚，蓦然踏步上前，第一次挥动手臂，仿佛消失了般，须臾再现之际，化作了一柄无形天剑，斩向吴明。

    噗嗤！

    正如其所言，哪怕是已经借天剑锋芒斩却三尸，化身真正天人的吴明，依旧敌不过其手中天剑，肉身再次一分为二。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血肉横飞，脏腑散逸，腥气弥漫，使得澄净的湖面，瞬间沾染了血腥，并向周遭蔓延开来。

    “哎！”

    李青歌顿步摇头，复杂轻叹，转身的动作陡然一凝，缓缓看了眼周遭，目光最后落在尸骸之上，隐现惊疑不定之色。

    在其剑瞳之中，尸骸就是尸骸，与常人的尸体无异，吴明确实是死了！

    噗！

    可就在此时，李青歌浑身陡然一僵，面色更是惨白无比，张口吐出一蓬血雾，双目圆睁，目露惊色。

    只见其胸前要害，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道伤口，险些看到脏腑。

    虽然凭借强大的圣道伟力，须臾便恢复，可在下一刻，又有一道伤痕再现，接着再平复。

    最后，更是有一道，直贯心口要害。

    “师弟……”

    李青歌目露复杂，剑瞳之中光影闪烁，却是两个青年剑客在交手。

    一样的剑招，一样的服饰，一样的修为，显然是师出同门，此时却是生死相搏，招招致命。

    每一次所留的伤口，就映照在他如今的身躯之上，留下骇人的剑痕。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跨越光阴长河，找到我过去真身所在，但即便如此，也杀不了我！”

    李青歌摇了摇头，目中复杂之色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一种视天下万灵为刍狗般，透着高高在上，无动于衷的冷漠。

    噗！

    无形剑光微闪，李青歌尸首分离，却在须臾之后恢复，其剑瞳中的两道身影之一，也在下一刻便被另一道身影斩杀。

    可令他眉头微皱的是，这片奇异的胡泊所在，并未就此消失，一如之前，古井无波。

    两片尸骸，于湖面起伏飘荡，好似没有任何变化。

    “哼！”

    李青歌蓦然冷哼，挥手间，两片尸骸化作血雾消散，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堂堂天下第一剑仙，拿尸体出气，有这个必要吗？”

    湖面上涟漪乍现，一道身影缓缓凝实，赫然正是刚刚被斩杀的吴明。

    “我可以确定，你刚刚已经死了，过去的你，也迷失在光阴长河之中！”

    李青歌拧眉，审视着吴明，第一次出现惊疑不定之色，“失去了过去和现在，没有了未来，你如何还活着？”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分辨的出，眼前人是真是假。

    同样，于他这等存在而言，绝非是什么过去未来现在的力量，能够轻易抹杀的。

    跨越光阴长河，于过去之中，击杀某个大能弱小时的真身，听起来很唬人，实则可操作性的几率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不可能成功。

    首先，就要面对光阴长河的洗礼，没有人能够横跨光阴长河，而丝毫无损。

    即便成功了，可到了过去的时候，所引发的天地震动，必然会引起当时天地中的大能者警觉，从而出手阻拦。

    无论是谁，只要感知到，就必然会出手，哪怕与自己无关。

    这是一种天然的默契！

    试想，谁会愿意面对这种威胁，随意被人窥视过去，攻击自身弱小之时呢？

    若真的这么简单，掌握这种力量的人，早就举世无敌了。

    这还仅仅是表面的困难，要想做到横跨光阴长河，所需要的各种条件，实则繁复到了极点。

    强如李青歌这等存在，事实上若愿意付出代价的话，理论上而言，同样能够做到。

    可惜，凡事都有两面性。

    蝴蝶振翅，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李青歌横跨光阴长河，重回过去，没有做任何改变，谁也不敢保证，未来的他，就能一定还存在。

    可现在，吴明在他面前，不仅横跨了光阴长河，借过去之力伤其本身，就连现在都被他斩了，可却依旧活着，这就完全超出了常理范畴了。

    “不对！”

    李青歌豁然抬头，剑瞳中光影闪烁不定，死死盯着，“这是……”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吴明缓缓探出手，一柄神剑无声无息凝现，淡淡道，“我不需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