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一环扣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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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比自我拯之后发现其实是在自我掩埋的情节更有意思呢? 江公公适时道:“陛下,奴婢记得当年海寇闹的厉害,遍地尸骨,整整一年半个月才平定了战事,袁大人鞠躬尽瘁效力大周效力陛下,向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怎会有那时间同女子……”温和的笑了笑,省去了些字眼儿,“那女子不知羞耻纠缠六殿下,奴婢瞧着,那女子和那妇人便是瞧着袁大人如今得陛下看中,身份贵重,想着沾点好处罢了。” 袁尛深深一伏,微微抬眼,感激的看了眼江公公:“微臣那一年余一直住在营中,并无机会与女子接触,陛下明察。” 皇帝听了半晌,回头看了江福一眼,精厉的目光盯着袁尛看了许久,一挥手,扬声干脆道:“验骨!” 殿前的院子里以白布覆地,四周焚以熏香,贴禁锢符咒,宫人动作利落的把骸骨整理好了摆在白布上。两位大和尚坐在一角敲着木鱼沉沉念着经文,太医院的院正候在一旁。 江公公引了袁尛上前,割破了袁尛的手指,将血滴在骸骨上,骸骨顷刻吸收了袁尛的血液。 袁尛不解,却也直觉这骸骨吸了自己的血液,不会是什么好事,“公公,这?” 江公公原本舒缓的神色立时变得肃然起来,进了殿,拱手回道:“皇上,这骸骨吸收了袁大人的血液。按古籍所言,能吸附血液的,是亲,滴而不入的,非亲。如此看来,那骸骨的主人便是袁大人的血亲了。” 袁尛在殿外一听,眉心突突直跳,瞄了眼坐在一旁的华阳公主,拳一握,也不及进殿,撩了袍子便跪下了,“陛下,臣冤枉。” 慎亲王世子李闵看了眼殿外的骸骨,朝前虚走了两步,拱手道:“陛下,微臣多嘴一说,这个法子微臣倒也在古籍中见过,百年前就有记载,乃是一位查案无数的提刑官所著,找过无数受害者及其亲眷做过比对,乃准确无误的。” 蔡茂静微微一叹,摇了摇头道:“所有袁家的玉牌在现场,却也未必不是栽赃,陛下容微臣几日,微臣尽力一查。” 慎亲王捋了捋长须,圆眼一撇道:“蔡大人倒也有几分能耐,这些年京畿府的案子办的也利落,想来有蔡大人在,这样的案子也是难不倒他的。” 蔡茂静只是躬身道了不敢。 正在此时,延庆殿外守着的统领戴荣来报,“陛下,五殿下来了,说是带了证人。” 皇帝点头:“带进来。” “是!”戴荣领命而去。 李锐带着证人进了殿来,然后不多时周恒也到了御书房。 周恒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道:“微臣去南郊的庆丰村查案,半路上捡到这个女子,跌在一个陷坑里昏迷不醒。那日在宗正大人府上微臣看过一出戏,认得她,捡了把她留在附近的农户家中养伤。今日办完了差事回来听说此女被烧死了,觉得有些蹊跷,便准备带人进宫来,正巧遇见了五殿下,微臣要先去大理寺复命,便让五殿下带人先进宫了。”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倒是巧了。” “不算巧。”周恒的性子洒脱不拘,便是到了御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问了江公公要茶吃,说道:“原本去南郊的是石云琅大人,只是被巡防营的案子拖住了,才临时喊得微臣去。” 石云琅石少卿,在进来的立太子一事中对李锐十分推崇。 皇帝的眸子一沉,如雾笼了山峦,不知其形其境,沉寂的半晌,指了指殿中跪着的女子问道:“就是此女?” 腊月的殿内幽幽泛着微凉,角落里供着的黄花梨的桌上防着一直白釉香炉,静静的吐着青烟,渐渐的断断续续起来。 灼华起身,从熏笼里取了珐琅圆钵出来,捻了根细细的金簪,拨了些细腻的银色灰末进了香炉,香炉里钻了清新的空气又缝了新的香料,发出微弱的声响,称的殿中静若空明之水。 袁尛看着那女子进来,刹那间明白了灼华的用意。 他抬头看了李锐一眼,正要说什么,灼华手中的金簪轻轻的敲击了一下,似是要把金簪上的灰末敲下来,却是明明白白的打断了他的意图。 李锐的眼神落在了灼华身上,并没有看到袁尛投去的眼神,被那金属的敲击声一震,他微微一扬头,看着皇帝道:“此女便是殷氏女。” 殷氏女没死,那么那副骸骨的出现便是为了铺陈今日之事了。 皇帝把胳膊搁在了金丝楠乌木的扶手上,身姿后倾,靠在了椅背上,嘴角似笑非笑,“袁家年约二十的姑娘有几人?” 蔡茂静回道:“回陛下,微臣为查案去袁家细细问过,袁家如今年月二十的姑娘唯和亲的上元郡主一人而已。三姑娘早逝,四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二。” 皇帝沉沉一笑,口气淡的如一抹云烟,“袁尛,这副骸骨你作何解释?” 李锐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什么骸骨?” 江公公看了他一眼,轻声和缓道:“经验证,这副骸骨的主人与袁大人,乃血亲。” 慎亲王嗤笑了一声,“别不是上元郡主在异国他乡过得不好,悄悄逃回来了吧!” 皇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四哥。” 慎亲王立马眉眼憨笑了起来,不说话了。 袁颖! 李锐的面色有一瞬的青白交错,那是袁颖的骸骨!她的骸骨怎么会在这里?明明他已经让人将骸骨碾成齑粉了啊! 他僵硬的看向灼华,只觉背上一阵燥一阵寒,一冷一热折磨的他头皮发麻。他就站在殿门口,午时刚过的灿灿暖阳落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温暖之意,却似掉进了寒冰洞里一般,彻骨透冷。 秦宵在殿门口轻轻喊了一声验骨的刘太医。 两撇小胡子的刘太医进来回话,“骸骨年岁约二十二到二十四之间,女性,身高在四尺七寸上下,左臂有陈旧性骨折,有智齿缺失。” 灼华避而不言,仿佛走神的看着角落里的一槲明珠,静静的听着这一出的曲着闹剧。 “我倒是记得上元郡主袁颖似乎幼年时摔断过左臂。”刘太医看了袁尛一眼,垂首回道:“微臣记得上元殿下曾经让太医院的赵太医,拔过一颗蛀烂了的智齿。” 江公公抽了口冷气,回首看向皇帝,惊道:“陛下,这上元殿下不是去北辽和亲了么?那如何出现在京里?还被烧成了白骨一堆?” 几位宗室王亲也忍不住的交头接耳起来。 “瞧本王说什么来着!”慎亲王“嘿”了几声,激动的眸子放光:“和亲竟敢找人顶替,袁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呀!你这是视圣命为无物,是大周与北辽的邦交为无物!拿一个民女去搪塞北辽的皇太子,若北辽识破,并欲追究,请问是你拿你的命去赔罪么?” 袁尛跪在地上,饶是他混迹朝堂二十二余载,也只能勉强维持了几分镇定,胸口打鼓道:“不会的,陛下,这人不会是上元郡主的,当初送嫁的将军是亲自将郡主送去的北辽,如今郡主已经北辽的太子妃了,这个怎么会是上元殿下呢!” “要知道北辽那位是不是上元殿下倒也不难。纵然有再相似的人,总也有区别的。”蔡茂静忐忑道,“只是贸然去查问,怕是要引得两国间起了龃龉的。毕竟,和亲殿下若真是民女顶替,实在有失我大周邦国风范啊!” 以为年岁颇大的老王爷坐在皇帝身侧的黄花梨椅子上,颇为赞同蔡茂静的说法,沉然皱眉:“耶律恒重可不是他的堂弟,一向好战狠厉,难保他不会趁机发兵。新君登基,总要打个胜仗来奠定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蔡大人说的是,毕竟比起欺君之罪,还是不要开罪北辽的好。” 李锐扬起武将姿态,似乎带了几分鲁莽之意,哼道:“我大周能灭齐衡两国,能杀骁勇秦军,何愁灭不了一个北辽!” 周恒冷笑一声,“静王殿下说话还真是轻飘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