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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谢明允继续道:“夜里时时翻身,喜欢搂着人的,莫非不是你?” 苏言愣了:“什么!” …… 一路上,苏言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她以为自己这个毛病,近来有所收敛的。 毕竟她早上起来,经常只是压着谢明允的手罢了,甚至这两天根本没什么不太好的动作,更别提什么“搂着人”这么过分的事情。 等等! 苏言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先前她还没有这么“从良”的时候,也有一两次,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压着谢明允小半边身子——但那是谢明允受伤的那几天。 苏言眉头一皱,当时她起床的时候,谢明允不是还在熟睡吗? 她明明记得的啊! 甚至心底生出一点心疼,感叹他受了伤意识昏沉,一向的作息已然难以保持。 没想到居然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睡着! 苏言顿时心里升起夹杂着多种情绪的莫名心情,一时想质问这人为何装睡,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毕竟谢明允当时受了伤,就算是醒了,之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也是正常,没什么可质疑的。 但她又总觉得不甘。 谢明允当时再清醒不过,却就躺在原地不动,任由自己故作老实地收回手脚,装出一副正经得不行睡得安安稳稳姿势平整的样子。 靠,有点丢脸,苏言扶额,突然转过身,脚步一顿。 谢明允抬头,似是不解:“怎么了?” 为何突然停下,谢明允心想,莫非她又不想沐浴或者是……方才自己那番话有些失了分寸? 苏言微微垂眸,这个角度正好扫过谢明允长长的睫毛,雪狐毛领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小巧的耳朵。 恼怒过后恢复理智,心底升起一点悔意和歉疚——其实谢明允是包容了她的睡姿不佳,甚至早上没有戳破也以免她尴尬,若非今日开玩笑不小心试了偏颇,他不经意提起。 以他凡事心里藏的性子,恐怕自己永远都不会知晓。 这一瞬间,是沉默的天空,风刮着枯草声音干枯寂寥。 这样的静,谢明允不由得有些忐忑,望着眼前人的眼神里也染上了苏言读不懂的情绪。 “对不起。” “对不起。” 几乎是同时,两个面对着的人不约而同地直视对方的眼睛。 苏言忽地笑了:“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倒是我,夜里睡觉不老实,是不是扰了你清梦,要不……” 她有点想提出:要不干脆还是和从前一样,分床而睡,免得对他反倒是打扰。 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怎的,骤然卡住了。 像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似的。 谢明允没等到后文,眼神垂下来,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仿佛从心脏里抠出来一般,艰难而犹豫,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第一块暖阳下融化的寒冰。 他道:“其实这样睡觉,还挺暖和的。” …… 有了那句话,剩下的路在苏言脚下突然畅通无阻了一般,脚步也不停顿了,嘴角还挂着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 风吹过衣袍钻进脖颈,本该是冷得瑟瑟发抖的天气,可不知道是她本身体质好还是因为某些别的原因,苏言只觉得五脏六腑升起融融暖意,像是春风扑面,山花漫野开,甚至忘记了这是个一如既往的,北风萧瑟的冬日。 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 空中飘飘扬扬洒下小雪,洒下地面,掉入冰封湖面,终于不可见。 有人策马而来,马蹄声声里,踏起尘土飞扬,不知过了多久,细雪缓缓压下尘埃,蹄声转而化为闷响,踏进渐湿泥土。 马鞍上,女人额前落下雪花点点,微凉,她神色一敛,凝神长驱,马蹄声愈发急切了。 …… 温泉殿里,入目是一片蒸蒸的雾气,扑面而来自然的气息,假山盘踞,泉眼咕噜咕噜冒着响声,因为此处四季如春,池边些许杂草铺盖其上,间或有野花星星点点,苏言走进殿中,气息清新,恍惚间以为这仍是一个春天。 假山似一道道天然屏障,隔开了两个浴池。 苏言刚脱完一身衣服,却丝毫不觉得愣,谢明允在另一侧,假山隔得住视线,却挡不住声音,衣服细琐的声音传来,想象到他也和自己一般动作,苏言心念微动,长呼了一口热气。 大概是这里的雾气太暖,太熏人了,她心想。 这里面雾气缭绕,苏言毫不怀疑,就算是现在这座两人高的假山凭空消失,她与谢明允也看不清彼此。 如此一想,待会儿的共浴似乎轻松了很多,不会怕冒犯到谢明允,他毕竟是男子,沐浴这种事情实属私密,要是水流激荡间,卷起他的衣角…… 苏言莫名想到上回谢明允在此处昏迷的场景,当时忙着救人,旁的一切都没注意,此刻思及,才想起他那时就躺在脚下这片草地上,衣衫几乎褪到肩膀以下,露出大片白皙滚烫的肌肤。 幸而自己一心救人,若是别的情境之下,恐怕难免要想歪。 可总有种淡淡的遗憾是怎么回事,苏言掂量着自己的心,察觉到一丝陌生的情绪。 她……总不至于是个色女吧。 苏言摇了摇头,捋了下头发,朝假山那侧喊去:“谢明允,你换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