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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一应物件全然不似轿外的朴实,空间大不说,四壁都嵌上了软垫,屁股底下坐着的更是,甚至里侧还有个小桌几,可以供趴着睡一会儿。 苏言暗叹一声果真奢侈,却还能在外装得一副清廉正直的好官模样,忍不住想这到底是赐轿的皇帝吩咐,还是苏母自己打造的。 倒是谢明允,一副看看惯了的样子,似乎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他是淡定,恐怕此事见得不少,或者他乘坐的轿子也是如此。 苏言:“……” 轿子四平八稳地抬着,苏言在里面几乎没感受到颠簸,她看向谢明允——毕竟是进宫的大场面,服饰一律不得怠慢,谢明允此时穿了一件纯白色镶金边的袍子,袖口规整,上身宽松,和他一贯的风格着实不同,苏言晨起时就眼前一亮,没想到现下也是。 谢明允察觉身侧扫过的目光,不甚自在,却端着体态——他头上的冠钗繁重,压得不适,于是只偏过头:“怎么了?” 苏言只故作高深地一笑:“这身衣袍还不错,其实平常也可以多穿穿。” 谢明允:“……” 太繁重了,让他平日里也作此打扮,不可能的。 / 苏府离皇宫近,不多时,轿子就已经入了宫城,北风掀起卷帘,苏言余光中扫见不少车轿,但更多的,还是徒步入宫的普通官员,乌压压一片,颇有点赶集的场面,只是这“市集”换了个样子,为“宫宴”而已。 宫城四闭,大道宽阔,许久才进殿。 苏言与谢明允并行,衣袍偶有擦过,似乎亲昵。 殿内,苏母和几个人寒暄。 “丞相大人,您的位置在那儿呢,”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行了个礼,随后直起身子笑呵呵的样子说:“皇上待丞相你可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亲近,羡煞我等啊!” 周围几个人符合道:“是啊是啊。” 苏言:“……” 苏母似笑非笑:“哪里,不过是看在我年事已高的份上,诸位才是后起之秀啊。” 苏言嘴角一抽,看着那明显比苏母小不了多少岁的女人乐开了花,好像真把这话当真了。 她心想:官场果然黑暗,嗯。 袖口似乎被轻微扯动,苏言微一偏头,见谢明允望着自己。 她小声地说:“怎么了” 谢明允摇摇头,对她说:“严肃一点。” 苏言:“……” 合着自己在心底吐槽,都能被他看出来是吧,不愧是谢明允。 她保持着面色平静,不料突然被那个阿谀奉承的女官员拉入话题。 “这便是贵女吧,模样堂堂,和丞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言:!? 她挤出一个笑:“多谢大人夸奖。” 心里却将这女人溜了一通,她自己和丞相长得是真不像,丞相可是气势贯虹的国字脸,以威严绝,却实在是长相一般,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夸的出口。 苏母这等官位自认不必应和什么,干脆留给苏言对付。 苏言不甚愿意继续谈:“大人谬赞,不过皮囊罢了,不甚重要。” 谢明允在旁边一顿,不过此时没人注意他,倒也无妨。 谁知那女官员似乎喋喋不休,开始问候谢明允起来了——自然,若谢明允只是普通侧郎她自然不会在意,可他是江南谢氏唯一的子嗣,她总觉得苏丞相这般定下亲事,恐怕是有所图谋。 面对她上下打量的眼神,谢明允不动声色,镇定得很。 反倒是苏言总觉得被冒犯,心下不悦,左跨出一步遮挡住那人看着谢明允的视线,朝她一笑:“大人,今日宫宴会,可别误了时辰,我们坐席离得远,就先行去了。” 她这番话虽然是应和,但也是实话实说,她们几人的坐席在最前方,大殿宽阔,着实是不短的路,耽误了总归不好。 苏母也点点头,于是三人转身走了,留下纪飞这位侍郎大人在原地,她在背后一改方才殷勤的模样,面色阴沉,咬牙暗骂一声。 当真目中无人,就连女儿和女儿夫郎,对自己这个侍郎都视而不见一般。 她心里升起怒火,区区小辈竟然也敢明嘲暗讽,说什么坐席甚远,还不是隐隐炫耀,苏家的坐席,正居陛下宝座下方,那是全宴出了陛下之外最显荣的地方,苏家何其殊荣竟能十多年来始终居于此位。 原本苏母也就罢了,可这苏言和她夫郎这等小辈,居然也骑到旁人头上,岂不是笑话。 纪飞咬牙,目光几乎怨毒地瞪着三人背影,直到身边同僚问了一句“怎么了”,她才挤出一个笑:“苏家殊荣,吾羡甚,罢了。” 语罢叹了口气,果然见同僚面色也不太好看,又嘲讽地说了一句:“就连那不足二十的女儿,也能高居殿首,我等远不及矣。” 同僚不怎么掩饰地冷哼一声:“苏家十数年掌权又如何,过不了多久,太女即位,莫不成还能有她们的一杯羹?” 纪飞忙看了看四周,附耳道:“这可说不得,忌讳,你我心知肚明即可……”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恶意,若有旁人在场恐怕心底一寒。 .… 宴会不愧是皇室操办,流水席一般,正菜还没上,倒是糕点水果上了一大桌,这个季节水果罕见,可在此处仿佛过上了夏日繁茂盛果的日子,苏言不由得唏嘘,转而很享受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