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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他抱着被子从榻上坐起来,还分不清自己这是在哪里,随后看见池风闲,把他吓得一激灵。 “师尊!” 殿中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洒在池风闲的面上与发上,只像是欲乘风归去的仙人。他神色清冷,看了池先秋一眼,似乎对他的惊呼很是不满。 池先秋抹了把脸,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问天峰上。他抿了抿唇,再唤了一声:“师尊。” “嗯。”池风闲一抬手,将殿中的蜡烛点起来,“醒了就起来做晚课。” 哪有师尊等着徒弟睡醒来做晚课的?池风闲已经是极度纵容他了。 但池先秋想的却是 我要吃饭! 倘若是在倾云台上,应当是几个徒弟等着他醒来,然后一起吃晚饭。池先秋摸了摸肚子,不情不愿地下了榻,披上衣裳。 原本池风闲打坐用的蒲团旁边果真添了一个小蒲团,池先秋小心地在蒲团上坐下,学着池风闲的模样,开始入定。 其实他都好久没跟着池风闲做晚课了。 旁的人修道为求长生,为成仙,池先秋并没有探究仙界的好奇心,也知道自己身带魔气,是成不了仙的。再加上池风闲纵容他,他不想做晚课,撒个娇就可以不必做,后来也就成了习惯。 池先秋难得打坐,倒也很快即就入了定,倒是池风闲,知道他入定之后,便回头看了他一眼,显然今夜是不打算打坐的。 他伸出一只手,点在池先秋的额头上。 他放出一缕神识,悄无声息地潜入池先秋的识海。 池先秋的识海虽也干干净净的,却不像池风闲霜堆雪砌的一个人,识海是皑皑雪山。 他的识海遍布午后的阳光,几只麻雀在草地上蹦跶,只是看着也觉得舒坦。 麻雀察觉到旁人的气息,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池风闲下意识要将它束缚住,反倒把池先秋给惊醒了。 池风闲睁开眼睛,心虚一般,迅速收回手。 就在他坐回去的瞬间,池先秋也醒了。 他拍拍脑袋,不明白怎么会有别的气息在他的识海里。 他看了一眼池风闲,见他的模样,自然不会怀疑是他,只当是自己打坐的时候出了岔子。 他不曾注意到,整个晚课,池风闲按在膝上的手都紧紧地握着。 他根本就心绪不宁。 等到案上的一炷香燃尽,池先秋便要离开。 他起身作揖:“师尊,那我先回去了。” 池风闲一动不动,他再等了一会儿,便抱着熊猫出去了。 池先秋回到自己房里,换了件衣裳。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一串铃铛都给池风闲给收走了,只留下他自己的那一颗。 池先秋握着手里的铃铛,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池风闲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独断□□的模样?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拿着铃铛,气呼呼地回了池风闲的寝殿:“师尊……” 池风闲转头看他,池先秋对上他的目光,还是觉着有些冷,顿了顿,才继续道:“把我的铃铛还给我。” 池风闲看了一眼殿里的香炉,池先秋觉着奇怪,上前一看,那香炉里堆着的不是香料,而是银屑。 池风闲把他的铃铛揉碎了,丢里边了。 池先秋登时就恼了,转过头,声音加大几分:“师尊你怎么这样?” 池风闲起身,只道:“你有一个铃铛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必。” 池先秋蹙眉,忽然想到什么,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师尊,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可是池先秋并没有在他的识海中察觉到什么异样。 原来就是想关着他,池风闲本意如此。 “师尊,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 池风闲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回去睡吧,明日再说。” 池先秋自然不肯:“师尊,我已经收徒了,我怎么待他们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能强要我把他们赶走,也不能动我的东西……” “你睡着的时候,那几颗铃铛总是在响。” “那你也……” 池先秋忽然后撤半步,拂袖挡开池风闲对他施的昏睡咒。 已经中过一次,自然不会再中一次了。 他实在是恼了,也想不明白,眼睛都是红的:“师尊,你……” 池风闲由着他抱怨,从来不反驳一句,直到池先秋说了一句:“师尊你再这样我就恨你了。” 他才有了些反应:“你自己瞒着我什么?” “什么?”池先秋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我哪有事情瞒着师尊了?” 池风闲淡淡道:“前世,你和顾淮山昨天夜里说的前世。你自己说,你瞒着我什么?” 直至这时,池先秋才回想起,自己白日里睡着之前的那个猜测。 池风闲知道他昨天夜里泡了寒潭,昨天夜里池风闲也在寒潭。不单他与顾淮山说的那些玩笑话,还有他问顾淮山前世的那些话,池风闲全都听见了。 凭池风闲,他不会听不懂那些话。 起码他会知道,顾淮山与池先秋前世还有一段,留到今生再续,而从顾淮山温和顺从的那些话,也不难猜出,顾淮山曾经是欺负过他的。 池先秋哪里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不敢再开口,只听见池风闲继续道:“你白日里在这里睡着,做了个梦,是前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