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大唐终焉

    犁庭扫穴？或者说是所向披靡？自八月中秋，洛阳城外，论道灭神一战之后，短短两月光阴，知非道人便完成了中原一统的伟业。

    说出来简直不可能有人相信。纵使知非道人来自地星，深知人的脑洞可以无限荒诞，也对这种速度感觉不可思议，恍然如梦。

    古来青史上，还真没有征伐天下，半年功成的奇迹。然而，这种不争的事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是的，这就是现实。

    如梦如幻，不真实的感觉除了知非道人，便连胸有沟壑，有一人兴邦之才的石之轩亦复如是。不过，此刻的他实在是太忙碌了，乱世终结，百废待兴，石之轩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加上天下归一，知非道人登临至尊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这些日子，石之轩常常忙的合不上眼。是以石青璇每次见了知非道人，总会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这骗子，说好的大局一定，父亲就不会这么操劳呢？”当然了，这些儿女情事，咱们暂且不提。年关将近，好不容易清闲了些的石之轩头大如斗。不用说，有是知非道人这里闹出幺蛾子了。

    却说知非道人对于在大唐世界征伐天下的事情，态度其实是一直有着变化的。最初时自不用说，那是要亲力亲为，使得乾坤宇宙，俱是汉家独尊。后来又渐渐变化，意识到自己的脾性、能耐，并不足以胜任这般伟大的工程，就起了另举贤能的心思。临近论道灭神的那几个月，在石之轩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怒骂）下，知非道人才真正挑起自己个儿的责任。到了现在，知非道人想法又变了。

    “什么，你不做皇帝？”石之轩无比的悲愤，差点被气得吐出血来。用着一种极为复杂的眼光盯着知非道人，那是一种“怒其不争”的悲哀，还有对自己心血被人践踏的愤怒与不平。还有道义上的谴责……也真难为知非道人是怎么从石之轩的眼神中看这么多情绪的。

    的确。对石之轩来说，知非道人的事业，他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起初还只是为了自家的女儿做的打算，到了后来，却是也将自己的理想、抱负寄托其中。可以说，除了女儿石青璇，那么，依托知非道人的事业，完成自己“极天罔地，俱是汉家臣妾”，让汉家永远矗立在世界文明的最中心、最巅峰，便是他余生所有的寄托了。知非道人这回的想法，对石之轩来说，打击未免太大了。在毕生抱负将要实现的时候，抽走了垫脚的梯子，也无怪石之轩失态至此。

    然而知非道人没有丝毫的“良心不安”、“有愧于心”等等情绪，他表现得很安详，很平和。石之轩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平复下心情。他知道，知非道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也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对于汉家百姓的看重，知非道人较自己更为上心，没道理会做这么离谱的决定。于是他再次道：“虽然我不会同意，但我还是要听听你的理由。”

    知非道人道：“邪王太心急了。我不称帝，只是因为我以为，唯有上古三皇五帝那般德行，方不愧是人族帝皇。至于贫道，却还差得远呢。”

    石之轩大约是明白了知非道人的意思，虽不认同，也还理解。说道：“上古三皇五帝，固然德昭日月，但毕竟流传于神话之中，太史公的《史记》也没多少记载。不过你既有这个想法，那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样一来，那秦皇汉武，会不会也有些名实不副？你的打算又是如何？”

    真难为了石之轩的暴脾气，也能被知非道人磨成这般模样。石之轩有一种在照顾自家不知事的孩子的感觉。

    知非道人或许心中还是有着几分歉意？面对着石之轩，他其实常常会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说道：“我如何去做，与秦皇汉武何干？罢了。我的想法是，依然自居为王，效仿商周故事。后人有一统乾坤宇内者，方可称帝。”

    石之轩总算是有点欣慰了，这子还不是无可救药，至少这份心思值得肯定。不过随后石之轩提出了自己的顾虑：“但是你一直以汉王自居，底下的功臣们就不好封赏了。另外，你说的乾坤宇内，莫非指的是整个世界？”不同于始皇帝的时候，随着与海外诸国的交流，这时代真正的智者对世界的认知已不再局限于中原与周边地带，而是真正的全世界。

    知非道人点点头，道：“我打算废除天子之说。天地人三道向来鼎立，凭什么人道要低天道一头？自此以后，我当为人王。后世有一统乾坤宇内者，当为人皇……”不管石之轩那一副被惊呆了的样子，知非道人接着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另外，我打算重启上古分封制，凡能取得域外土地者，一般归属国内，一般为自家封地……”

    石之轩猛然抬头，道：“不可，这样一来，难免尾大不掉。他年宗主国国力衰退，便会被诸侯取代，一如周武代商……”

    知非道人道：“邪王想多了。哪有不灭亡的王朝？重启上古分封制的好处邪王怎会不知？终有一日，四海八荒都是我汉家人的天下。那时候，便是乾坤一手，也不过是左手换到了右手，都是我汉家。宁与兄弟，不予外奴。”

    石之轩像是被知非道人的襟怀给震撼了。实则在心里暗暗吐槽不已。口中却道：“老夫就是个劳役的命。便照你的意思来吧。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知非道人想了想，道：“没什么了。先准备登林人王的礼仪吧，尚书里应该有相关记载。另外，暂时休养生息，五年后，追亡逐北，重复汉土。随后，开启分封制。就这样吧，邪王能者多劳，便多辛苦一下。”

    石之轩头大的退了下去，石青璇自屏风后走出来，翻了两个白眼，却没说什么，陪着知非道人看了会儿落日霞光，合奏了一曲。这已是他们两人这些日子的惯例了。一曲终了，各自心怀坦然，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