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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的声音传到魔龙心里,她捧着图,慌张的抬头,“为什么?” 岛主看着她,也不想说这么伤感的事情,他就转移话题,“我最近总是会想到遗憾,出海以来一直在找我儿子的下落,这么多年也一无所获,不过索性还有一群可爱的弟子,人生尽头来看过去也不算悲伤。” 他拿出自己珍藏的相册,一张一张指着。 有十几年前的小美,穿着和服在樱花树下乖巧合影的样子。 年轻的琴举着自己第一张设计图,对镜头笑着比v。 昂拿着剑,恭敬的站在岛主身后,那时候岛主还很年轻,昂的表情也有些放松。 有席安,有领路的侍者,还有有些赫卡特不认识的十二藤其他人,他们在岁月的流逝间,一直陪在岛主左右,就像家人一样。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最旧的一张照片——岛主三十岁时,抱着周岁的儿子,和妻子三人的全家福。 “我爱人去世很久了,真期待见到她。”他笑的像个毛头小子,感慨,“我都是个糟老头子了,她一定还是那么漂亮,不知道脾气有没有变好。” 赫卡特指着岛主的脸,“这是你吗?” 一个壮汉,皮肤黝黑,严肃又有威严,端坐在那里,和现在这个又胖又圆,脸上长满老年白斑的老人一点也不像,“简直就像我认识的人,和枭哥长的一模一样啊。” “枭?”岛主惊讶的重复这个名字,“他也叫做枭?” 这可是他曾经……等等,难道说! “你说他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嗯,”赫卡特点点头,“他还送给我一个甜甜圈的刺绣枕头,亲手做的,说起来,你们的爱好也差不多啊。” 她讲起枭的梦想,又说起现状。 老人呆滞,“是吗……”他释然的笑了,“是这样吗……” 想了想,岛主又问,“他多大了?” “二十多岁吧,记不太清了。”赫卡特问,“怎么了?你想见他吗?” 老者笑了,“那当然,他多半是我孙子啊。” “诶?!”女人震惊了,马上拉着他的手准备出发,竟然被她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那我带你去!就在香波地——” 岛主吐了一口血,淡定的在赫卡特面前擦掉了,“不,怕是来不及了。” 魔龙无力的放下手,她颤着声问,“你要死了吗?” 老人点点头,“帮我叫昂他们进来吧。” 银发女人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眼里满是泪水,她讨厌死亡。 这总让她失去重要的人,新朋友的岛主也是一样。 看她难过的样子,老人悠悠的告诉她,自己的本名是枭,儿子既然取了这个名字给孙子,估计也是想找他的,只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这样就没有遗憾了,他们各自的冒险中不是带着憎恨,那就够了。 虽然他能接受自己的死,这些弟子们也都能接受,不过赫卡特像是有心结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老人拒绝了魔鳞。 他问:“赫卡特,你会讨厌说教吗?” 女人摇摇头,“我希望有人告诉我答案。” 岛主笑了,温暖的大手覆盖她的头顶,像一位普通的老者,慈祥而温和。 他说:“人为什么会死,生命为什么有限制,死后会变成什么,说实话这些问题我曾经都觉得很无聊,但是现在真的要到结束的时候了,所以我一直在想。” “死亡是什么呢?” 魔龙痛苦的想,死亡是留下的人悲痛欲绝,心中一片空洞。 若是生老病死的流程,会觉得时间残忍;若是意外和恶意,会恨,会想要报复。 老人摸着她的手,“要我这个快死的人告诉你吗?当事人的感受。” 当事人……的感受?她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随着老者的话语进入另一种心境。 “你闭上眼,却再也没能睁开,或许很突然,或许早已准备好,对你来说明天是最为遥远的日子,一切都结束在黑暗里——人这就死了,生前的一切都在和他道别。” “如何死去也很重要,是充满遗憾的,还是燃烧着梦想和希望的火种,都取决于自己。” “我们追求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想要实现梦想,寻找地位的认同,这是意义之一,却不是全部。有人会希望留住先走的人吧?让他再陪陪你,可是那样是他所希望的吗?” 老人憨厚的开解她,“永远活下去是很无聊的事,如果没有人陪伴,那么漫长的人生也是酷刑啊。” “生与死互相补充才是一个生命的完整周期。” “死亡不是终点,结束这一生,才能开始下一世。” “永恒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我期待循环往复的相遇。” “只要在海上,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无论是死去的人,还是仍在人世游走的孤魂,总有一天还会相见的,到那时再谈谈后来的故事吧。 “人生在世,总不会孤单一人,只要有人陪伴,就不要在意散场的曲子有多难听,开开心心的听完再各奔东西吧!” 赫卡特陪着老人,听完这张唱片,留声机吱吱呀呀的转着,时间分秒飞快度过,双花、十二藤,甚至那些陪伴他已久的医护人员和侍者,静默的站在原地。 这个不甚宽敞的房间,被爱意塞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