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藏不住他的世界在线阅读 - 64、礼拜堂的幽灵

64、礼拜堂的幽灵

    “死人也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吗?”她撇撇嘴,想了想,又道,“今天的食物不是很好,你将就吃,我这些天没去做兼职。”

    他突然淡淡道:“你有事还是病了?”

    她抬脚踢了踢一旁的椅子,道:“小病,不碍事。”

    “别再来了。”他冷冷道。

    “我说了,你不在这里了,我便不再来。”

    长椅的一端,再次湮灭了声息。

    她迈出一步,却又忍不住折回,慢慢走近他。

    自从摘星湖被传为不祥,这里入夜后就没有了人踪。

    课余,她在教堂里做点散工,包括清洁等杂活。两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她有些累便躺到最里面的长椅上睡了一觉。

    教堂里的神职人员还以为她走了,下班的时候就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昏困中被琴声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中夜。礼拜堂的门已经关上,整个教堂黑暗幽深弥漫,颇为恐怖。她紧紧掩着嘴,就着窗几透来的微光,却见前方的钢琴座上,一个影子独坐。

    不知名的曲子,乐章如流水,忧伤又凄迷。

    她听得入神,一时倒也忘记了害怕。黑暗中,蚊子叮在她手上,她一惊,低呼出声,琴声戛然而止,抬眼看去时,钢琴座上,却空无一人。

    宛如一梦。

    他的琴声,让她想起一个人,据说,那人是世界级的钢琴演奏者。可惜,那年相聚短暂,未有契机听过他弹琴。一直在想,这样温暖的一个男子,他手下的曲章会是什么模样。

    可惜,两人身份悬殊,这一生,怕是无法靠近。

    再见到这个幽灵的时候,却是数天以后,那天仍是过来教堂打工,入夜后,她悄悄留了下来,只为再听一次他的弹奏。

    然而,那晚,躲在一角,看到的却是他坐在地上,默默吃着日间学生聚会留下来的食物。

    月色迷蒙,远远看去,他脸上脏污,无法看清面容。

    甚至说不上萍水相逢,看到他静静吞咽着脏掉的食物,她的心却很疼。

    于是,从那晚起,她会准时来这里赴一个约会。带上薄毯,放下食物。

    运气好的时候,会听到他的琴声。技法高明,却安静悲伤。

    很多天以后,他们之间有了第一句话。

    黑暗中,他淡淡道:“你的生活似乎并不好,食物很糟糕。”

    她羞涩一笑,她的生活费不富余。

    翌日她多做了一份兼职,过了几天为他带来了丰盛的晚餐。

    她平时绝对不是个多话的人,听着他的琴,她的话却渐渐多了起来。她会拣一些有趣的事和他说,有些是她自己的,有些是别的学生和老师的,她想逗他开心。

    他从不搭理她。

    只是,感觉告诉她,他有在听。

    于是,她开始说一些让他离开的话,这样过了两个月。

    今晚,他却先她说出来,他不愿意她再来了。

    终于,她走到他身边。

    他躺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漆黑里,模糊一团。

    他睡着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去碰他。

    指尖传来的触感,该是头发。丝丝缕缕,很是柔软,只是,他仍旧没有动。

    她咬着唇,手抚上他的脸。可教堂太黑,她看不清楚,她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手电筒。

    最后,出于对他的尊重,她没有这样做。

    她叹了口气,停止了“非礼”,他却突地坐起来,大掌一翻,把她的手紧紧禁锢在手心。

    她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却挣不开。

    他冷笑道:“你不是想看看我的样子吗?为什么不看了?”

    “放开我,”她低声道,“我爱看不看,你管我。”

    他笑得冷冽,手突然探进她衣服里,指尖划过她的肌肤。

    她一骇,身子颤抖,奋力去推他。

    “这个世界,即使是你最熟悉的人也可能会害你,何况对一个不知根不究底的人滥施同情,你一早就该有这个认知。”他冷着声音,却缓缓放开了她。

    她后退了数步,惊疑地看向他。

    一角光亮映开来,他手里拿着她的手电筒,她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并不曾打开过,他却知道,并打开了。

    怔怔间,她也第一次看清眼前男子的模样。

    也许说模样不贴切,因为他还低着头,只能看到他身上的情况,他身材高大,衣服却破损厉害,灰蒙蒙一片,夹集着暗红的血迹,斑斑驳驳,有的地方甚至已变成黑色。

    她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害怕。

    “不是想看看我的样子吗?”他重复着刚才的话,不同的是话里阴冷嘲弄的感觉之厚重,在这个幽暗空间里让人不寒而栗。

    他猛地抬起头。

    幽幽微光中,他脸上沟沟道道如丘壑,血痕纵横交错,皮肉翻绽,有的地方甚至结了深重的黑痂,除去一双眸子,整个脸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这张脸丑陋得骇人。

    她死死掩住自己的嘴。

    他冷冷一笑,眼神蔑视了然。

    光亮骤熄,紧跟着的是手电筒落地的沉闷声响。

    当她再次把手电打开,教堂里已没有了他的踪影。

    往后数天,中夜时分,她仍旧拎着食物,带着毯子过来。

    不同的是,空荡的教堂里,再没有了幽深悲凉的琴声。

    翌日过来,保温瓶子仍是满满的,被子也没有了那微弱的温度。

    我站在黑暗中,站在虚空里,看她执拗地拿着东西穿梭着时间和日月。

    直至那个深夜让一切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