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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都不说话,吃饭速度想慢也慢不下来。

    走出饭店的时候,连城才开口道:“上次那把伞我刚刚忘记拿下来了,你还会在这边工作吗?”

    “唔,”温晏青想开口解释说自己就住在这里,但不知为什么脑子一抽,就回答道:“会……会的。”

    “上次只是帮我叔叔看下店。”

    这句话倒是没有骗他。可性质完全不一样啊!温晏青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他张嘴想解释,却看见连城的表情明显有了区别。

    “这样子的话,还请对我住在这里的事情保密哦。”连城对他眨眨眼,笑得温和,“我会把伞放在自助大厅里。谢谢你的关心。”

    温晏青彻底闭嘴了。

    他慌乱地点头,“我会的……”

    声音越来越小。

    连城精致的像个木偶,嘴角露出的笑容都恰到好处。

    他抬起手,挥手,示意分别:“有缘再见。”

    毫不留情地就转身离开。

    温晏青看他抬手时西装松垮,露出一截手腕,骨头分明。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

    他想,还好连城不知道他是谁。

    不然他们连这顿饭的机会都没有吧。

    身后的视线一直跟随到连城离开大厅。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只觉得心情莫名糟糕起来。

    达伦发来消息,祈越也准备参与《峥嵘》的海选,目前已经到了上海的酒店。

    祈越是个老牌影帝,今年三十四岁,以前都在港台地区混,近两年有进入大陆影视圈的打算。

    他是那种正规的硬气男人的长相,演技也吊打现在的一圈小鲜肉。之前出演过国内一部现代军事片,票房过了三十亿,就连张树华都曾经夸赞过他,是目前影视圈里可圈可点的演技派。

    现在他来参加张树华电影的海选,已经有营销号得知消息后四处散发消息了。

    尤其是,影帝对影帝。

    祈越资历丰厚,这些年前进的脚踏实地,论作品和发展都不知道比连城强了多少。

    更何况,还有张树华和傅庆南这一层龃龉关系在。

    达伦告诉连城这个消息,无非是想打消连城自取其辱的打算。

    回到家中,连城不再隐藏恶劣的情绪。

    他眼中尽是嘲讽和冰冷,“就连你也和别人一样,对我不抱一点希望?”

    没等达伦发来消息,他就按耐不住躁郁,把手机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连城止不住地颤抖,双手蒙住脸,呼吸粗重。

    ……

    他喉结滚动,强迫自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想着明天的试镜,才慢慢摆脱这种糟糕的状态。

    不到半个小时,他脸色更加苍白了,整个人被汗湿透,湿掉的黑发贴在额头,目光看向不知名的虚空,神情脆弱动人。

    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连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手机,换上卡。

    达伦似乎察觉到什么,解释了几句,又把订好的机票截图发了过来。

    可连城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如果明天还是这个状态,他真的会成为圈里的笑话。

    坐在空荡的房间里,连城的大脑像宕机了一样,运行缓慢。

    手机铃声不知响了多少遍。

    他才慢吞吞反应过来,自己换了手机。

    没看清是谁,就接了电话。

    “喂——”

    “小城,你又开始画画了?”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来,连城把手机放在眼前,才看到备注是“连朝”。

    他睫毛如羽翼般颤动,出走的神思重新归位。

    “画着玩儿。”

    “自从……”连朝的话开了头,察觉到不妥,又说道:“挺好的,有个爱好挺好的。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的心思。”

    “知道了。爸。”

    “挺好的。你那边天气怎么样?北京冷不冷?今年过年你要不要回来?”

    连城在家里待了三个多月,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

    他不想接连家人的电话,谁也不敢来打扰他。

    连城觉得有些累,他不想回去,可话到嘴边却总是——“好,我会的。”

    通话时间不长,连城却觉得比赶场还累。

    他躺在床上,胡乱地裹起被子,蜷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又长又黑的走廊,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男孩被一个女人捂着嘴,拉扯着进入一个房间。女人睁大着双眼,眼睛里尽是红色血丝,她精致的妆容有些花了,脚上的高跟鞋也在匆忙之中丢失了一只。

    她的脸扭曲而疯狂,在众人面前的高贵伪装彻底撕开,手指甲又长又利,掐的连城觉得很痛。

    可他不敢哭,他紧抿着嘴巴,身体止不住发抖。

    他想说,“妈咪,我好痛。”

    可女人疯了一样在他耳边大喊大叫,“你怎么就不听话!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听我的话!”

    “你是不是想我死?啊?”她退后两步,脸上似笑非笑,诡异地转头,在房间里寻找什么。

    然后,她看到了桌上放着的水果刀,踉跄着跑过去。

    连城害怕地哭起来,他想说不要,想从这里离开,他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他的腿像是生了根,地面上伸出来无数纤细、带有锐利指甲的手,捂住他的嘴巴,拽住他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