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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朝叹口气,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和自己这个二儿子相处。

    尤其是蓝孟云活着的时候,她凭借一己之力,把连城和这个世界阻隔了起来。

    濒临疯魔。

    等她去世后,连朝才发觉自己对连城亏欠了太多,他没有很好的尽到父亲的义务。

    在面对连城时,态度也总是不能强硬起来。

    不敢逼迫连城去看病,不敢让连城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但连家人对于骨肉至亲的情感,从来都是很浓厚的。

    直到现在他才察觉,连城已经和他们疏远到,天大的事情也不愿讲述了。

    医生问连城,能否把那三个梦讲述一遍。

    连城沉默,他不愿意承认那是他自己虚构出来的梦。

    毕竟他曾经那么真切的体验过,甚至有种“好真实”的感觉。

    谁敢说,现在不是梦呢?

    他咬紧牙关拍打自己的脑袋,却被连邑制止了,“够了,小城!你抬头看看,我们都在这里,这才是现实!”

    和虚假的故事世界相比,现实永远都让人难以接受。

    连城一点都不想面对,他太累了,只想逃离。

    哪怕只是短暂的放纵自我,逃到虚幻里呼吸一口气。

    医生对他的动作毫不在意,翻开自己做的笔记,不疾不徐地问道:“你构建的世界已经相当成熟了,按理说,你还会继续把它当成神秘力量在改变你的生活。是什么让你意识到了不对?”

    “你想回国,是想要见什么人吗?”

    连城逐渐恢复冷静,他还是不愿意回答。

    僵持了片刻,连邑率先败下阵来。

    他揉了揉连城的头发,无奈道:“你想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

    连邑愿意陪他,便省去了搭乘航班的麻烦,他们乘坐私人飞机回到国内。

    又转车,一天之后,连邑陪同连城到达陕地的某个村庄。

    此时距离过年只有两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氛围渲染的很是浓厚。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有饭菜香味飘出来,大人们忙碌着,孩子们无所事事地在外面玩闹,放鞭炮。

    有人看着车子驶进村庄,却也没有太在意。

    这样的豪车,他们村子里还挺多的。

    距离温晏青家还有一段距离,连城下车走过去。

    很快就到达上次拍戏时遇见温晏青的地方,河水结冰,槐树也只剩下枯枝,但七爷爷的房子里很是热闹。

    他没有进去,远远的站在草垛那里。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

    温晏青在炸年货,今年在外面开饭馆的叔叔也回来了,他们没有孩子,温晏青没有家人,七爷爷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索性就在一起过年。

    每天都有孩子上门讨要些吃的,温晏青也乐于和孩子们相处,炸的年糕圆子深得孩子们喜爱。

    连城看的入迷。

    他想到上次段帆告诉他,虚拟世界再美好,也要在现实世界找到锚点。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锚点的,却没想到,停留在现实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连城笑了笑,眼神无比清醒。

    他回头问连邑,“你想听听我的梦吗?”

    他们回到车上,这次连城不再抗拒,他把自己梦到的三个世界都讲给了连邑。

    连邑听完他的讲述,大概明白了一些。

    连爷爷是个坚定不移的华夏文化爱好者,他喜欢国画,蓝孟云一开始为了讨好他,让四岁的连城苦练绘画和毛笔字,在他六岁时,写下了一千个“寿”字为连爷爷祝寿。

    可那一年,连邑拿了一个钢琴比赛的冠军,宴会当天弹奏一曲,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连邑在场的时候,连城总是没那么惹眼。

    这也是让蓝孟云感到难受的地方,每一次,她都会把自己内心里的嫉妒,转移到对连城更高的要求上。

    连城的那幅画,其实被连爷爷保存的很好,可蓝孟云要的不只这些,她想要兄弟两人在一起时,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连城的优秀。

    她不再让连城学习绘画和毛笔,反而让他开始学习钢琴。

    总之,连邑擅长什么,连城便会被要求去学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连城还是很喜欢画画的。他是个对世界很敏锐的孩子,能够察觉到别人细微的情绪。

    但他最喜欢画的还是景色。

    这些本是尘封在他记忆里的过去,却在他的梦里重新想起,醒来后再加以练习,就导致连城的妄想越来越严重。

    作为一个演员,连城接触到知识面太过广阔,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本,在他脑海中,不轻易触碰的地方,再由潜意识重组成一个世界。

    这一切,在他尝试着走出天盛公司的压制时,正式开始运转。

    换句话说,连城从来没有停止自救。

    第二个梦中,他开始尝试着掌握自己的身体,做自己命运的主宰着,他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而不在凭借以往的学习经验来构建这个梦。

    在他醒来后,他也一直在坚持训练和运动,保持自己的身体机能,配合大脑做过的模拟。

    事半功倍。

    而第三个梦,则更像是他回到家后,痛苦回忆被触发,张惶中构建的世界。

    没有太大的逻辑,只是把他幼时从蓝孟云那里听到了有关连邑母亲的信息,和自己幼时的遭遇拼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