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0节
然而，那个最优解在吉尔伯特的书里，连被批判的价值都没有，完全被当成了不需要的垃圾。 拉塞尔怎么可能连这样都感觉不到，那种不对劲。 本来他就一直觉得吉尔伯特给他一种非常奇怪的熟悉感……明明是陌生的，但总是，在哪里有那么点熟悉。 拉塞尔本来还安慰自己，有可能是因为吉尔伯特，啊，不，乌尔里希有时候说话那种缺德劲儿，真的挺像他叔叔，他才会有这种感觉。 但随着时间越久，他越无法否认：这个世界的法师，绝对不会像‘吉尔伯特’这样教学生。 那种，‘你该会，你怎么能看不懂，这点东西你为什么会觉得看不完’的感觉太过理直气壮，只能让拉塞尔回想起自己最初在精神海的图书馆里到底经受了多少摧残。 只是，那个时候的拉塞尔，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天赋很差，和黑迷之塔里的正式学徒差距甚远的那种差。 幸好他还有眼睛和耳朵，而对面还有一群因为迷上卡朋特，天天都在努力表现自己的学徒和法师。 尤其是正式法师也在吹嘘自己用了一个星期学会了某个1环法术，而他身边的其他法师和学徒即使又嫉妒又憎恨，但却还是不知不觉的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眼光的时候。 拉塞尔当然清楚，那是因为他有个将法术分析的非常细致到位的老师，但他更听得出来，那些人都是被自己的老师手把着手教新法术的。 虽然那只能叫模仿，但这个世界的教学方式本来就是先学会，再去自己思考的类型。 幸好，他这个老师现在是吉尔伯特，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外人看着都挺正常。 拉塞尔并不想去问真正的吉尔伯特去哪里了……从他这位老师能将魔法塔如此全面的改造上就能看出来，那两位一定是达成了协议。 只要是正式法师，就算是面对强大到绝对压制自己的强者，只要不是连灵魂都被对方操纵了，总是有自毁的本事的。 而且，以拉塞尔对自己老师的了解，他也不是能对无辜者灵魂下黑手的类型。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靠在窗边，陷入了沉思：那时候，真正的吉尔伯特，是不是真的已经油尽灯枯，只是为了家族在煎熬自己，拼命坚持？ 所以才会在得到某些承诺以后，迫不及待的舍弃一切。 乌尔里希会因此对家族不满，太正常了。 拉塞尔叹了口气：从鲁特大法师那些其他的学生嘴里，出现的吉尔伯特形象，多么的鲜活啊！ 即使在对自己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吉尔伯特也表现得那么有魄力，甚至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虚实。 即使每个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甚至有可能会死……但他却还是给自己树立了个只要他不死，他就有希望的形象。 拉塞尔真的很敬佩吉尔伯特。 但他想了很久，都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会珍惜自己身边的人，对家族也很有感情，但绝对不会为了那些，牺牲自己。 如果他在意的一切，真的毁于一旦，拉塞尔知道自己只会选择无穷无尽的复仇，而不是为了那一切陪葬。 他静静地挥了挥手指，小飞虫灵活的飞向被他打开的密道口，沿着曲曲折折的通道，缓缓地飞行。 最后落在了图书馆那条通道最靠近学徒之塔的那个出口。 剩下的，就只能看费利斯的命了：他要是能在危险发生之前，正好路过那条路，那已经记录他气息的飞虫自然会落到他身上……有卡朋特这个费利斯的亲表妹在，他的气息自然很容易就弄到。 这也是卡朋特不愿意相信自己表哥真的彻底背叛家族，而拉塞尔还愿意拉费利斯一把的原因之一……那小子竟然在卡朋特进入黑迷之塔之前，就和她交换了法术印记。 最起码在那个时候，费利斯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不觉得自己再没机会站在卡朋特面前：也许天赋稍差一点的他会走的慢一点，可还是能走到。 只可惜，即使费利斯已经没怎么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那位亲生父亲身上，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把自己推进深渊。 拉塞尔摇了摇头，缓缓地走到卡朋特门前轻轻敲了敲：“我的妹妹，能为你那个倒霉表哥做的，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所以，你也用不着再琢磨怎么去帮他了……你可别给我添乱子，知道嘛？” 虽然卡朋特的房间里悄无声息，拉塞尔也明白那姑娘是真的懂了。 幸好，他这个妹妹虽然主意正，但绝对不会任性妄为。 …… 费利斯又一次被自己那个蠢货亲爹找上了门。 这一次，对方是让他出门走走，最好去一下学徒之塔和图书馆那边溜达溜达，让黒迷之塔的人多看看他，不要一直蹲在房间里。 听到这个命令，并且发现罗兰多竟然觉得这话非常正常，而且完全是出自他自己的想法的时候……费利斯，真的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说，他对罗兰多，以前是厌恶，心烦但却有那么一点畏惧的话，在明白这家伙甚至都看不清楚自己身边到底都是什么人以后，就只剩下了……无语。 真的，只能是无语啊！ 怎么说8级以上的法师都是中阶了，在黒迷之塔，甚至都能算得上中坚力量。 能走到这么远，这样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傻子。 然而，罗兰多竟然真的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费利斯也不是完全不理解，他自己也能稍微解释一下罗兰多对自己家庭那些问题的忽视：毕竟娜娜莉虽然心怀不轨，但她真正的目的又不是冲着罗兰多。 说起来，她把罗兰多当成工具人的态度挺明显，罗兰多自己也知道，并且还挺乐在其中，似乎挺满足于美人在怀还不影响他在外面玩的日子。 否则的话，费利斯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俩人活得都挺自我，而且都觉得对对方挺了解……当然，被女人骗也还算正常。 尤其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可以把女人掌控在手心里玩弄的男人……没了力量，罗兰多其实连费利斯的亲妈都玩不过。 一换成可以和他抗衡的娜娜莉……呵～ 可他连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儿都一点不明白，连自己的学生到底听的是谁的话都看不清……真是，那个药，罗兰多不是还没吃呢嘛？ 怎么表现得比他还像吃错药的人。 第四百二十二章 幸好不随爹 虽然费利斯不太明白她是从哪里招来的人，但那个被罗兰多雇佣来的，从大儿子照顾到小儿子的中年女学徒，明显更听娜娜莉的话。 隔壁那小子年纪还小，虽然搬到了罗兰多的侧塔居住，但那个保姆还是隔段时间会来给他收拾一下房间……她是跟着罗兰多的长子住的。 啧，亲爹亲妈甚至连亲哥哥都住在黒迷之塔的势力范围内，就是好啊！ 不知道其他世界的学徒是有洗衣女工可以雇佣的费利斯很是羡慕……他就是不想洗衣服。 法师们还可以浪费一点，用法术清理衣物房间，学徒就很难了。 不是不能用法术，而是，掺了棉布做的衣服太珍贵。 即使魔法塔尽量隔离了大地对法术能量的净化能力，但其实还是有所残留的。 而且，魔法塔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保持这种屏蔽……费利斯听说过，那是为了让法师们离开魔法塔的时候不至于窒息。 学徒们甚至被要求隔段时间就去所谓的中心花园里走一走……全是石头柱子，装饰物也只有黑芋头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那主要还是为了让他们不至于忘记魔法塔外的身体记忆。 最重要的还是，魔法塔是不可能接受普通人进入的……连塔主都没人敢开这个口。 所以，用净化过的水清洗衣物这类的日常工作，只能学徒们自己做。 真是，进了魔法塔以后，学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家务！ 想想都觉得凄凉。 想到这里的费利斯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立刻甩掉那种莫名其妙的悲凉感，重新开始思考正事儿。 虽然在黑迷之塔的日子不算长，他还是费了一点力气去琢磨那些人暗中的关系的，反正他也没法修炼，甚至连魔法书都不怎么敢看。 费利斯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个女保姆，就是因为那小子给他发讯息的时候，并不是特别防备那个女人……偶尔在他们正在彼此联系的时候，那个保姆走上来的时候，竟然完全不往他这边看。 这就不正常……家里还是有女仆的费利斯很清楚她们的习性，除非早就知道他这个……呵……是自己人，否则她一定会配合主人的架势给费利斯点脸色看的。 这是家庭仆人向来的风范，不会因为身份是法师学徒就放弃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忠诚与坚定追随的决心。 还有就是，虽然外面听到的音乐是乱七八糟的，但其实到底怎么用这些音符其实是有规律的……如果亲眼看到了演奏时的模样，绝对不会觉得他是在顺手乱来。 但明明感觉到了女保姆走进客厅的动静……学徒们并不是单人间，而是住的一室一厅一卫……那小子还是会坚持把讯息传递完。 这种信任度，让费利斯完全不怀疑那个保姆到底是谁的人。 所以，他也就更不奇怪，明明罗兰多对那两个孩子比他费利斯好得多，那俩最后还是选择了跟随母亲的脚步。 至于他的几个孩子，罗兰多需要的也不是什么敬爱，只要懂得敬畏就好……在他心里，他已经给了孩子们最好的待遇，这些孩子怎么会…… 可，罗兰多估计都不知道，本来不怎么在乎孩子的娜娜莉为什么会和那两个孩子关系更好：罗兰多连保姆都找不明白。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罗兰多当年的情敌不少，所以他因为给自己儿子请来的保姆……只有法师学徒才能进入黒迷之塔的内区做一些仆人工作……搞出的麻烦被娜娜莉放火烧的事情被传播的还挺广。 说实话，这种技术性仆人还挺难找，毕竟大部分女性法术学徒如果真的没有出路，总是能嫁个好人家的。 想要找到自己能够信任，不是带着什么目的来做这种下等人工作，甚至还能通过黒迷之塔的验证的人，真的挺难……从小就被捧得很高，魔法塔里又总是能见到过去曾经地位相同的同龄人，这种事儿真的不是谁都能做得下去的。 尤其是，法师学徒们只是在法师面前没有地位，在普通人的群体里，即使只会放个小光球的人，也能活得很好的情况下。 费利斯都怀疑一开始那个保姆，和罗兰多有点其他关系，否则怎么会对孩子玩冷暴力那一套。 罗兰多其实后来又找了几个：娜娜莉明面上并没有插手，只是一直在监察，可惜都被找出来了不好的地方。 虽然可能是那位女士故意挑剔，但……怎么说呢，都不能算鸡蛋里挑骨头那种。 现在费利斯也琢磨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女士当初不敢自己去处理这件事：一定有很多眼睛在看着她，甚至，找她麻烦的还是来自两大阵营：来自卡曼特塔派系高层那怀疑的目光，以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娜娜莉选择投入外人怀抱的尼科尔森派系中低层那恶意的挑衅。 只要她不想给自己的孩子添麻烦，就一步都不能踏错，然而她又需要尼科尔森那边的敌意来让自己躲在罗兰多身边这种做法更显得可以理解。 想想也知道，的确是挺难。 即使费利斯可以理解自己母亲那种做法，但他也不是不遗憾于他妈妈那种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男人与孩子身上的软弱的。 当然，这只是费利斯偶尔的一点小情绪，毕竟没有他妈妈这种软弱也不会有他的存在，更别提他妈妈还是真心爱他的。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母亲没有别人强大，就想要换一个妈吧！ 费利斯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差劲，他甚至觉得他见过的人里，大部分也只是对自己出身的遗憾，而不会厌恶与憎恨。 大概那时候，鲁特大法师那边的人帮了娜娜莉一把，所以，罗兰多才最后选到了她的自己人，让那位女士可以在暗中照顾自己的孩子。 真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两边的关系还不至于会因为一点小纠纷就翻脸。 费利斯靠着窗，有点迷茫的想：那他的未来，应该还不需要连另一边也要防备。 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和隔壁相连的墙，费利斯冷笑了一声：浮在表面上的关爱，和看似冷漠却真的在细微处体贴，聪明人都知道谁才是真的爱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