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7节
但，偏偏，第一次被放过的人，却总想试试第二次行不行。 连卡朋特都能想到这点，拉塞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所以，即使吉尔伯特已经正式出面，甚至还带着乌尔里希选择了一块满意的家族驻地，拉塞尔也没有回去看一眼。 卡朋特就更不敢回去了……她不想和家人说谎，但也不想回答她们必然会询问的，和费利斯有关的事。 她倒也不是从来没说过谎，但，一开口就只能是谎言的话，何必开口。 卡朋特当然也觉得自己这种表现有点软弱，如果换了是拉塞尔，他不想说的话，他的家人必然不敢开口问……虽然背地里敢干损事儿，但当面还是挺老实的。 可，卡朋特很清楚，自己和拉塞尔是不同的。 即使她已经是法师了，那些年在外面装乖卖巧带来的深层印象也很难改变。 包括对她有那么点了解的父母，估计都没法在短时间转换对她的态度。 没办法，拉塞尔的天赋，一直很好，谁都知道，他最差的结果，也是和乌尔里希那样，成为最强的法师学徒。 也就是那种，可以利用一些其他手段，短时间具有和初级法师相同的杀伤力的人。 所以，海纳尔森家族的人看着拉塞尔的时候，都是用看未来的家族长老的目光。 而她卡朋特，还得费尽心思不让自己被轻易送出去联姻……就算不得不嫁出去，好歹也得是个正常人。 她的演技的确很好，也让大部分人都觉得让她嫁出去很可能会惹麻烦……但相对应的，也就会让很多人觉得，即使她如今成为了法师，也还是好糊弄的卡朋特。 只要说点好听话，恭维到位一点，她自然就会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去。 一想到那必然会如浪潮一般涌来的各色人物，卡朋特就觉得，自己还能等。 他俩都有各自的理由，但，真的没想到，竟然会回不去了。 是的，拉塞尔和卡朋特都很明白，现在，他俩更不可能回到家族去。 他们不在，乌尔里希就能按照他的规则去安排未来大宅的居住分布。 可他们要是回去了……拉塞尔那犯了错误的叔伯，卡朋特那关系复杂的家人，都必然会一拥而上。 可，卡朋特和拉塞尔都很清楚，这件事，乌尔里希是和吉尔伯特请示过并且得到允许的……大宅的魔法阵图，他们老师都准备好了。 可法阵这件事，说了反而更麻烦。 其他的……在很多人眼里，身为吉尔伯特学生的他们，在吉尔伯特眼里的地位，肯定要比一辈子的初级法师，只是个侄子的乌尔里希强。 如果时间允许，这些事情，他们也不是不能解决……然而，西雅之塔给的时间可就那么点。 外环法师生怕黑迷之塔抛弃他们自己走，甚至都已经出现了骚乱。 而且，外面也出现了一些传言：就是西雅之塔那边买来的药剂效果太好，会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量的伪高阶法师，而西雅之塔不太愿意接受这些能力不够，全靠药凑的法师们，才会突然提前了对黑迷之塔的召唤。 这种传言出来的第一时间，黒迷之塔的三位塔主就直接站出来表示了否定，并且直接说明灵魂药剂会让人性格大变……这可不仅是变得残忍无情就能说得清的，那是把过去的自己全都否定……大家都是法师，从小学到的东西，都让他们不可能不了解这样的危害性。 就算不提灵魂的问题，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那还是不是真的自己，这种哲学类的问题，法师们当然也会发自内心的讨论。 但西雅之塔那边的暧昧态度，却让黒迷之塔这边无法向这些外环法师承诺任何和未来相关的事……西雅之塔要是不让中阶以上的法师进入内环，不让他们学到西雅之塔专有的法术，黒迷之塔这三位塔主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所以，无论外环法师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塔主们也只能看着。 之前，因为费利斯而给黒迷之塔争取到的一点时间，一点余裕，在这种情况下，瞬间崩塌。 尤其是尼科尔森和卡曼特塔两个派系中的成员里，有不少人开始玩起了未雨绸缪的游戏。 万一西雅之塔也对他们的等级与能力有要求，那他们也不是不能冒一次险的。 虽然他们比起外环法师来说，更明白这件事的危险性……可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万一他就差那么一点点呢？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抗住这个灵魂药剂的伤害……只要少少吃一点，不就行了？ 能成为中阶法师的人，谁会对自己的灵魂强度不自信呢？ 希尔伯特有点迷茫的看着外面混乱的情景：“费利斯争取到的，只是他自己的时间。 不是黒迷之塔的。” “老师？” “黒迷之塔被渗透的太厉害。”希尔伯特摇摇头，“那点提前发现的东西，在缩紧的时间面前，就算不了什么了！” “那，我们怎么办？” “法师本来就是各人顾各人的。提前知道这件事，对于真正清醒的人来说，已经很够了。”希尔伯特拍拍自己前方的水晶窗，“至于想不通的人呢……早晚会死在侥幸之心上。 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 “是，老师，都收拾好了。” 卡朋特犹豫了几分钟，还是问出了声：“老师，我抄写的那些，来自大图书馆里的标准符文魔法书，可以留在书架上吗？” 她是想给费利斯留着看？ 这倒没什么，那也是她自己按照标准符文纠正的，和希尔自己没什么关系。 希尔伯特不在意的说：“你自己整理的，当然随便你处置。” 卡朋特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检查的，谢谢老师。” 卡朋特当然知道吉尔伯特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小事，甚至都不会管她是不是故意留了一些擦边的魔法书……但她却不能不守规矩。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她曾经赖以生存的，喜欢踩着底线做事的风格，在魔法塔里，反而变成了一种禁忌。 从现在起，她必须严格要求自己，束缚自己，才能在以后，走得顺利……而不是一遇到事情就试图靠着小聪明绕过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 猛然醒悟的希尔 卡朋特及时的醒悟，希尔当然也发现了，但他更清楚，这个姑娘也的确没有打动他的心，或者说，根本不适合被他教导。 怎么说呢……他其实是个非常自我的人，而且，一部分认知，在人类的角度看来，应该是有点怪的。 即使他偶尔也会想到得将心比心一下，把自己的感受放到更低的角度去思考，但，那也只是偶尔，而且，他的低好像也不是真的低。 这也是他从来不否认自己那大地之熊一面的原因。 希尔是真的没法考虑自己路过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一撞就趴下的小树杈，更不会考虑，脚底下有没有踩过什么硌脚的小石头……因为那些东西天然就会躲开他。 甚至都不需要他用蛮力撞开。 所以，只有拉塞尔这种自我控制力极强，自学能力也足够优秀的人，才勉强适合希尔的教导方式。 而且，他因为常年不和普通人接触而造成的耐性缺失，也是一种关键……他很不适应需要反复提醒还摸不清楚状况的人。 就像那段时间，他也不是没有提醒过卡朋特，但那姑娘，永远都只能听懂一部分话。 如果不是拉塞尔时时刻刻看着她，随时随地提醒她，卡朋特是没法这么轻松的走上正式法师之路的。 希尔对那姑娘的性格还算满意，但……她就是不适合希尔这样的教学方式。 当然，希尔也不是不能做到耐心又精细，可卡朋特还没有那个让他放弃自己的习惯去适应她的价值。 希尔终于明白了法兰的一些感受：学生真的只能教自己能接受的那种。 他不是个教育家，甚至连老师的基础属性都够不上。 所以，没那个本事，就别做那个梦。 连拉塞尔这样的孩子，希尔都有点觉得他天赋不够用……然后他自己认真琢磨了一下，比拉塞尔还强的人，还能是普通人吗？ 天赋、气运再加上性格与意志力都出色的存在，那都得是什么人啊！ 要不是这个世界处于毁灭的边缘，希尔怎么会把拉塞尔这样命运轨迹和世界意志缠缠绵绵的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还这么精心的教导？ 想明白这点以后，他就对自己的未来有了非常明确的认知：拉塞尔是最初，应该也是一段时间的最后。 希尔不知道这个‘一段时间’会有多久，但，在他磨平自己那点任性与散漫之前，估计不会再有。 他的知识很丰富，他的能力很强，但他真的不适合当一个老师。 以前希尔其实也明白这点……但他曾经以为，天赋好性格也不错的学生，他应该能教一教的。 然而，在发现自己对天赋和性格的定义，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以后，他的‘以为’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在终于有了一个正式一点的学生，和一个正好可以拿来比较的见习生以后，希尔总算对自己的不那么正常有了更深的了解。 卡朋特，如果出现在阿德里安那里，他会很高兴的把她收为正式学生……虽然她有很多缺点，但这些缺点，都不是不可救药，完全可以用时间用耐心改造好。 希尔当然也能看出来这些，但让他去耐心的找到那孩子每个缺点，在字斟句酌的在不伤害她自信心的情况下，帮着她改正，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他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心的人……如果在他想明白这点之前，他就接受了卡朋特，即使再不耐烦，希尔也会按捺住那点烦躁之心，去好好地教导她。 然而，如果没有外力影响，希尔很少会做出让自己不得不那么麻烦的决定。 所以，卡朋特就还是卡朋特……是记在吉尔伯特名下的派系学生，而不是他的正式学生。 拉塞尔虽然是，但他也没有被登记为传承弟子。 如果用更贴切的说法，就是拉塞尔还只是个记名弟子，而且还是记在吉尔伯特名下的。 他如果真的不愿意，这些都是可以推脱的事情……只是，在不违背自己的意愿的前提下，希尔愿意承担自己该做的那部分。 尤其是，因为他而改变了不少的拉塞尔。 他也是突然想明白的……拉塞尔也好，卡朋特也好，他俩做事的风格和这个世界的人，看起来一致但却有一些隐隐的不同。 如果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更长一点，这种差别就会更明显，甚至到了最后，他俩很可能会变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希尔之所以会考虑这么多，就是在见到鲁特的那些中高阶学生坐在一起的感觉。 他坐在那里没多久，就发现了那种有点微妙的气息差异。 而这种差异，还是在这两个孩子刚刚在他手底下这么点时间就出现的……明明，希尔已经努力减少和他们的日常交流了。 他真没想到，只是教导他们法术，就造成了这么明显的后果。 这和什么标准符文没关系，全都是因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