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立威

    李无忌环顾一圈后，最终所有人的目光收回，他缓缓道：“诸位，我是李无忌，此番随陛下一起征伐西域。或许诸位，是刚刚抵达蒲昌，还不知道情况。所以如今，我大体给各位，说一说当下的情况，以及需要各位处理的事情。”

    “第一点，是魏国已经覆灭，曹玄已经身死，曹玄的大军，也是尽数葬送在蒲昌城内。如今陛下已经灭了曹玄，且西域各贵族实力，几乎是全部纳入齐国麾下，为齐国效力。”

    “这，是一个大体情况。”

    李无忌侃侃而谈，道：“你们受朱首辅的命令，来到西域任职。这一点，陛下是已经准许了的。不过在你们任职的前提下，如今西域的划分，陛下已经做出了安排。”

    这一刻，所有人齐齐看向了李无忌。

    西域怎么划分？

    这是关键？

    他们中的人，最大的官职，也就是郡守一级。最小的官员，则是县令一级的。几十个人如今来了，都是要安排到地方上去的。

    即便同样是县令，可是也有好右坏，譬如高昌这里，一直是魏国的帝都，自然是不一样的，更加的繁华，更加的热闹。

    譬如，靠近凉州的区域，也是更为繁华富庶的。

    然而越是往西，越是荒凉。

    既然是在西域任职，那么在西域的情况，也就是更为艰苦的。

    所以这些安排，都是有讲究的。

    李无忌稍稍等了一等，然后才开口道：“如今涉及到西域的安排，整个西域，陛下安排为三个州。从高昌以东，到凉州西面的边境，就是第一个州。”

    “至于第二个州，则是高昌以西，具体到哪里截止，暂时未定，需要把整个西域的情况，全部了解一遍，然后再做出安排。”

    “可是三个州的规划，这是不会做出改变的，是已经定下了。所以未来的西域，会是三个州，会有三个州牧。”

    “哗！！”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脸上神情，都是一副震惊的神情。

    都没有想到，会是三个州。

    许多人一起来西域任职，他们原本的观点，是西域只有一个州，只有一个州牧。所以，才有他们这么多的郡守、县令等。

    没想到，如此安排。

    一个个议论着，以至于营帐中，一下就议论纷纷，闹哄哄起来。

    全都是讨论三个州的情况。

    李无忌静静的等待着，并没有插嘴打乱。

    好半响后，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看向了李无忌。

    李无忌，那是随王奇一起出征的。

    李无忌来，总归是有目的。

    不至于直接宣布这些。

    李无忌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如今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那么，我就继续说了，毕竟刚才，只说了关于西域的一点点安排，还有太多太多没有阐述清楚。”

    “这西域划分为三个州，暂时来说，三个州的州牧是空悬的。不过三个州之上，设立了一个西域总督，全权负责西域的事情。”

    “这个西域总督，便是李某。”

    “我李无忌，负责西域的各项事情。”

    李无忌说到这里，话语停顿，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他本身便已经是历练多年，甚至于从地方上，到吏部，甚至于在军中，都是有所接触的。

    除此外，李无忌本身也是家学渊源，他文武双全，很是有能力。

    即便是如此，李无忌的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许多人，都死震惊了起来。

    李无忌是西域总督。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李无忌还如此的年轻啊，就已经是总督一方。要知道西域这一区域是三个州，不是一个州。

    一个个议论起来，许多人甚至于脸上，都有不服气的神情。不过这些能做管的人，甚至于能被评价为干吏的人，都是人精，都没有二愣子，所以即便是李无忌宣布了，也没有人反对。

    只是，内心不平衡罢了。

    李无忌见没有人说话，他淡淡道：“既然都没有人站出来说话，那么本官，就暂时再说一说，多说一点关于西域三州的事情。”

    “本官执政的西域，能者上弱者下，且我已经请示了陛下。在未来一年之内，西域的人事调度安排，由我说了算，先斩后奏，再上报朝廷，陛下是准许了的。”

    “在我这里，只有同意和不同意两种态度。同意，那就踏踏实实做事。不同意，那就滚蛋，别妨碍我治理西域。”

    “所以，我不管你们的内心，对我有什么看法，也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只管一点，那就是你们做事情，必须要给我做好了。”

    “事情做好了，什么都好说。事情做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之所以如今，三个州的州牧空虚。哦，忘了告诉你们，实际上高昌以东的区域，这一个州，已经定下了一个州牧。所以你们当中，真正能提拔起来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我暂时，不设立州牧，我全权管辖，就看地方上，谁更出色，那么半年为期，半年后，我会任命州牧，提拔两个人上来。”

    “至于其他也有优秀的，自有对你们的考核，也有告诉吏部，关于你们在西域的表现。这一切，便是你们需要知道的。”

    李无忌侃侃而谈，言语犀利，继续道：“说到这里，大体的情况，也就阐述了一遍。你们现在，有什么要问的，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询问，我立刻解答。我可以解答的，自然会解答。因为需要保密的，就不回答，所以，现在各自说吧。”

    众人闻言，却都是沉默下来，暂时谁都没有先说话。

    全都是静坐思考着。

    李无忌见众人不说话，便道：“如今所有人都没有意见，那么，以后本官安排任务，你们就只需要执行即可。现在有问题，那就直接问，等到后面，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事情做不好，那就是直接罢官，扔回朝廷去，休怪我不讲情面。”

    此话一出，众人变色。

    治理地方，自然是容易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李都督，我们治理地方，很多时候，也会有诸多的掣肘。所以，您说治理不好，直接扔回朝廷，恐怕是不妥当吧。”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了。

    他四十出头的年纪，颌下一副长髯，颇为威严。

    中年人继续道：“尤其是在西域做事情，人生地不熟的。这里的语言，也容易出障碍。所以我们来，本就是试探着走。这是筚路蓝缕，是一步步的前进。即便是出问题，也是情有可原，是可以稍稍转圜的吧。”

    “哈哈哈……”

    李无忌听到后，却是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透着不屑。

    笑声，更有着嗤笑。

    中年人道：“李都督笑什么？”

    李无忌眼眸眯了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道：“在下费宾，来之前，在豫州汝南郡担任太守。在下治下的汝南郡，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的生活极好，且商业也繁茂。”

    说着话时，费宾的脸上，有着自信神情，他显得很是自傲，因为在整个豫州内，他是头一分，是排在最前面的。

    恰是如此，费宾才有这样的傲气。

    事实上，来的六十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傲气，因为他们都有能力。

    有能力的人，往往桀骜。

    李无忌笑罢后，沉声道：“按照你这么说，你在西域的治理，是试探着进行，在西域是一步步前进。那么本官担任西域总督，也是一步步施行，一步步安排。”

    “是否西域出了问题，本官也可以向陛下说，我也是头一遭治理地方，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可否情有可原，请陛下原谅呢？”

    “你是三岁孩童，是过家家玩游戏吗？这是治理国家，是国家大事。”

    费宾一听，面色冷下来，也是有些尴尬。

    李无忌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李无忌犯了错，皇帝会原谅李无忌吗？

    同样的道理，他犯了错，凭什么要李无忌原谅呢？

    这是一样的概念。

    李无忌环顾所有人，眼神锐利，沉声道：“请你们记住一件事，上头的板子落下，打在了我的身上。那么我的板子，便也落下，打在发生事端的负责人身上。”

    “一级压一级，这是很正常的。你出了错，不处置你，难道还要表扬你？在官场上，没有所谓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有成功和失败。”

    “你成功了，无数人受益。你失败了，不仅是朝廷要苛责，更是万千的百姓，因你而受难，这一点，你们都要想清楚。”

    “所以你们自己施政的时候，必须要谨慎而三思。因为你们的一个政策下去，就是无数的百姓承受着。不要想着，你过往做出了什么什么出色的政绩。”

    “过往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往。如今，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

    “你们人人都要说过往，那么，本官是否也要说过往？”

    “我说，陛下征讨陈国袁炜时，我就随陛下一起出征，随陛下一起东征西讨。陛下讨伐鲜卑，我也曾追随。陛下覆灭楚国，我也曾跟着一起。陛下对抗海西帝国，我也曾一起。甚至于，陛下覆灭鲜卑、高句丽，我还是跟着一起。”

    “是否西域犯了错，我可以历数追随陛下的事情？”

    “能吗？”

    李无忌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起来。

    话语中，更带着质问。

    他的话语很不客气，没有任何的柔和。作为一个主政一方的人，你给人柔和的印象，那就等于是软面团的印象，下面的人必然会不信服。

    没办法，这就是官场。

    下级对上级，尤其是第一印象，必然是带着一定距离的疏离感，以及畏惧感。如果第一眼，让人认为和善，让人认为好相处，就等于是好欺负。

    更何况，李无忌很年轻，他和所有人相处的第一印象，必须建立起威严。让所有人知道，李无忌不好相处，也不好糊弄。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一刻，营帐中已经是一片哗然起来，许多人的脸上神情，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随着李无忌的话语说出来，这些人都有了猜测。

    “李都督，你是李晟李将军的儿子？”

    人群中，有人开口询问。

    旦旦说李无忌，很多人不认识，也不知道李无忌是何方人士？如此年轻的年纪，竟然是作为西域总督，执掌西域这样的地方。

    如今李无忌一说，这些人中，有人就想到了李无忌的出身。

    一个个，全都看向李无忌。

    李晟是谁？

    那是齐国如今坐镇北方并州的一方大将，甚至于在昔日大周时，李晟就是军方大将。李无忌作为李晟的儿子，甚至于李晟是皇帝陛下的老师，李无忌等于是皇帝的小师弟。

    这一身份，简直无敌了。

    这一刻一个个再也没有了轻视。

    不仅是李无忌的身份，更因为李无忌刚才的一番话，着实是犀利。

    这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更是有能力的人。

    李无忌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家父是李晟。不过治理西域，和家父没有关系。我们治理西域，上至我这里，下至你们，都只能靠自己。”

    “因为西域的治理，靠背景能有用吗？没有任何的用处。靠疏通关系能有用吗？也没有人。治理地方，靠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靠的是自己的励精图治。”

    “你用了多少的时间在政务时，你用了多少时间在百姓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会清晰的反映出来。我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都清楚一件事，你付出了多少，才会有多少收获。”

    “所以，我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够随我一起，励精图治。”

    “西域这一片地方，比不得中原，其土地更为荒芜，甚至有许多沙漠地区。可是，西域也有自身独特的地方。我们如今，就是要利用西域的独特之处。我们甚至于，要发展西域，使得西域不亚于中原，这才是我们的目标。”

    “陛下率领大军，在这里开疆拓土，陛下的任务完成了。而接下来治理的任务，便是需要我们来安排，需要我们来绸缪。”

    “这一切，就是我和诸位要做好的事情。”

    李无忌的脸上神情，稍稍缓和了下来，他站起身，郑重道：“所以不管如何，我都希望，诸位和我能够一起励精图治，治理好地方。”

    “地方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希望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陛下曾说过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随陛下一起时，听陛下提及的。”

    “如今这一句话，我稍微改一下，西域兴亡，诸位有责。你们，便是西域的领头羊。”

    一番话侃侃而谈下来，丝毫不怯场。

    李无忌，更是恩威并施。

    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和李无忌叫阵，也没有人敢质疑李无忌了。

    因为这个人，不好招惹。

    也因为李无忌，也是有雄心壮志的，是真正要治理地方的。

    “谨遵李都督吩咐。”

    众人听到后，齐齐开口说话。

    没办法，如今他们的官途，都是掌握在李无忌的身上。而且李无忌执政，他们见到了李无忌的能力，所以倒也是心中松了口气。

    甚至于，这些人都想着两个州牧人选的事情。

    所以这些人，如今都已经被李无忌跳动了起来，开始琢磨治理地方的事情。

    李无忌点了点头，摆手道：“好了，诸位如今都到了军营。那么我看了一下人群中的情况，因为如今不认识，就是点兵点将了。从最前面开始，崔石原担任瓜州郡太守，瓜州郡事宜；凌烈，担任伊吾郡太守，官吏伊吾郡事宜……”

    李无忌一一的宣布，瓜州城、伊吾城、蒲昌城、高昌城，全部改为郡，下面的各小城池，便改变为县，他一一安排了四个郡的太守人选，以及下方的县令人选。

    这些人安排完，李无忌才说道：“这一地方的人选安排了，你们要听从州牧艾买提的安排，他是归顺陛下的西域贵族之首。至于其余的人，随我一起，接下来跟着肖庆之将军一起赶路。拿下了一处地方，我就安排一批官员，一批一批的安排下去。”

    “遵命！”

    所有人齐齐回答。

    李无忌的安排，他们没有意见。

    毕竟对于地方上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这样随意安排是最合适的。当然，留在了最后面的人，只能是负责最西面的区域，只是这些人也不敢站出来反对。

    因为李无忌的态度极为强硬。

    不好说话。

    还是服从命令最合适。

    李无忌把一切安排完，颔首道：“既然都没有意见，那么现在，就好好休息。今晚上，我安排人来，带着你们各自去休息。”

    他当即喊来了士兵，带着人把这一批人安排下去，安排在五个帐篷中，一个帐篷十二个人，一一就安置了。

    这一切安排妥当，李无忌才松了口气。

    他的背脊有了冷汗。

    因为今天的情况，实际上是极为凶险的。如果是李无忌，无法镇住场子，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难，那么李无忌的威望就彻底没了，接下来要治理西域，也就非常的困难。到时候，即便是李无忌有关系，即便是李无忌和王奇关系亲近，那也没有用。一个做官的人，失去了威严，最终的结果，就是政令难以贯彻下去，下面的人根本不管。

    李无忌眼眸眯了起来，他的眼中已经有了一抹期待。

    他担任西域总督，到如今已经正式履职。接下来，便是一地一地的安排，把所有人都安排下去，那么一切也就轻松了。

    他不会辜负王奇的信任，一定会治理好西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