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帝乙病重（四）
帝乙病重的消息传到各封地之后，崇侯虎是做出反应最快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刚刚回到北海的城门前，一听说帝乙病了，还是很重的样子，立刻驱马进城进府，和他母亲简单说了几句，连衣服都没有换一件，就又出了北海城，重新赶回了朝歌。 至于东山那里么，正好南伯侯鄂崇禹在那里做，于是两位诸侯商量了一下，决定快些去朝歌。 殷商王朝的规矩，那就是大王身体有恙的时候，各路诸侯都要到王城去侍疾。 这规矩，说白了就是怕大王身子一个撑不住，那心里有鬼的诸侯趁机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还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各封地诸侯没事不能乱串门子，尤其是大诸侯，哪怕是你在封地里闲到要长毛要发霉，也只能老实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若是敢胡乱跑，除非去王城朝歌逛逛，否则去哪里都是会被打断腿的。 所以，当帝乙病重的旨意传到东山的时候，最被这旨意震惊到的，明显就是南伯侯鄂崇禹。 姜桓楚接了旨意，吩咐人好好招待朝歌来的特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内室去见鄂崇禹。 “特使既然已到东山，距离鄂兄你那里也不过是两日的行程，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快马，一定要抢在特使前面赶回去。” 鄂崇禹自然是没有话说，只是纳闷道：“文焕不是在朝歌么，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提前传个消息过来！” 这也是姜桓楚纳闷的地方，只是现在哪里有空讨论分析，“先不管这个了，你快些赶回去要紧，其余的事情，我们在朝歌见了面再说。” 其实也不能怪姜文焕，毕竟帝乙只是咳嗽几声，虽然最厉害的时候都直不起腰了，但那也只是咳嗽啊，所以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往严重里面想。 等到后来帝乙忽然不咳嗽了，又全身没力气的时候，他倒是派人往东山传消息了，只是他得知帝乙病的这么严重时，子辛已经下令将消息传到各封地去了，足足早了他两天！ 因此么，姜桓楚在离开东山两天之后，见到了儿子派回来传消息的人，脸上的表情还挺精彩的。 且先不说这些了，单说西岐那边。 姬昌招待好朝歌的特使之后，也是在那里跳脚，大骂太姒这个办事无用的，帝乙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她那里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姰妤已经去了，但是姬昌却没有骂她一句，因为他深切知道自己这个夫人跟自己不一条心，巴不得自己有什么错处落在她那王兄手里呢，骂了也是累着自己，所以只拣着太姒破口大骂。 太姒当然要没动静了，因为太姒一直都处在被软禁的状态之中，吃喝不愁，就是行动不自由。 谁让她抢了姰妤的男人呢！ 就算这个男人姰妤压根儿就看不上，那也是不许任何人觊觎的！ 因为，姰妤可是帝乙的妹子啊！还是帝乙一直都深觉对不起的妹子！ 所以，太姒自从踏进朝歌城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帝乙丢到了驿馆里面，然后命所有人给无视掉了。 这样的情形下，她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传出消息去！ 可是不管姬昌的心里有多少花花肠子，它明面上可是最对朝歌忠心耿耿的。 于是在接待好特使之后，他只允许自己跳脚了一刻钟，便大张旗鼓的祷告上天保佑帝乙，然后整个候府人仰马翻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动身赶往朝歌。 姬昌这边动身，那边，子辛也准备好了三花蛇给他做大礼。 这时候，晁田和晁雷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晁婆婆相认过了，晁错的尸骨也被带回了朝歌，算是一家四口成功团聚，对了，还要加上晁田的媳妇和马上就要出生的宝宝。 其实晁雷特别想将小叶子也算进来，但是小叶子十分傲娇，虽然和晁婆婆相处的很好，但是却经常用鼻孔面对晁雷。 虽然说晁错并不是姬昌亲手害死的，但晁氏兄弟还是将姬昌列做了杀父仇人。 现在既然有大礼三花蛇相赠，表示兄弟纷纷请缨，要亲自去送礼。 子辛并没有同意他们两个的请求，毕竟这三花蛇剧毒，现在又被强行打搅了夏眠，脾气更是暴躁，一般人根本就控制不了，最合适的人选，还是杜康。 于是在朝歌这边得到姬昌动身消息的第三天，杜康借口采药给帝乙治病离开了朝歌。 帝乙病重，文武百官纷纷进宫探视，苏护也没有例外。 帝乙的身体时好时坏，这阵子就挺好，靠在枕头上和臣子们说笑了好半天才觉得有些困倦。 安小然知道子辛的心情并不像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平静，因此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进宫宽慰他。 显庆殿里面，所有的宫人都被远远打发了出去，安小然正抱着子辛的腰趴在他的怀里，嘴里轻哼着一子辛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曲子。 子辛呢，则是微微闭着眼，思绪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因为安小然都哼完好久了，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安小然抬眼看看他，发出无声轻叹之后，加大手上的力道环住他的腰身，唤了声子辛。 没反应。 再唤一声。 结果还是没反应。 于是安小然伸出手，抚上了子辛的脸颊，道：“子辛你不要这样。” 子辛终于有了反应，偏头蹭了蹭安小然的手心，说道：“明明知道父王受了别人的暗算，我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小然，身为人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憋闷吗？” 自从知道安小然的真实身份以后，这还是子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小然。 不知为何，安小然的眼睛忽然就酸了一下子，她赶忙在子辛怀中蹭了蹭，将那股湿意蹭在了子辛的胸口之后，才轻轻点头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子辛发出呓语一般的长叹，“幸好还有你。” 安小然又重新环抱住子辛的腰道：“我会一直都陪着你的。” 子辛的双手往下一探，将安小然捞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道：“你帮我分析一下，谁最有可能对父王下毒手。” 这可不是个小问题，不过安小然依着之前看宫斗文和宫斗剧积累起来的经验，很是中肯的说道：“大王若是不好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子辛嗯了一声，然后说道：“父王若是仙逝，这偌大的江山就是我的了，谁都没有我得到的好处大。” 安小然点头道：“看起来是这样，但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也算不得额外得到的好处。” 子辛道：“那我就不知道究竟还有谁能从其中得到好处了。” 安小然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说句不好听的，子辛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明天就做了大王，连个王后都没有，否则的话，还能从这王后的身上去分析一下。 刚想放弃这个思路，一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般在安小然脑海里闪了一下，虽然很快，还是被她给抓住了。 “王后……” 子辛嗯了一声，低头看向安小然道：“等我做了大王，你就是王后了。” 安小然忽然坐直了身子，又对着她重复了一声王后。 子辛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做我的王后吗？” 安小然目光闪亮的看着子辛，说道：“刚才是我分析错了，对大王下毒手的人，并不是为了得到最大的好处，而是说为了报仇！” 子辛还是有些不解，疑惑道：“报仇？” 安小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道：“大王若是真的不好了，你做了大王，是不是紧接着就要立我为后？” 子辛很快就接了一个是。 于是安小然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顺着安小然这个思路一想，子辛渐渐有些明白了，道：“你是说，东山那边……” “嗯，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是我敢肯定，姜桓楚对姜姬的死已经起了疑心，并且多少知道了你我的关系。” 子辛吐出一口气，重新将安小然搂在怀中，轻声道：“让我好好捋一捋。” 安小然静静的趴在子辛怀中好长时间，忽然问道：“淑瑶是不是真的疯了？” 子辛拍着她的后背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成为姜桓楚手中的杀人刀的。” 安小然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或许姜桓楚从一开始就明白，你要娶姜姬就是为了拉拢东山，但是他根本不在意，因为等你做了大王，姜姬的王后位子是货真价实的，东山能得到的好处也是货真价实的，但现在姜姬死了，那些好处也随之烟消云散，姜姬就又重新成了他的心头肉。” 子辛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东山那边本就一直观望着朝歌和西岐。” “是啊，看来这次，姜桓楚是铁了心了。” 子辛道：“虽然话是不错，但现在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父王就是被东山害的。” 安小然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分析起来，东山的嫌疑最大，我们还是先说着这个方向查一下吧。” 子辛点头赞同，道：“嗯，东山这边要查，但是西岐那边也不能放松，更是要人紧盯着姬昌和姜桓楚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说起姬昌，安小然问道：“你决定在什么地方对姬昌动手？” 子辛道：“反正他是要死在三花蛇口下的，什么地方都可以。” 安小然摇头道：“怎么能什么地方都可以，若是死在朝歌城门楼，岂不是麻烦？” “逗你的，算起来，明天或者后天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等消息传回来，可别忘了去给太姒说一声，好歹夫妻一场，她总归是要哭几声的。” 说到这太姒，子辛脸上立刻就挂满了浓浓的嫌恶之色，道：“让杜康给她准备些迷惑心神的药，就说是受不了姬昌去世的打击一下子疯了，然后丢回西岐去。” 安小然呵了一声道：“为什么不直接弄死太姒？” “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哪有一个疯子活着整日给西岐增添又哭又笑精彩的好。” 安小然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道：“那就让她疯的彻底一些，我倒要看看她一口气生的三个儿子，能将她孝顺的多么好。” 子辛道：“好，都听你的。” “殿下，费大人来了。” “快请进来。” 听到宫人在门口禀报，安小然赶忙从子辛的腿上跳了下来。 子辛只觉得怀中骤然一空，不悦道：“怕什么，费仲又不是外人。” 安小然白了子辛一眼道：“闭嘴。” 子辛有些嫌弃的看着宫装的安小然，道：“下次过来不要再穿这种衣服了。” 安小然撇嘴道：“那还是你去翻太师府的墙好了。” “翻墙就翻墙，本殿又不是没干过。” 说话间，费仲就走过来了，对着子辛一揖到底，道：“大王请殿下过去一趟。” “父王情形如何？” 费仲笑道：“大王的情形不错，太医说若是这种情形能持续两天不见反复，就有完全好转的可能。” 子辛嗯了一声，带着费仲就向外走，安小然静静的跟在后面，生怕帝乙这次的好转是回光返照。 帝乙的寑殿里面，子辛走进来的时候，微子和箕子都在。 “父王，唤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帝乙道：“是有些事情，不过还要再等一个人来才能说。” 子辛问道：“等谁？” 帝乙道：“来了你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子辛也不好再问，只能扯着闲话等着。 差不多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费仲过来禀报道：“大王，冀州候来了。” 这时候的安小然，正在大殿门口和苏护你看我我看你。 安小然不明白，她这个便宜父亲这时候进宫来做什么，而苏护，则是对着这个便宜女儿的一身宫女装束头疼。 “你这是什么打扮？” “父亲你最好小声些，我打扮成这样，可不是让你大声嚷嚷，引来一堆人围观的。” 苏护简直头疼欲裂，伸手点着安小然道：“你给我等着！” 安小然不气道：“等着就等着，不过父亲还是别让大王久等的好。” 苏护一甩袖子进了寑殿，谁料帝乙上来就道：“苏爱卿，本王决定将你的女儿指给寿王，你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