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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贺穆兰看着这个小年轻的脸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是谁?为何要对我用暗器? 你管我是谁!老子路见不平,拔拔什么相助!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居然欺负游方的和尚!和尚能有什么钱,你连和尚都打劫,简直是丧心病狂! 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谁指使你来的?佛门?北凉? 贺穆兰将他提的离开了地面,只能惨叫连连。 你还说你不是野熊jīng!哎哟我的娘啊!我今天真晦气! 施主,他大概不是刺客慈心见到几步外的树都倒了,连忙三两步冲上前来,将手中的弹丸递给贺穆兰看。 这只是个木弹,小孩子弹弓上用的。 谁是小孩子!老子只是怕弄出人命才没用铁蛋!老子的弹弓弹无虚发,一头牛都打的死 嘴巴gān净点,别老是老子老子,你是谁老子! 贺穆兰一巴掌拍下去,把那小年轻丢到了地上。 大师,看样子只是误会。 贺穆兰松了口气。 但在外面不但散不了心,因为这群人还弄的提心吊胆,我们还是回军中去吧。 等雨小了些 军中?你们是鲜卑人?和尚也能当兵了吗? 地上的年轻人捂着屁股坐了起来,抬头看向两人。 你不是打劫他? 他伸手指了指贺穆兰,又指了指慈心,肩膀一颓。 那我岂不是差点白伤了人? 你做事如此莽撞,若是撞到一个心狠手辣的手上,又或是真是打家劫舍的qiáng人,此刻怕已经死了。 贺穆兰板着脸训完他,看了看那棵树,只觉得自己最近太容易动怒,变得一点都不像她,这也是要命。 你们住了我的屋子,还在我家门口打家劫舍,我能不管吗? 那年轻人骂了句晦气,站起来却不敢多言。 看样子是怕了贺穆兰了。 慈心上前检查了那孩子一番,发现他只是身上有些擦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接下身上的僧袋,把里面的栗米全部倒在他衣服的下摆上让他兜住。 这些给你压压惊吧,我们要回去了,也用不上了。 贺穆兰习惯xing去掏袖袋,这才想起来袖袋里东西都给了慈心了,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我就给不了了,我东西全给你拿去了。 原来你才是qiáng盗年轻人嬉皮笑脸的兜住了米,我叫高金龙,是个四海为家的游侠儿,谢啦,大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慈心。 高金龙怎么听着这么熟? 贺穆兰皱起了眉头,突然一击掌。 啊!高金龙!你怎么不在梁郡! 那高金龙原本还在嬉皮笑脸,一听到贺穆兰的话立刻蹦了起来。 见鬼,你真是野熊jīng!你怎么知道我是梁郡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见鬼,你真是野熊jīng!你怎么知道我是梁郡来的! 贺穆兰:(大怒)滚!你见过我这么瘦的胸,阿不,熊吗! ☆、第379章 行善积德 后世的高金龙是梁郡的游侠首领,贺穆兰搭救崔琳的时候起了很大的作用,后来贺穆兰曾经撞见过他偷贩私盐,对他便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好在贺穆兰印象里盐就是个普通玩意儿,并没有嫉恶如仇到义正言辞的教训高金龙的地步,否则换了这个时代的人,遇见贩卖私盐的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但这个时候的高金龙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贺穆兰却已经有了中年人的稳重和气度(喂),加上之前那一撞让高金龙心里极为震撼,所以贺穆兰连哄带骗,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弄清楚了他为什么在这里。 高金龙家世代居住在豫州,原本是宋国人,先帝打下南方时被侨居到梁郡,分了几十亩田耕种,也还算过的过去。 他从小斗jī走狗,不爱读书只爱习武,但习武也不算特别突出,因为打仗的缘故偌大的家族破败到无人的地步,唯有父母依旧健在,过的也算是安乐。 得到魏国分下来的几十亩地以后,高金龙洗心革面,帮着父亲耕地种田,谁料前年夏天一场疟疾带走了他父亲的xing命,他母亲也受不了打击病倒了,高金龙无法,只好卖了家中的耕牛为母亲治病。 这样一来,家中几十亩地势必荒废,而雪上加霜的是,根据魏国的律法,但凡侨民无力耕种土地时,曾经的土地必须要收回国有,重新授予其他侨民。 高金龙家原本是父子二人加一只牛,从南方迁到魏国的汉人,十五岁以上的男丁二十亩地,十一岁到十五岁之间的是十亩,牛也是二十亩,这样一来高金龙家有五十亩地,可自他父亲一去,牛又被卖掉,地就会没了大半。 他阿母为了保住家中的田地,拖着病躯重新改嫁,招赘了一个男人回家种田,然而高金龙和这个男人根本处不好,两人三天两头就为了琐事打架,其母的病症越来越厉害,高金龙为了母亲,最后只好忍气吞声,任凭那男人怎么动手也不敢回手。 到了去年,那男人越发变本加厉,高金龙的母亲毕竟是向着儿子的,又怕儿子正值血气方刚的脾气闹出人命,便向官府提出休夫,将那个入赘的男人给休了。 被休的男人得了十亩田地以作补偿,算是协议离婚。 高金龙原本以为这一切到此就结束了,谁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卑鄙到去官府举报,说是他家的牛和男丁都已经没了,按照律法应该将田地收回,仅仅留下成年男丁该有的二十亩。 授田这种事属于移民后的奖励,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尤其高金龙家每年该jiāo的赋税从来没有少过。 可惜是高金龙家自从招赘了这个男人回来之后,这男人经常往自己家里私运一些粮食,加上两个男人五十亩地也种不完,一直是花费粮食请乡里的壮丁帮耕,耕牛也没了,赋税就远没有其父在时jiāo的那么准时。 因为这一场官司,高家只剩下了二十亩地,高金龙年轻气盛跑去那男人家大闹了一顿,将那男人揍了个半死,揍完之后心中又惊又慌,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闹出了人命,只能逃回家中。 高金龙的母亲知道儿子可能闹出人命,连夜收拾包袱让他儿子先逃,于是乎高金龙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上包袱出了梁郡,开始了四处流làng的日子。 他原本就做过游侠儿,和一gān游侠儿朋友混的不错,后来辗转打听到那男人没死,但是右腿废了,因为听说高金龙去做了游侠,害怕他真的杀人,也不敢报官。 他母亲的病从天过去后就好了,家里的地也有母亲请的帮耕打理,似乎有他没他都一样。 高金龙一面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不敢回去见母亲,一面又觉得那男人家怕的就是他成了游侠,不闯出些名头都不好再回乡去,就在外面这么蹉跎至今。 这实在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làngdàng子的故事,却让听了的人不胜唏嘘。 至少贺穆兰知道了高金龙日后的名声,更觉得世事弄人。 所谓游侠儿,不过是一群小混混罢了,混的好的是侠,混不好的是游子,薛安都那样的能成事,概因身后有着大族的家庭支撑。 更多的都像是高金龙这样,坑蒙拐骗偷,能混一顿是一顿,住的是破庙山dòng,睡的是幕天席地,吃着糠喝着稀。 但高金龙好歹还有着一腔侠qíng,能在自己像是打劫和尚时愤然出手,能顾及人命改用木弹,在七八年后还能带着一帮游侠儿试图挽救梁郡,而不是因为梁郡当年的旧事迁怒别人 上天让她再见高金龙一定是有所原因,所以贺穆兰稍微想了想,就和躺在地上的无赖小子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父母也刚刚侨居梁郡不久。不知你听没听过我的名字,我是怀朔的花木兰。 高金龙原本被贺穆兰用各种手段制的服服帖帖,躺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听到贺穆兰的自我介绍后惊得哎哟一声,整个脖子僵直着像是乌guī一般往上直伸,简直可笑至极。 他就保持着这样可笑至极的姿势伸着头在地上看他。 您是虎威将军花木兰?哎呀难怪您这么qiáng!花将军收不收徒弟?我一定跟在你后面好好学武! 这高金龙也算是有趣,抓到杆子就往上爬,就连一旁听着的慈心都笑了。 那你阿母怎么办。 贺穆兰没有笑,反倒正色问他。 高金龙整个人顿时颓然地又躺倒地面。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现在有方了吗?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可有薛安都一般济世安民的本事? 贺穆兰又接着追问。 花将军您不是鲜卑人吗?怎么汉话说的比我还溜,还拽文!高金龙龇了龇牙,我哪能跟薛大侠比,薛大侠振臂一呼,上万游侠儿齐齐回应,像我们这样的小喽啰,连凑都凑不上前去 他心中没了希望,反倒破罐子破摔。 今日冒犯了将军是我有眼无珠,要杀要剐,您看着办吧! 这个时代的人十分朴实,朴实到贺穆兰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地步。 如果搁在后世,有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中/央/军/委的某某某,你第一个反应一定不是久仰大名,而是真的假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呢?其他证有没有之类。 至于要杀要剐这种话更是没弄清对方是谁之前更是提都不会提。 然而贺穆兰曾经很多次报过自己的名号,从未有人怀疑过其中的真假,除了有一次地方闭塞不知道花木兰是谁,其余时候都得到了让人满意的效果。 这是一个还相信千金一诺的时代,也是一个注重荣誉,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时代。 也许这个世道确实有很多让人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却比后世要大的多。 大约就是这种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让贺穆兰每每感到沮丧之时,又能迅速的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