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真理

    莎莉拍拍手：“同志们，都起来换衣服，打起精神，展现共和国人民的风采！”

    谈判团上下三十人，除了两名警卫留守训练营，另外八名警卫随车护卫，其余人全部换上正装，出席接待酒会。

    莎莉又拾回形象师的老本行，挨个为同伴化妆，力求表现最光鲜亮丽的一面，

    小明依旧是一身草绿色的将军服，大盖帽上的y标志闪闪发光，经过莎莉的修饰，浓眉如剑，脸似刀削，在俊挺英武中，流露出桀骜不驯，必将成为全场的焦点。

    莎莉是一袭得体的白色西式套裙，秀发飘飘，裙摆过膝，纤腰盈握，显得干练而柔美，陪在小明的身边，如月伴日。

    小武和胖子则穿上了东方特色的唐装，一瘦一胖，恰似哼哈二将。

    根据b小姐的提示，出席酒会的人员不得携带任何武器，否则通过不了安检门。

    这两位贴身保镖，只能赤手空拳地保卫莎莉，小明不需要保护。

    当然，如果真是鸿门宴，深入敌人心脏的谈判团，一个也别想逃出来。

    经过进城的一番阵仗，小明反倒宽心，至少说明敌人，是围绕着谈判工作展开部署的，不至于背信翻脸。

    不过，按这个态势，今晚的接待酒会，一定也是暗流涌动、小动作不断。

    虽然谈判尚未正式开始，小明已经感到重重的压力。

    今晚，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机应变，守护谈判团和共和国的尊严，不能让敌人抓住一丝痛脚。

    谈判团上下乘坐自己的游击舰，在帝国警车的开道下，前往帝国大厦。

    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毕竟还处于战时状态，帝国的宵禁尚未解除。

    华灯初上，那造型古老的路灯，发出金黄色的光芒，照着这座古老而现代化的幸存者大都市，有一种时空交错的美感。

    小明不由想起了宫二，他和她的情感在这里修成了正果，而此刻，她却一个人躺在空寂的地下生态园中，孤独冰冷。

    如果能带来和平，或许两国的科学家可以联手，研制出疫苗，让人类不再受到核变异病毒的威胁。

    小明眼露憧憬，更加坚定了此行的决心。

    如果自己真的是救世主，那么，他即将实现的功绩，配得上这个称号！

    一幢流光溢彩的高大建筑物出现在前方，在周边的楼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矗立在楼顶的巨大红色x，镶嵌在漆黑的夜幕上，像鲜血一样刺目。

    五彩斑斓的灯光，把每一层装饰得绚丽多姿，远远望去，每一个窗口就像一颗闪亮的明珠，点缀着无边的夜空。

    帝国大厦到了！

    游击舰停在了一条红色的地毯前，两名身着笔挺燕尾服的侍应生躬身欢迎。

    至少在表象的礼节上，帝国是将谈判团视为贵宾的。

    b小姐伴随着为首的小明、莎莉，向金碧辉煌的旋转大门走去。

    红地毯两侧，帝国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

    小明生出这样的感觉，敌人的戒备森严，并非是针对谈判团，更像是威慑民众。

    这可是柏林，以公民为主的核心城邦，难道也会不稳？

    或许，以x主义立国的第四帝国，并非想象的那么铁板一块。

    又或许，小明在港口城邦投下的战略核弹，压垮了帝国公民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小明这样一想，谈判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接待酒会设在帝国二楼的宴会大厅，可以容纳两千人同时就餐。

    隔着通透的窗户，可以看到大厅内，坐满了身穿帝国特色服装的男女，彼此寒暄客套，一派上流社会的社交场面。

    现场小乐队的欢快演奏声，像一条飘逸的丝带缠绕过来。

    谈判团一行来到了门口，两名侍应生打开两扇雕花木门，做出规范的“请进”手势。

    小明一踏进门，便感觉来到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头上的环形穹顶，由雪花白的磨砂玻璃，镶上弯曲的铜质角边构成，中央垂下一挂瀑布般的巨型水晶灯，四周的墙壁则由镜面和壁画拼成，来自不同角度的射灯光线，组成一道道光怪陆离的美景。

    他生出窒息般的感觉，再一次领略到核灾难前人类文明的巅峰成就，心中一个声音在质问：人类，还回得去吗？

    小明游离的思绪被全场炽烈的掌声所打断，他本以为是欢迎谈判团的到来，却看到一位穿着褐色军装的男子，昂然走上了正对过道的主持台。

    只见他抬手指向进场的小明一行，一甩油黑滑亮的小分头，鹰一样的长脸上，一小撮标志性的黑色板刷胡颤动着，吐出抑扬顿挫的独特声音：“帝国的人民们，让我们把最热情的掌声，献给来自远方的客人，其中有我们非常熟悉的老朋友，罗马战队的小明、小武、胖子，还有他们的形象师——莎莉……”

    场内的男女这才转过头来，鼓掌欢迎小明他们的到来，礼节性的掌声并不热情，有一些人的目光不无敌视。

    b小姐不动声色，前头带路，领着代表团，一直走向距离主席台前最近的三张空桌。

    小明的目光不离主持台上的凯撒，这是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两人的第一次真正碰面。

    两侧的巨型电子屏上，画面在小明和凯撒的脸上来回切换。

    小明知道，有各种角度的摄像头捕捉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细微的表情，他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只能咄咄逼人地盯着凯撒，一如他峥嵘的头角、毕露的锋芒！

    凯撒同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嘴里的俏皮话儿不断：“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因为，人类快死绝了！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因为，我们还活着……”

    全场一片哄笑，幸灾乐祸，本是人类的天性。

    有很多人，巴不得别人都死了，只有自己还活着。

    谈判团也笑着纷纷落座，小明、莎莉、小武和胖子，加上b小姐，坐在了最靠近主持台的一桌。

    看到满桌的丰盛的食物和酒水，胖子立刻露出一脸馋相。

    小明注意到，边上空着四个座位，难道四大执政官都要来？

    却听凯撒的话锋一转：“小明先生，我想代表帝国的人民，问你一句：你们自诩全欧人民共和国，自诩为自由而战，可是，为了八万人的自由，却毁灭了另外十万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吗？”

    “侩子手……”从周围的桌子中，传出几声控诉。

    小明的脸色难看起来，明知凯撒对他的刁难，是“各为其主”的掩护，不过，这一问，真的戳到他的痛处。

    莎莉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无言以对，否则，等于默认了这一指控。

    小明反应过来，长身而起，不疾不徐地走向主持台，其实他并没有想好怎么说，但他必须说点什么。

    全场一片安静，观众们的好奇心被吊起来：这两个神一样的男人，在x之战后的再一次碰撞，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当小明一站上主持台，面对台下的上千双眼睛，就镇定下来。

    他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的人生，观众越多，越不憷场。

    小明面露微笑，和凯撒面对面地交锋：“阁下，请问，x主义是什么？”

    凯撒没料到他反问自己，耸耸肩：“当然是末世生存主义。”

    小明顺势反击：“你们的x主义认为，生存空间是有限的，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自己的生存必须要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那么，我们为了自己的生存，消灭敌人，又有哪里不正义？”

    台下的谈判团，差点要鼓掌喝彩，小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对方的矛，攻对方的盾，让敌人哑口无言。

    凯撒为之一愕，他是个经验老到的主持人，立刻转移话题：“小明先生，老实说，我没想到，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在x游戏中，你为广大观众制造了太多的惊喜。这一次，你又要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小明完全掌控了局面，忽然语出惊人：“是惊是喜，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凯撒先生，无论是x主义万岁，还是自由万岁，其实只是一句口号而已。我们都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物是万岁的。唯一亘古长存的，是真理。”

    举座皆惊，包括谈判团上下。

    因为小明这番话，无论放在第四帝国，还是共和国，都是大逆不道的，是对民众固有信念的颠覆。

    不过，似乎也只有他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在共和国，他是位高权重的抵抗军总指挥。

    在这里，他是两国和谈的首席代表。

    总之，没有人可以约束他。

    坐在台下的莎莉和b小姐，分属两个阵营，在这一刻，她们的眼神却是相同的，恨不得将小明拖下来，免得他再信口雌黄、妖言惑众。

    可是，她们没有这个权利。

    现在，唯一能阻止小明说下去的人，只有主持人凯撒，他可以利用酒会流程，终止谈话。

    然而，凯撒似乎也被小明一针见血的见解震惊了，现出迷惘之态：“真理？什么是真理……”

    或许，小明的颠覆言论，对凯撒的冲击更厉害，因为，他是同时深受两种信念熏陶的人，更是提出“自由万岁”的共和国奠基人。

    小明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也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造成了如此大的冲击。

    他看到凯撒和台下人的反应，很喜欢这样被倾听的感觉，大脑好像打开了一扇窗口，将自己以前在电子书上看到的知识融汇贯通，并加入自己的感悟：“其实，关于真理的定义，并无完全的界定。我们可以理解为：真理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以人类而言，生、老、病、死，就是真理。”

    “是吗？这就是真理？”凯撒被小明牵着鼻子走，带入了对真理的思考当中。

    不止是他，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在思考真理的定义。

    可以说，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真理。

    小明渭然一叹：“还有这样一种真理：当有一天，我们人类即将灭亡，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时，他翻开人类的历史，会一声长叹：原来一切不过是场梦，所有的思想、所有的争斗、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