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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打着交易的名号,他迪奥绝不可能受制于人,绝不!!

    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血眸盯着执事逐渐离开的背影,青年露出了扭曲的、快意的微笑。

    “的确……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啊。”

    “所以放心把灵魂交给魔鬼就好。”对方应答的声音远远传来,一如既往地可靠,“乔纳森少爷最迟下午回来,您想好要如何应对了吗?”

    “那是当然。”

    迪奥面上的笑容逐渐扩大,被令人不安的要素彻底吞噬。他倾听脚步消失在旋梯上的过程,哼笑着重复了一遍。

    “——那是当然。”

    第26章 奇幻展开

    从迪奥那里离开之后, 雨宫翠再三思索,还是敲开了乔斯达爵士的房门。

    这位两鬓斑白的虚弱绅士,不仅仅作为最直接的受害者、也作为凶手的父亲, 享有理所当然的知情权。

    乔纳森虽然平时温和宽厚,但绝不会容忍别人以如此恶毒的手段伤害自己的家人, 必定会让迪奥付出相应的代价——

    既然老乔先生迟早会得知真相, 不如现在以较为温和的说法打个预防针,到时受的刺激也许不会那么大。

    找了借口将艾莉娜支开, 雨宫翠反锁房门, 以低沉的语气简明扼要地告知了爵士“自己的一些推论”。

    后者怔怔地靠在床头,良久才颤巍巍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迪奥……那孩子, 我自认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乔治.乔斯达是合格的长辈,这点有目共睹。然而若本性为恶, 浇淋上再多温柔亲情也无法感化吧?

    安慰了两句“这并不是您的错”,雨宫翠原本准备就此告退, 却在转身之前被一副凝重态度的爵士叫住了。

    “这件事,乔纳森知道了吗?”

    “我恐怕是的。大少爷今早往伦敦去了, 回来时想必不会是独身一人。”说不定带着半个苏格兰场的警察。

    乔斯达爵士闻言, 面上闪过相当明显的疲惫之色,抬起手痛苦地捏着太阳穴。

    “JOJO的性格太直,从不懂得变通。这种家事……”

    哈?

    雨宫翠一时没能控制住表情,面色古怪又诧异,还好一心烦恼接下来如何收场的爵士并没有看到。

    ……听这个语气,老乔先生是想内部处置,对罪魁祸首迪奥从轻发落?

    这就是毫无仇怨满怀包容的绅士之心吗, 对狼心狗肺背刺自己的养子也这么宽容真的大丈夫吗?

    果然, 下一秒, 乔斯达爵士面色肃然,缓缓出声。

    “虽然做出了无法原谅的错误之举,但归根结底,是幼时的生长环境对他产生了不利的影响。没能引领他走上正确的道路,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最后一次。我……打算再原谅他,最后一次。”

    这都能选择原谅他?!

    虽然之前有了些许猜测,但真正亲耳听见,雨宫翠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过于绅士了。

    对自己的一切伤害都能怀抱着最低的预期和最大的善意选择容忍,不是选择报复,宁愿再给凶手一次机会——

    他突然想起了酒馆内的谈话。

    【达利欧那种人渣,好心救人?简直笑死我了!】

    迪奥那个粗鲁暴虐的酒鬼父亲,真的是会对车祸的幸存者伸出援手的善良角色吗?

    雨宫翠微微躬身,以复杂难明的视线注视着床上咳嗽的乔斯达爵士。

    “叔叔,”他轻声发问,“迪奥的父亲,当初真的救过您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

    “或许那位先生出现在现场时不是那么想的,不过我得救了,这也是事实嘛。”

    ——所以这意思是,收养迪奥时打着的所谓“救命之恩”的幌子,根本就不存在。

    看着虚弱地半倚在床上的男人,雨宫翠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忍耐什么一样,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想去评判什么。

    如果高洁等同于愚蠢,那迪奥那种一切以自己为最优先的处世之道,似乎成了聪明的最优解——但事实并非如此。

    ……与天生的纯粹之恶相对,也会有天生的纯粹之善。

    仅此而已。

    “您想再原谅他一次吗?”

    如是确认着。在得到了毫不动摇的肯定示意之后,雨宫翠轻轻托起床单上青筋显露的苍白的手,在其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代表承诺的郑重亲吻。

    “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意志。我会让二少爷在别处重新开始,会好好安抚JOJO,也会……保护好您。”

    “你是我的儿子们的执事,雨宫。”爵士抖动胡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样的老朽就不劳你挂怀了,但那两个孩子,我的确放心不下。”

    这是必然的。

    即使抛却那心系雏鸟的父爱滤镜,无论是完美继承父亲那份善良的乔纳森,还是热衷于篡夺家产的迪奥,都离安心这个词有很远一段距离。

    所以最后承担起这双份责任的,果然是作为执事的我吗?

    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算法,用膝盖想都知道那会是多繁杂沉重的负担。雨宫翠嘴唇下意识翕合,但一对上乔斯达爵士那托孤一般的欣慰眼神,什么推脱之词都说不出口了。

    自己同样一直受惠于这位绅士,分担些义务也是分内之事。他神色苦恼,纠结之余,还是认命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