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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坐立难安,静了一会子就打发小丫头子:“我要去给太太请安,你去看看正院得闲不得闲儿?” “跑快点儿!快回来有赏!”乐儿窥着凤姐的脸色叫道,声调拖的长长的。 羞的凤姐掐她腮帮子:“就你刁钻古怪!” 不一时那小丫头回来说:“太太那里正忙,瑞香姐姐说今日有掌柜、庄头来禀报事务。” 众人看那小丫头子气喘吁吁地,果真是跑着来回,只是却是个糊涂蛋,都气道:“蠢材!蠢材!谁问你这个来?” 这梧桐院里,喜儿是个火辣脾气,当下跺脚指着那小丫头骂:“我们知道太太正忙了,等一会子也无妨。只你怎么办事的,这一路上方不方便,用不用回避?你竟是个不长脑子的不成!” 那小丫头满头大汗,吓得连气喘都不敢了,颤声说:“我方才远远看见花园子外守着些人,想是荣国府琏、琏二爷还在花园子里罢?应是得回避罢?” 一时,屋里的丫头都笑点头:“诶!可算没白长了那脑仁儿。” 王熙凤复又坐下,不一会又说:“既然表哥还在花园里,他又送来这些好花叫太太高兴,我便赏他吃茶,也是替太太谢他的意思。” 说罢就让丫头去泡明前碧螺春,送去给贾琏吃。 “笑什么!花园子离我这院子最近……”凤姐挑着眉说:“我们从小儿就相熟,一处淘气的时候还少了吗?何必惺惺作态,倒好像我多小气似的!” 须臾丫头捧出个小茶盘来,上有一甜白釉盖碗。喜儿皱皱眉头,径直去房内寻了一绿翡雕葡萄茶盘,把那甜白瓷盖碗放在上头,因笑问:“姑娘看,这好不好?” 凤姐点头,笑道:“送去罢。” 喜儿忙答应:“诶。”说着就捧着小茶盘出门。 乐儿飞快瞟一眼,仍旧笑盈盈服侍在凤姐身侧。平儿悄悄拉着方才那跑腿小丫头的手避到角落里,塞了一把大钱给她:“你办差不动脑筋,这会儿又哭,叫嬷嬷看见又骂你。好丰儿,快别掉泪珠子了,以后做事少使憨劲儿多用心罢。” 杜云安捧着个官窑小盖盅,坐在廊下边吃边扫看内外——这小小的一个梧桐院里,竟是世间百态、回味无穷。 一时平儿过来,见云安吃过了茶,便从怀中取出一个苏绣小荷包:“这是外头送来的新式样,我们院里一共得了三个,我见你手上光秃秃的,特地给你要来的。” “什么东西?”云安打开来看,见是一枚嵌碧玉的金戒指,玉石油青温润,四方小巧,黄金托儿是简单的如意纹。 “你们这里都不够分,还想着我做什么。” 平儿指指外面,又指里面:“喜儿、乐儿两个都不爱这种样式,说像男人带的,都挑了别的。我却稀罕这种,是以三个我都挑来啦。素日你也喜欢大方又可爱的,便送你一个,咱们一起戴。” 杜云安“扑哧”一笑:“你又包圆了戒指儿?你这爱指环的癖好还不改,以后岂不是十根手指头都要圈着,沉不沉?” “是呢是呢,我不仅要十根手指头,连脚指头也想带呢!” 说话间,杜云安已大大方方的带上那戒指,玉石清润、黄金晶莹,衬地细白的手指更好看了。杜云安自己都看住了,心想比起上辈子是个后天养出来的美人,这辈子实在行了大运,天生的一副好胚子,无处不合自己心意。 廊下的动静惊动了凤姐,凤姐这才想起杜云安还在,她脑子动的极快:“平儿和云安一起,给客人送些茶果子去。” 这正是避嫌的聪明之举,杜云安不禁也佩服凤姐,实在是有大家小姐的范儿,落落大方、气度得体。 ———— 王府大花园外,两个管事婆子并几个小厮丫头正在外候着,见平儿来了就瞥一眼旁边两个梧桐院的小丫头子,笑道:“可见咱们姑娘待客周到。”那俩小丫头有些瑟缩惧怕的意思。 平儿与云安走到近前,福了一福笑道:“姑娘打发我们送些果子,没个光喝茶的道理。” 管事的笑说:“姑娘们去吧,只别待久了。” 平儿听她意有所指,看到方才跟着喜儿的两个小丫头子留在外头,心里明白了几分,当即也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小丫头子留外头:“你们候在这儿,省的里头乱杂杂的不成样子。” 说罢与云安两个进花园去了。 两个婆子相视一下,都笑:这平儿比前头进去的那个强多了。她有针线房的大丫头陪着,特地留下两个小丫头是为那个喜儿描补呢。 这王子腾府上的花园子,不像江南园林曲径通幽、十步一景,反而轩阔壮丽,规制齐整,花园子当间有座假山,又高又大,登顶能俯瞰大半个王府。 假山上下各有一角小亭,相互辉映,远看有些似依山而建的一栋六角小楼,颇为有趣。 此时贾琏正坐在下面倚峦亭中,一面品茶,一面观景,喜儿站在一旁笑靥如花。贾琏的两个小厮立在亭外台矶下,也正自说笑。 杜云安就瞧见:这贾琏间或扭头去看喜儿,不知喜儿说了什么,贾琏边笑边冲她眨了两下眼睛,手里的折扇一抬,似乎要去挑美人下巴。 ‘嘶’,云安暗地里抽气,这可真活脱脱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 “咳!”小厮看到来人,清清嗓子笑说:“平儿姐姐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