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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未了,鸳鸯进来笑回:“原来都在这里,叫我好找。二奶奶、诸位姑娘,老太太那里请呢。” 凤姐笑道:“你这蹄子,早不来晚不来,此时来坏我的事!妹妹们正要答应我的求请呢,倘若不成,我把你要来一个做三个使!” 不一时,大家到贾母上院来。 贾母精神奕奕,坐在矮榻上正拿眼镜看信呢,见她们进来,先对黛玉笑道:“好玉儿,你父亲来信说,就要回京述职,中秋前必然能到!好孩子,今年中秋能团聚了!” 虽书信物件儿不断,可仍不能解挂想思念老父的心,黛玉听说贾母这话,眼圈儿已红了,扑到贾母怀中抹着泪去看贾母递过来的那信。 贾母想起贾敏来,也哭起来。众人都忙劝,黛玉亦劝,这父女团聚乃是喜事,黛玉便是哭着也透着喜意。 宝钗心中微微一叹,想她父亲若尚在,自己和母亲也不会如此惶浮,寄人篱下不得依靠。 幸而还有另一桩喜事要说,贾母很快收了眼泪,对众人道:“方才北静王府来报喜,元春有喜了,今儿刚满三个月,太妃和王爷就忙忙的来告诉了,可见是极欢喜的。” “大妹妹有喜了!”凤姐一拍手:“姑父他老人家又回京,这是双喜临门呐!” 上坐的贾母连连点头,只觉得今年好事连连,去年一整年的阴晦尽皆散了。 因王夫人身体不好,在房中静养不便出门,贾母便说她亲自去看望元春。 诸姊妹一齐商量要送什么给大姐姐道贺。 凤姐忙借此机会将要妹妹们代为管理家务的事说出来,贾母笑道:“只要你妹妹们愿意,我是无不答应的。” 云安和黛玉忙忙的推辞,她们两个常回微园去住,况且林如海八月进京,若是就此升任京官儿,黛玉更无空暇了。 迎春想了想,她本是大房的人,况且凤姐是亲嫂子,一旦她也同姊妹们掌管事务,多有那些人因凤姐而捧她的,倒不好。因此也辞让不做,只说平明院和三姊妹的那铺子,自己都尚未理清,实在无力他顾。 这三个人先开口不做了,凤姐忙忙的截住其他人的话,笑道:“你们三个可不许推托了,她们三个尚有外面的事忙,我不理她们。你们若也不帮我,我可就要哭了。真正大哭给你们看!” 惹得众人都笑起来,外面站着的管事媳妇就低声说:“别家里为争这管家权都打破头,咱们这里可好,二奶奶得哭着才能托付帮忙!” 宝钗忙道:“她两个尽够了,有老太太和你看着,必然能妥当的。” 凤姐连忙摇头:“必然还要你,你们三个的园子地在一处,我看你们商量着来弄的极好,这一次还交与你们一起才更放心。” 贾母也道:“是这样。宝丫头别推辞,我知道你在家里亦是管家管老了的。你两个妹妹没经验,还需得有你才好。” 凤姐更是当场就将对牌、钥匙给了,又叫平儿,命她听从姑娘的吩咐。 这日后,果然回事的大小管事就直往致远斋去听用,连惜春也暂且搬去致远斋里居住。那露微堂就只剩下李纨,因前事不远,这次管家理事的重任,从贾母、凤姐到下头有体面的内管家们,都无一人提议李纨来帮手,因大家伙儿都说“大奶奶是个尚德不尚才干的,敬着供着才是两相都好。” 次日,贾母就带那好些礼物往北静王府去探望元春。 元春气色很好。 因此胎是北静郡王头一个孩子,太妃并王爷、少妃都极为重视,不仅有太医坐镇,还请了城中良医值守。 元春居住在西棠院,院门上的匾额是王爷亲书了叫刻制的,贾母看到时先赞了一回,元春倒是淡淡的笑:“后面有一片西府海棠,花开时节极美,王爷就取了这名字。”王爷还将她也比作西府海棠,用了一句唐诗‘琼蕊籍中闻阆苑,紫芝图上见蓬莱’,这阆苑蓬莱听得元春一阵心惊肉跳,总觉得王爷似有深意。 这王府到底比皇宫大内宽泛,一年里娘儿们总能见上几回,因此祖孙之间倒没有那种相看泪眼的事,贾母只绕着安胎保养的话嘱咐元春。 元春听得了,后儿才问:“林姑父要上京了?” 贾母眉头一拧,奇道:“昨儿我才知道,这还是你林姑父亲自写信告诉的,元儿从哪里知道的?” 元春摇摇头,苦笑道:“因林姑父不仅是自己上京述职,还兼着一项皇差——押解甄应嘉大人回京自辨罪名……”甄家大夏将倾,王妃急的都乱投医了,连自己这里她也来求托请娘家帮忙。 元春细端详贾母神情,见老太太对这样的大事竟真的一无所知,不免心内苦笑:贾家真的败落了,此等朝中大事,连后知后觉都算不上,这还有什么指望呢? “甄家?”贾母脸色一变,嘴皮颤动:“甄家要不好了?” 元春微微点头,低声道:“怕是不好。老祖宗,咱们家没收什么她们家什么不该收的东西罢?” 贾母摇摇头,因王氏糊涂,元春的事到底给两家之间添了嫌隙,过后甄家连在自家存放的银子都要回去了,其后就少有来往……“我记得去年年末,甄家的女人来给你母亲请安……” 贾母回忆说,元春猛然一惊:“太太不会收了她们家的东西罢!” “好孩子,别急别急。”贾母忙道:“你太太病了,一直静养,并不能见她们,因此我打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