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王锦言到了嘴边的话语就这样咽了回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王大娘露出这种轻松的笑容了。哪怕是当初为他定下许小芽这门亲事的时候，王大娘也只是浅浅表达了她的满意，丝毫不像现下这般，言语间尽是对张倩儿的喜欢。 “好，咱们一块去看看。”最终，王锦言只是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倩儿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满是雀跃的点点头：“走，我给娘和锦言哥哥带路。” “辛苦倩儿了。”王大娘也是大大的笑容，丁点不掩饰她此刻的好心情。 王大娘是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离开上米村，还是这般风光的被马车接来五水县。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也早早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这位张夫子是因为看重王锦言，才会重点照拂王锦言。而且张夫子还愿意将自己的独生爱女嫁给王锦言，无疑是真的很看好王锦言。 王大娘有自知之明。以他们王家的家世和出身，原本根本不可能娶到张倩儿这般的儿媳妇。更别提王锦言已经成过一次亲，还有一个许如心在。 比起许如心，王大娘肯定更喜欢张倩儿。单说张倩儿的出身以及能够带给王锦言的极大主力，就足够王大娘高高供着张倩儿了。 所以说，王大娘不是不能跟儿媳妇和平相处。只要她想，再难缠的儿媳妇她也能哄好。 就好像此时此刻的张倩儿，不就被王大娘哄得开开心心，乐乐呵呵？ 张倩儿确实挺喜欢王大娘的。以她的脾气和性子，如若不是王大娘确实待她慈爱，哪怕王大娘是王锦言的亲娘，她也不见得就会给其好脸色看。 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乡下妇人罢了，没什么见识、还上不了台面，难不成还指望她好声好气的将人供起来？ 现下这样就很好。王大娘好相处，她也愿意给其颜面，彼此都达成共识，王锦言也不会为难，皆大欢喜，多好？ 张家靠近五水学院，自然也距离五水巷不远。是以不多一会儿，王锦言、王大娘和张倩儿三人很快就抵达了五水巷。 “咦？”于大嫂正提着才刚买回来的公鸡往回走，一抬头就看到王大娘的身影，瞬间还以为她看错了。 “居然连亲娘都接来了？”于三嫂也觉得很意外。她原本还以为，王锦言哪怕迎娶张倩儿，也只是悄悄在外面娶，并不敢把人带回上米村。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不过很明显，她低估了王锦言的无耻，也小瞧了张家人的能耐。再看王大娘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是在上米村从未见过的，于三嫂只能说，金银动人心，饶是高傲如王大娘也不得不低头了。 王大娘也看到了于大嫂和于三嫂。有那么一刻，她是脸红的。就在隔壁邻居住着，这么些年王家和于家真的对彼此的情况知晓的太清楚了。 原本王大娘以为来了五水县，就不会再遇上于家人了。尽管她也知道，于家人就在五水县，可王大娘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到了。 真的是该死的孽缘！她而今最不愿意看到的，无疑就是于家人了！ “娘！”于大嫂是真彪悍。意识到王大娘真的人在五水巷，她下意识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一副在上米村家里的做派。 王大娘顿时就变了脸，皱起眉头，神色很是不悦。她是真的很烦跟于大娘面对面，主要是于大娘太粗鲁了，说话做事都太不给人留情面，屡屡把她气得不轻，偏偏于大娘还从不收敛，可恶至极。 “喊什么？喊什么？还以为咱们在上米村呢？注意点影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咋咋呼呼的？”让王大娘极其郁闷的是，听到于大嫂喊声的于大娘很快就出来了。 再然后，不需要于大嫂解释，于大娘的嗓门也跟着飙高：“哟，这不是王寡妇么！怎么，你家儿媳妇也要生孩子了，劳动你特意大老远从上米村赶来五水巷照顾？” “什么儿媳妇？你这妇人不要瞎说！”王大娘还没回话，张倩儿率先不干了。 “嗯？儿媳妇怎么了？儿媳妇还不能说了？王锦言是已经娶过亲的啊！”王锦言这档子事，于大娘虽然没有亲自出门打探，却也从于大嫂和于三嫂那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迎上张倩儿，于大娘还真就不怵，怼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懒得跟你这种无知妇人说！”张倩儿哪里不知道，王锦言已经成过亲？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事实，她才会那般的生气，也由不得旁人闲言碎语啊！ 然而，到底是心虚，又有王大娘在一旁看着，张倩儿姑且还想要在王大娘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好印象，便忍住了。 “娘，走，咱们进去。”张倩儿说着话的功夫，她身边的丫鬟已经打开了府宅的门。没有过多的跟于大娘争执，张倩儿打算带王大娘进屋。 “啧啧，还真是倒霉，怎么又做了邻居？”于大娘撇撇嘴，没好气的嘀咕道。 也不是只有王大娘讨厌她，她也讨厌王大娘的好不好？难得来了五水巷，她还以为能躲过王大娘一段时日，哪想到王大娘这么快又找过来了，而且还又当了邻居，真的是……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张倩儿丫鬟一直在旁边拿锁匙开门，开的还是他们隔壁的宅院。 哦，应该说是他们右边的宅院。至于左边么，正好是许如心租住的院子。 “哈哈哈哈！”于大嫂第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 于三嫂也觉得很好笑，意味深长的瞄向了王锦言。王大娘不知道这事，王锦言总不会也不知道吧？这种画面闹得不难看吗？生怕许如心和张倩儿出门撞不到一块？ 王锦言哪里是故意的？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张家买的宅院居然在这里。早知道他那时候应该再多带着许如心找一找，指不定能换一处宅院租住，也不至于像现下这般难堪。 “夫君？”说曹操曹操到，许如心本就一直紧盯着隔壁于家的动静，于大嫂的大嗓门和于大娘的喊叫，许如心都有听到。 正是因为听到了，她才会紧赶慢赶的冲出来。再然后，她就被惊住了：“娘？你怎么也来了？” 王大娘没有理睬许如心。就好像什么话也没听到一般，径自将许如心视为空气，拽着张倩儿的胳膊就要走人。 张倩儿却是不愿意走了。 一脸狐疑的看了看许如心，再回过头看了看明显神色不好的王锦言，张倩儿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锦言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锦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突然就都碰到了一块？ “倩儿，咱们先进去，娘跟你解释。”王大娘反应是最快的。眼下对她来说，先行稳住张倩儿才是最重要的。 “娘，我……”尽管嘴上喊了王大娘一声“娘”，可张倩儿到底不是明媒正娶的王家儿媳妇。乃至于此刻许如心这么一出现，张倩儿登时就不高兴，也不乐意了。 “倩儿放心，娘只认你这么一个儿媳妇。”王大娘的态度很是坚定，语气也尤为决绝。哪怕是当着许如心的面，她也敢这般说。 张倩儿瘪瘪嘴，依旧很不愿意。她才不要受这种委屈。王锦言不是说已经将许如心给送走了？许如心为什么人还在五水县，甚至还出现在了五水巷？ “娘，我有喜了！”扬高了嗓门，许如心而今可是有底牌的。 王锦言愣住，不敢置信的看向许如心：“真的？” “当然……”许如心点点头，当即喊道。 “当然是假的！”王大娘突然出声，盖过了许如心的嗓音，“许如心，你之前在上米村就是靠这一招骗过我的。怎么，现下来了五水县，你又想故技重施？” “娘，不是这样的。我这次是真的……”很清楚王大娘对她有意见，许如心急忙想要解释清楚。 之前她确实骗了王大娘，可她没有坏心眼，她只是想要稍微过几天安生日子，让王大娘不要再动则欺负她。 可这次她是真的怀上孩子了。她已经去大夫那里看过了，大夫诊断出来的，绝对不掺假！ “锦言，跟娘和倩儿一块进屋。”对许如心，王大娘早已失望透顶，不抱任何期望。 加之而今有了张倩儿，再一对比许如心的那些所作所为，王大娘二话不说就有了偏向。 反正就是张倩儿最好！起码比许如心要好太多，也更让王大娘满意！ 王锦言是有些迟疑的。他并不知道许如心之前骗过王大娘。对于他而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要当爹的消息。与其说是惊吓，倒不如说是惊喜更多。 哪怕王锦言没有刻意打探，人在学院，他也知晓了于书楷已经当爹的事情，而且头胎就是儿子！这对王锦言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直让王锦言气闷不已。 此时听到许如心说有喜，王锦言当即想要猛追一程。哪怕他而今已经晚了于书楷不只一点半点，可谁敢说他王锦言的儿子就一定不如于书楷的儿子？但凡认识他和于书楷的人，谁不夸赞他比于书楷更优秀？ 不过，迟疑也只是一瞬间。有张倩儿在，王锦言多少都有些顾忌。更别提还有王大娘在。王大娘在王锦言心目中的分量不言而喻，王锦言到底还是走向了王大娘和张倩儿。 “夫君！”许如心猛地往前跑了两步，含着哭腔喊出声来，“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啧啧！好心狠，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五水巷一众人很快就围了过来。此刻开口说话的，正是许如心租住房子的主人家。 当时许如心是王锦言陪着一起来找房子的，银钱也是王锦言给的，而且王锦言还来过他们家多次留宿，主人家当然记得他。 也是以，见王锦言居然连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主人家当即出声帮腔。 其他本是出门来看个热闹的左邻右舍也纷纷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这到底谁才是娘子？怎么都喊夫君，都喊娘的？” “肯定不是那位张家小姐啊！咱们这附近谁不认识张家小姐？她有没有成亲，咱们还不知道？” “对哦，张小姐还没嫁人。可她刚刚确实喊了娘没错吧？张夫人我是见过的，也认识，可不是眼前这位。” “我也见过张夫人，确实不是这位。这位应该是王学子的亲娘吧！听说王学子和张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位大娘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怕不是为了两家的亲事。” “这事我也听说了。张夫人近一段时日都在忙着筹备张小姐的亲事，买了不少好东西呢！” “真是这位王学子？那这个有喜的小娘子又是谁？被王学子金屋藏娇养在外面的？” …… “我不是！”听着周遭人越说越难听，许如心忍不住反驳道，“我是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是堂堂正正被王锦言迎娶过门的原配夫人！” 然而很可惜的是，许如心的反驳并没有很多人相信： “真的假的？假的吧！有张家小姐在，王学子又不傻，干嘛还要在外面养小的？” “我也觉得不像是真的。这姑娘长得是还不错，可一看就是不识字的，哪里比得上张小姐出身书香门第？跟王学子也更加般配。” “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学子跟张家小姐更情投意合啊！这不，王学子的亲娘都认了，张家小姐也是喊的娘，这总没错吧！” ……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不信你们问于家大娘和两位嫂嫂。她们都知道的。”为了力证自己说的都是事实，许如心迫切的看向于大娘、于大嫂和于三嫂，急急的喊道，“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第85章 更新 “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变成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于大嫂嘴快过脑子，丝毫没给许如心留颜面，直接回道。 如此一来, 周遭一众邻居的议论声顿时就越发大了： “我就说吧, 果然是养在外面的。瞧瞧她那个样子,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 “其实这事本来就摆在明面上的呀！王学子和张家小姐议亲不是咱们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真要有什么, 他们俩敢这样大张旗鼓的招/摇/过市？” “对，张家可没瞒着任何人，王学子也时常往张家跑, 跟张小姐一直都是同进同出，一看就感情很好, 一丁点也不像是假的, 更不像是勉强的。” “确实。这两人真真是男才女貌, 如/胶似/漆。如果能够结成一对佳偶, 亦是美事一桩。” …… 什么美事？什么佳偶？许如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几乎快要绷不住了，扯开嗓子朝着于大嫂质问道：“大嫂你怎么可以骗人？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才是王锦言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才是！” “那你让大家伙去咱们上米村问问呗，看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到底是谁？”于大嫂冷哼一声，接下来的话语就刻意压低了声音，“王家一直点名要娶的明明是我家四弟妹……” 许如心登时噎住, 下一刻又火大的辩解道：“可跟王锦言拜堂的那个人是我, 跟他入洞房的那个人也是我！” “是你就是你呗，你冲我嚷嚷个什么劲儿？我又不稀罕知道你俩之间的破事。”于大嫂撇撇嘴，朝着一旁让了让。她就是来看热闹的，许如心要吵架也找错对象了吧！ 许如心直接被于大嫂的反应气的想骂人。 难道她想浪费唇舌的跟于大嫂吵架吗？明明是于大嫂率先跟她过不去, 她才不得不反击的。而且她只是解释和澄清罢了，真相就是真相，于大嫂说不过她就甩脸子，着实过分。 而许如心忙着跟于大嫂拌嘴的时候，王锦言已经被王大娘和张倩儿拉进府宅，飞快的关上了大门。 这种热闹，别人愿意看，他们却不乐意出丑。反正只留许如心一个人在外面肯定翻不起什么风浪，根本不足为惧。 至于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王大娘不相信，张倩儿不想理睬，王锦言……王锦言抿抿嘴，先行将此事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