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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师问罪

    舒怡本来是想问盛思奕,商泽是不是他透露消息让其过来的。

    毕竟就算商泽能雇人查她的行踪,可是她前脚刚入住酒店,商泽后脚跟着就来了,还提到她之前住院检查的事……很明显、他的侦探不可能有这般效率,他明显是在她从瑞士动身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舒怡想问盛思奕到底想做什么,然而在这之前,他的手机先响了。

    看着闪个不停的路扬的头像,舒怡最终按下了接听键;那边路扬见到是她,似乎颇有些意外,好一阵才开口跟她打了句招呼。

    “你找盛思奕?”舒怡疑惑地问他。

    “是啊。”路扬道,“我今天休息,准备去看看小舒鸣……想跟你们说一声。”

    自从舒怡和盛思奕出国后,舒鸣就只能留给盛思奕找的人带着:两个保姆,一个幼教,家里还有专门的煮饭阿姨;倒不担心没人看着,不过舒鸣不太喜欢同他们玩儿就是了。

    路扬知道了,这段时间一得空就会过去看舒鸣。

    舒怡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问什么,只是和他聊起了舒鸣最近的情况。

    可当挂了电话后,舒怡却发现——盛思奕微信的聊天记录里居然有好几通同路扬的语音和视频通话。

    两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天要聊了?之前不是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吗?

    就算有舒鸣这个润滑剂;也不至于一下子这么要好吧。

    舒怡忍不住翻了翻记录,然后在其中找到一段前两天路扬发给盛思奕视频,她点开,里面立即出现路扬的半个身子和舒鸣兴奋的小脸——

    背景是动物园,而这视频,她之前并没看过的。

    “早上的动物园没什么人,但却是来逛动物园的好时间,因为正好是饭点,动物们都很活跃:你看那个撕竹子的熊猫,像不像在啃甘蔗……还有那滚着的木球黑熊,别以为它在玩儿,工作人员在球里面塞了干果、碎肉和蜂蜜……”

    路扬抱着舒鸣四处观看动物进食,不停给舒鸣讲解知识。也不知是不是事先做了功课,舒怡发现他还懂得挺多的。

    “阿姨你是不是想夸我啊。”视频里头的路扬似乎是察觉了舒怡所想,忽然转头朝着屏幕一笑。

    舒怡一个怔愣,又听他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我懂得挺多的,因为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动物园馆长,谁知道后来做了艺人……”

    他一边哀怨的说着,一边晃着树枝去喂长颈鹿,舒鸣有样学样,也抓着树枝够着身子往长颈鹿嘴边凑。

    路扬抱紧了舒鸣转头对身后的助理嘱咐了句,镜头便直直朝着舒鸣拉近。

    屏幕被舒鸣可爱的脸蛋占据,舒怡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忽又听到路扬悠悠然开了口。

    “阿姨,你说舒鸣这么小会不会也有他的梦想了呢?”、“阿姨你有想过舒怡的长大后的样子吗?”、“你希望他以后做个什么样的人?”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舒怡触在屏幕上的手像是僵住了一般。

    舒鸣的未来,她还机会参与么?

    不过看到这儿,她总算明白过来,这视频就是拍给她看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发给她,大概是某人对视频还不够满意,又或者时机还不对。

    这下她不用再问盛思奕什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先是找上曲樾带她来看病、又默认景淮一路跟着、甚至还叫上了商泽和商涵予……这些天这群男人轮番上阵,调动她的愧疚、不甘、憧憬……等等情绪。

    盛思奕究竟想做什么,舒怡大概还是能猜到的。

    只是,她不认为这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将手机重新放回床上,舒怡没有等盛思奕出来,反而起身去了曲樾的房间。

    晚饭时间点,好在曲樾的房里亮着灯光;舒怡敲了两下,里面立即传来一声“请进”;她推门进入,只见曲樾正掰着面包喂着一团灰漆漆的东西,像是松鼠。

    “院子外面窜前来的,看它好像还饿着,我正好把昨天剩的面包喂给它。”见舒怡疑惑,曲樾于是解释了一句:

    舒怡不禁想起当初曲樾养在公寓里的那只黏人的金渐层。

    “是不是想到了咪咪?”曲樾笑,“它已经是只大猫了,体积大概是这只松鼠的三倍,可沉了;下次你可以抱抱。”

    “……”舒怡。

    她又不是来找他讨论宠物问题的。

    不过被他这么一番打岔,她本来势汹汹,居然一下子有些忘词。

    慢悠悠喂完松鼠,曲樾洗了个手,这才转头招呼舒怡坐下。

    “要喝点什么?”他问她。

    “水就好了。”她道。

    曲樾于是给了舒怡倒了一杯纯净水,自己却倒了一杯冰酒。

    舒怡看了一眼那酒瓶,明显不是酒店供应的产品,敢情还真来度假来了?

    “算了,给我也倒一杯吧。”许久没碰过酒精的舒怡开口道。

    曲樾微微有些惊讶,却还是找了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

    舒怡晃动着酒杯里的液体:“曲樾,你老实告诉我,你来这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什么狗屁心理课程,什么因为曲颖结婚请了的假没法消:她压根儿就不信。

    舒怡直直看着曲樾,目光意味很明显,让他别搪塞她。

    曲樾抬头对上她的目光,脸上的随意渐渐收了起来,却没有立即回答她,反而在同她对视良久后开口道:“在我回答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舒怡——”他问,“在盛思奕、景淮、商泽……之间,甚至算上我,你有真的喜欢过谁吗?”

    转变

    你有真的喜欢过谁吗?曲樾问舒怡。

    舒怡饮了口酒,一时间,脑中不由闪过无数画面:在游艇上,盛思奕动作轻柔地帮她处理水母蜇伤的伤口;寒冷的冬日,景淮将她冰冷的脚贴在他肚子上帮她捂;一起在沙发看完电影的夜晚,曲樾轻手轻脚地抱打盹的她去浴室泡澡;还有摊牌后,商涵予红着眼问她,如果他有天比商泽更强大了,她会爱上他吗……

    喜欢过吗?

    她不知道她对他们的感情的程度是否够的上曲樾口中所谓的喜欢。

    但如果当初盛思奕没有悔婚;如果曲樾不是曲颖的哥哥;如果商涵予能自己做主;如果景淮没有那么一个强势的母亲,他和她后来也没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舒怡想,她应该不会先提分手,做伤人感情的那一方。

    她不甚充沛的感情太过理智,但也不是全然不会心动和心软……

    只是,那又有如何呢?现在这种情况,她喜欢谁,喜欢过谁还重要吗?

    舒怡不说话。

    曲樾却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眉头微微蹙起。

    “舒怡,我来这里的目的和其他人一样的。盛思奕、景淮、商涵予……他们都比我更有资格回答你——,可是你不敢问他们,因为你怕你会愧疚,因为你早就决定要离开,你根本就没打算同疾病抗争到底不是吗?”

    退下了一贯的温和,曲樾直直看着舒怡,似乎要看到她的心底。

    隐藏的心事一下子被这么揭露出来;舒怡一下子愣住了。

    对于渐冻症,她不是没想过抗争。

    只是她所有的抗争都是关于如何痊愈;如果要让她像霍金一样瘫痪着过下半辈子,她做不到。

    可是渐冻症能彻底痊愈吗?她早已在这几年的尝试中心灰意冷。

    所以在她最初的计划里;她回到原来的城市,心急地想要将公司带上正轨,目的就是为了给舒鸣尽可能地多挣下一些钱财,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静地离开人世——

    后来盛思奕找到她;她想着将舒鸣托给盛思奕也不错,但打算离开的决定却并没改变;只是因为目前病情还算稳定,她想着多陪陪舒鸣,所以一拖再拖……

    可眼前的人,一下子道出了她心底的最真实的想法和打算。

    “你……你怎么知道?”

    “盛思奕特地提醒过我。”

    然后,舒怡不禁想起重逢以来盛思奕好几次抱着她说“伊伊,爷爷走后我就只剩下你了”那语气。

    脑子一片混乱,一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起身逃离这里。

    曲樾却先一步拉住她。X d YbZ——

    “舒怡,你这是病。”一字一顿,他毫不顾忌地点出她的心理问题。

    在听到“病”字的那一瞬间,舒怡的狂躁劲儿窜上来了,拼了命的想要挣脱曲樾,对方却似乎早料到一般,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将她逼到旁边的墙壁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舒怡,渐冻症如果控制得好,其实是有希望活几十年的,你知道的;可你害怕病症加重,害怕某天不能控制自己身体,害怕到甚至可以为此放弃求生的本能。”

    “你明知道你身边的人不会介意你发病时的失态,病症中的模样,可你依然会害怕未来某天他们看到你病重的模样,并因为这种害怕,选择抵制他们的陪伴,独自离开。”

    “就算你知道你离开了,会让他们有多难受,多不好过,你也仍然会坚持自己的选择……舒怡,你把某些事想得太可怕;你的认知已经混乱了,你这是病,得治。”

    曲樾制住舒怡,定定地看着她,毫不心软地直指她的问题。

    心底最深最真实的恐惧一下子被撕开,舒怡的脸色在曲樾的言语下越来越难看,抖着身子,几欲发作。

    曲樾紧扣住舒怡的手臂,以防她做出什么伤人伤己的事。

    舒怡狠狠瞪他,许久后,才像脱力一般放松下身体,抬头看着曲樾:“所以呢,曲医生,你打算如何?”

    “……”曲樾眉头蹙了蹙,舒怡的反应似乎同预想中并不太一样。

    从曲樾房间内出来,舒怡回房洗澡睡觉,第二日一早起床按照原定训练计划,参加代号“蓝松鸦”的徒步。

    刚抵达治疗中心后的小山丘,她就远远地瞧见了商泽,以及他旁边的商涵予;一个精神抖擞,一个看上去似乎还没睡醒,却偏要一路跟着。

    别看商泽烟酒不忌讳,但到底上了年纪,平时也挺注重养生的,一直都有晨练的习惯;反而是商涵予,作息典型90后,早上一般都要睡懒觉。

    舒怡记得,商涵予同自己同居那会儿,早上八九点爬起来给她做早餐,都要哼哼唧唧地求表扬;现在五六点就被拉出来晨跑,真是难为他了……

    “早啊——”舒怡朝两兄弟打招呼道。

    商涵予非跟着商泽,为的就是等舒怡,如今见到来人,立即处凑过去黑着脸问她:“昨天为什么没等我?”

    “忘了。”舒怡。

    商涵予明显不满,还要再说什么,

    舒怡又道:“晚上一起吃饭?正好继续你昨天想问的,想说的。”

    “真的?”

    “真的。”

    一下子,商涵予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商泽的目光在舒怡的脚崴上停留两秒:“怎么不多休息一天?”

    “怕你一个人无聊,来陪你啊。”

    “……”商泽,一听就不是真心话。

    以往舒怡忽然谄媚,多半是有所求,但现在——

    舒怡忽然变了态度,商泽和商涵予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纳闷。然而舒怡只是笑笑,迈开步子开始她今天的训练了。

    一早上徒步,气氛还算和谐,商泽、商涵予无论聊什么,舒怡都会接几句,甚至她看出了商泽和商涵予之间的隔阂,还主动抛话题引两人交谈。

    晨练归来,舒怡继续选了陶艺课。

    前一天制作的土胚已经晾干,舒怡拉着景淮教她怎么打磨,上釉……课程结束后,她也不像往常一样躲着景淮,反而很自然地同他一起去餐厅用餐。

    “你们昨晚聊了些什么,我怎么觉得……伊伊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眼前着一边用餐一边说笑的两人,盛思奕问曲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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