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这句话的语气实在太阴森鬼气了,林枕棠听到后,她惊得哆嗦起来。 说实在的,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不如让表哥去吧,昨天,她实在是不该拦表哥的…… 那一刻,林枕棠咬着唇懊恼着,贺乾渊则低首看她。 这时,一枚长箭,带着破空的尖利声,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刺来。 千钧一发之间,贺乾渊反应过来,他极快地转了个身,明明自己能躲过去,却没有躲,而是以身为盾,护在了林枕棠身前。 那一刻,林枕棠放了心。 就像上次一样,贺表哥肯定穿了甲胄,她这么觉得。 但是这一次,她猜错了,只听“噗”地一声,那长箭刺入了贺乾渊的左臂。 林枕棠本在贺乾渊怀中闭着眼睛,却突然觉得额上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她抬眼去看,就看到了猩红的血液从贺乾渊的臂膀上流下来。 “表哥——”她心中没有丝毫准备,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怎么样?!” 表哥不是会穿犀甲吗?为什么会这样呢?!还有,他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吧?得赶紧止血,不然…… 她正慌乱着准备喊人,却见上方的贺乾渊笑了笑。 这笑容淡淡,而且转瞬即逝,那一瞬间,林枕棠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只见面前表哥的伤口伤势不轻,但是却看起来没有一丝疼痛,似乎对自己受伤一事浑然不觉,苍白的面容在此刻更是显得美丽而诡异。 他看着林枕棠,目光又流泻出一抹异常罕见的温柔。 表妹不知道……这点小伤,又有什么要紧呢? 只是,他南征北战多年,这是第一次受伤之后,会有人拿这样焦急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这是他的表妹,也是他的妻子。 他一个人的。 第72章 娇俏美艳,更胜从前。…… 他伸出手去, 缓缓将林枕棠额上的血液擦干净。 这举动让林枕棠有些怔住,她顿了顿,才一把拉住贺乾渊的衣袖, 企图制止他, “表哥何必还在意我?秦羽在那边,我去叫他……” 她正焦急地说着话, 但还没说完, 突然,贺乾渊居然俯下了身, 然后轻轻吻住她的唇。 冰凉的唇, 没有丝毫情/欲的意味,只是简单的触碰。 但就是这一吻, 林枕棠觉得自己似乎动不了了。就是那种明明有意识, 却连眼珠都仿佛无法转动的感觉…… 突然, 殷红刺目的血花, 吧嗒一声滴落下来。 瞬时, 地上立时显出几朵暗色梅花来, 美艳又妖冶。 林枕棠看到这一幕,才反应过来什么,她这一次不再说别的, 直接就喊了秦羽进来。 秦羽看到贺乾渊受伤,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甚至连礼都忘了行。 毕竟, 大将军已经是身经百战, 过去不提,如今是极少受伤的。 “将军,属下无能!”秦羽说着, 一双眼睛也带上了凶狠之意,这还是林枕棠第一次看到秦羽这样,他低着头,手都捏成了拳,“属下这就去追刺客!” “不必了。”贺乾渊抓住箭尾,然后,他冲着林枕棠微微一笑。 那瞬间,林枕棠感受到了什么,她大惊失色,想要制止贺乾渊,“表哥不要——” 但是迟了,贺乾渊一把抽/出长箭,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血液便溅了出来—— 于是,他拔出箭的那只手,霎时就被鲜血染红,温热的血液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这更衬得他玉指白皙,有颓然而诡异的美感。 他面色苍白了两分,但是看起来却丝毫没有痛意,甚至于,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 贺乾渊面无神情,林枕棠却被惊得说不出话。 秦羽倒是平静得多,毕竟见得多了,他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将军,箭伤不好处理,将军这般拔出,恐怕伤口又要长得慢了……” 他嘱咐罢了,赶紧又道:“属下去找卫稷。” 军师卫稷不仅手段多端,而且医术高明,就连许多太医也不及他,贺乾渊的伤势一般都是他在照料。 秦羽心急贺乾渊的伤势,所以快步走了,于是,这里又只剩下了林枕棠和贺乾渊两个人。 一切静悄悄地,林枕棠看着贺乾渊,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棠。”突然,贺乾渊轻声唤她。 林枕棠闻声,缓缓抬起头来,对上表哥那双墨色的眼眸。 明明不是冰冷阴毒的眼神,却也让她心中微惊。 “怕了吗?” 林枕棠顿了顿,想到刚刚贺乾渊冰冷狠毒地抽/出长箭的模样……那场景,谁能不害怕呢? 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表哥,我、我不怕。但是,表哥下次万不可这样不顾身体。” 听到这话,贺乾渊低下头看着她,半晌无声。 正在沉默时候,卫稷来了,他看到贺乾渊的伤口,并没什么表情,只轻车熟路地从胸口暗袋中拿出一串工具,那里面有小刀,也有小镊子,以及小夹子。 因为一些碎箭还在贺乾渊的皮肉之中,所以卫稷需要把这些东西取出来,然后再包扎。 那场景看起来疼痛至极,贺表哥明明长着俊秀书生的模样,但今天,林枕棠真切地看出来了,贺表哥真的是武将。 一点假也不掺的,真真正正从低处一路靠军功爬上来的武将。 她忍不住蹙眉看着卫稷拿小夹子处理贺乾渊的伤口,说实在的,那场景委实有些可怖,但贺乾渊始终看起来丝毫不痛的模样,甚至于眉目也始终淡淡的,只是有时微微一皱罢了,仅此而已。 拣出了伤口中破碎的箭片,卫稷取出洁白的瓷瓶,开始把药粉厚敷在贺乾渊的臂膀上。看到那熟悉的小瓷瓶,林枕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药粉她用过,疼得直缩。 不过,贺乾渊却依旧没有表情,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等卫稷包扎好以后,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无事。 卫稷也没说什么,他行了礼,然后听话地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林枕棠这才发觉表哥的脸都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是到了就寝的时候了吧。 这么想着,她往贺乾渊那边走去。 “表哥,休息吧。”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搀扶贺乾渊。 却不想那人避开了她伸过去的手,不仅如此,贺乾渊竟然还突然俯下身,一把将她抱起来。 根本没有想到贺乾渊会突然这么做,特别是此刻表哥的臂膀血肉模糊,就不是个康健之人。顿时,林枕棠惊慌失措,“贺表哥,做什么?!你还受着伤……” “无妨,皮肉伤罢了。”他刚刚用了内力,只不过由于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用了半分力度,就没有震开长箭。 不过,贺乾渊也没有让那箭射得太深。一点小伤,也无需介意,贺乾渊抱着林枕棠往屋内走。 似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林枕棠的声音颤颤巍巍,她还腰酸背痛着,便只好继续委婉地拒绝,“但是,今天表哥流了这么多血,还是不宜、不宜……” 她不知道该怎么讲,实在说不下去了,却听那人一声冷笑。 “想躲着我么……”他说着话,神情阴暗不明,听声音也根本不像个有伤势的人。 “不是……” “那就听话。” …… 红纱帐内,海棠生香。 林枕棠呼吸不稳,她微微喘息着,却听那人在她耳旁低语,“阿棠……若你哪日要离开我,那么,我便把你的骨肉烧为香灰……” 旖旎香艳之中,林枕棠正咬着唇不敢出声,此刻波涛汹涌,她双眸水色迷离,什么也没听清楚,正想问表哥说了什么,却听那人又冷笑着开口,“知道么……就是死,你也只能埋在我身旁,不然……” 他悄声低语,仿佛魔鬼的呢喃。明明两人此刻最是亲密无间,但贺乾渊说出的字却仿佛每一个都淬了阴戾的毒药,“不然,碧落黄泉,我……绝不放过你。” 林枕棠惊得抬眼去看,却看到一张清隽昳丽的俊颜,他的汗珠滑落在自己胸膛,温热且带着沉香木的气味。 少年郎秀美的模样,分明不是修罗恶鬼,为何……却比修罗恶鬼还要可怕。 那一刻,林枕棠惊慌失措,她说不出话来,只好闭上双眼。 *** 第二日,她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日又是快到凌晨才睡,林枕棠低叹一口气,她觉得自己面色必然憔悴不堪。但等坐到铜镜前时,林枕棠却分明瞧见自己双颊粉嫩,明眸皓齿,竟是更胜从前几分。 青鹊为林枕棠梳妆,看到她气色红润也不由得夸她,“小姐面色越来越好了,想来在将军府睡得不错。” 睡得不错么……她怎么觉得自己似乎没怎么睡过…… 林枕棠面上一红,她没说话。 今日,贺乾渊早上便去了军营,偌大的林府,此时并无几个人,府卫们也大多在外边守着。 林枕棠无事可做,她百无聊赖,觉得自己还没好好看过这骠骑将军府,便准备去将军府的湖边坐着。 四月的天忽冷忽热,昨日明明还寒凉着,今日却又热了许多,让人捉摸不透,等林枕棠走到静湖时候,大太阳已然出来了。 说起来,这将军府明显没有好好布置,湖边竟连一棵树都没有。 她在湖边坐了一会,却见这么大的湖里,却是连一条鱼儿也没有,顿时也没了什么兴致。 说起来,表哥军务繁忙,这样的日子,恐怕会越来越多。 想到这里,林枕棠不禁心中低叹着……自己本来是不喜欢表哥的,为何却在这种时候又想着他? 更何况……昨日表哥说的那些话,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原来,她只当表哥绝情冷漠,娶自己不过权宜之计,而如今……她又觉得,或许表哥除了需要左相女儿作为进入朝堂的途径以外,还想要寻摸一个听从他的乖觉女子。 很不幸,她在表哥眼中便是这样的一个乖觉女子。 只不过…… 林枕棠又叹口气,其实,只要贺表哥可以照拂林府,她自然会乖觉,绝对不可能主动离开表哥。 这么想着,林枕棠只觉得心沉了一截子,她站起身来,兴致缺缺,“都没什么鱼,没意思,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