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他当时问过自己，能不能有《纵横》里刘克谨老师的表现？ 那答案必然在这部《天下》之中。 严修也知道了顾屿打算试镜《天下》的事，和他开玩笑：“凌导这部片子拍的迟，说不定哪天我们要竞争同一个奖呢。” “那先让我拿奖吧。”顾屿也笑嘻嘻道，“严哥你再等等。” 两人今年倒是都靠《金钱之国》入围了提名，可惜一个男主一个男配，暂时构不成竞争，而且按今年枫叶奖的风声，严修拿奖的可能性大概还挺高，顾屿的几率就要低得多了。 那年《狂热偶像》入围枫叶奖的时候，媒体更看好刘克谨，但以顾屿的感觉，那时候，媒体对他的关注度要比现在更高。 虽然这和顾屿拿过一次奖有关系，可顾屿能确实感觉到，今年的颁奖季他并非中心。 “等不了了，再等我都老了。”严修也不肯让，“回头咱们就猜拳，谁赢了谁拿奖。” 顾屿：“……枫叶奖是你家开的吗？” 严修：“是啊。” 顾屿：“……你是不是故意来干扰我的？” 他对严修的动机表示深深的怀疑。 不过枫叶奖虽然不是对方开的，但顾屿估计，再过十年左右，以严修的地位和影响力，混一届评委会主席毫无问题，如果顾屿自己一直保持着高产出，作品质量保证在平均线以上的话，他应该也能混一届。 严修电话挂断之后，顾屿忍不住问经纪人，对方拍戏的时候为什么那么闲。 对这个问题，经纪人没有给出回答，于是顾屿又偷偷到凌之淮导演那里告状，举报严修拍戏期间偷打电话。 凌导：“……我看你比他还闲。” …… 顾屿在家琢磨了几天剧本，又在视频网站上重看了一遍《纵横》，《天下》的主角形象和《纵横》其实是大不相同的，不过看刘克谨的作品可以给他灵感，对方在细节的驾驭上无人能敌，眼神、动态、表情……一代枭雄的形象在他的演绎下活了起来。 终于到了试戏那天，顾屿估摸着，除了他之外，盯上这个角色的演员应该还有几个，他没想到的是，刚进电梯，他就遇上了一个熟人。 乔奚舟。 顾屿已经很久没有听说乔奚舟的消息了，不仅他本人低调了很多，他的粉丝似乎也不太在网上讲话了。 顾屿隐约记得，乔奚舟似乎和戚时合作过一次？但后来好像就没有下文了。 对方看到顾屿也有些惊愕，顾屿先进的电梯，对方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进来。 电梯里静默无声。 顾屿很清楚，乔奚舟是个性格骄傲的人，当年试镜《惊鹊》他输给了顾屿，后来才曝出那么多两人有矛盾的传闻。 加上《毕业季》是顾屿捡漏拍的，两人的矛盾因而越来越深。 以前乔奚舟是圈子里天才演员的代表，最年轻的枫叶奖提名人，顾屿上位之后，他慢慢被电影圈遗忘了，之前演过的几部商业电影都扑了街——众所周知，商业电影对年轻演员来说是大饼，连着扑街几部的话，演员大概就要被电影圈退货了。 顾屿只知道，乔奚舟后来大概演过一两部小成本文艺片，可惜都没什么水花。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都没有出声，但对这层楼里认识他们的人来说，他们俩能一起出现已经是奇迹了。 “他们两个人居然会在一个场合露面啊。” “也不看看现在顾屿什么地位，乔奚舟非躲着他的话，尴尬的只会是他自己。” “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乔奚舟也是被现实毒打狠了，以前多骄傲的一个人。” 顾屿对这样的声音置若罔闻，他知道，此刻的乔奚舟一定很尴尬，虽然不喜欢对方，但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喜好。 顾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试镜室就在最前面一间，他估计来试戏《天下》的演员应该不多，《天下》的主角必须要有经验的演员来演，不可能去电影学院挑人或者搞大规模试戏。 那毕竟不现实。 “都来了啊。”耿定冷着一张脸，冲试镜室里的几位演员点了点头。 今天一共只有四位演员来竞争，除了顾屿和乔奚舟外，还有钟书书和钱少羽，都是和顾屿年纪差不多大的演员。 在试镜室里看到顾屿，他们也有些惊讶，虽然极力压抑着不悦的情绪，可他们心里都有数，如果这个角色顾屿非要来竞争的话，他们必然是竞争不过的。 毕竟顾屿声名在外，对方之所以能在电影圈杀出一条血路，靠的就是精湛的演技。 他们已经忍不住想，顾屿为什么会看上这个角色？ 钟书书和钱少羽一门心思在电影圈发展，心目中的标杆自然是顾屿，他们认真数过顾屿过去的履历，除了感慨顾屿运气好之外，也被对方的挑戏水平折服了。 可他们很确定，除了好几年前的《江湖》之外，顾屿看起来对古装题材不感兴趣的样子！ 何况《天下》还是那种偏沉重的电影，看顾屿这两年接的片子，《金钱之国》结局可能有些沉重，可剧情高潮绝对是讨观众喜欢的爽文模板。 钟书书和钱少羽对视一眼，又看到对面坐着的乔奚舟，心态顿时平衡了不少。 他们在这里都觉得有些难受，更何况是乔奚舟呢？ 乔奚舟和顾屿的矛盾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顾屿几乎是踩着乔奚舟上位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对手爬到自己头上，这种感觉一定难受极了。 可他们注意到，乔奚舟竟然一脸平静，根本没有受顾屿影响的意思。 按耿定导演发的顺序，钟书书和钱少羽在前面试镜，乔奚舟和顾屿在最后，试镜场所就在这个房间里，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演。 顾屿眉头微挑，耿定导演果然不留情面。 一般来说，普通剧组的试镜是不会让演员看到对手的表演的——压着对手容易结仇，水平远不如对手以后都不好意思和对方见面。 要是大家在一个剧组演戏还好，就算演得烂，合作演员之间会互相找补。 像这种试镜的情况是最尴尬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的角色被对方抢走，那就等于是说，在导演心里，自己的水平就是比对方低一头。 到这个时候，就是谁丑谁尴尬了。 顾屿也被耿定导演这番操作搞得有些紧张——对方看着像连笑都不会笑的那种导演，顾屿合作过的导演里，赵杭属于在剧组很暴躁的类型，凌之淮则是又磨又慢的导演，但他们在私下里都很和气，几乎不太板着脸色。 顾屿来之前忘了向方钧打听耿定的性格了。 他信心满满来试镜，这会儿也忍不住回忆自己还有哪里准备得不到位，唯恐一不注意在众人面前出丑。 旁人演得差还能找借口，他毕竟是拿过奖的，有包袱在。 第190章 赵昭 钟书书刚开始自己的表演，顾屿发现，《天下》给他们每一个试镜者的剧本内容似乎都不一样。 钟书书的这段时间线似乎更早一些，讲述了主角赵昭在敌国为质、备受欺压的剧情。 客观来说，钟书书的演技其实不错，他把赵昭受到欺压的苍凉凄楚完完整整演绎了出来，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可顾屿觉得，这样还差了些，对方似乎没有联系后续的剧情。 赵昭这个角色本质是征伐天下的枭雄，他被欺侮的确应该苍凉凄楚，但只有这种情绪是做不到君临天下的。 耿定眉头一皱，并没有说什么，下一个轮到钱少羽。 钱少羽论发挥又比钟书书稍微好一些，他演的片段是赵昭流亡归国夺权的部分，赵昭身上狠辣的那一面被他驾驭得很出色。 顾屿这下确定，每一位试镜者领到的剧本都不一样。从钟书书和钱少羽演绎的内容来看，《天下》剧组找来的都是水准线以上的演员。 不过顾屿自认比他们更出色。 他演过很多部电影，他认真打磨过角色……这是顾屿一部电影一部电影积累起来的自信，他自己看自己体会或许不深刻，但此刻，在同一个房间内，看着对手和自己演绎同一个角色，顾屿清晰地知道自己演得比对方更好。 钟书书演完可以立刻走，不过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认真看着钱少羽的表演。 从钱少羽的表现来看，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没戏了，不过他还是坚持留下来，想看看传说中的乔奚舟和顾屿发挥得如何。 钱少羽也是一样的想法，演完也没有立刻走。 “感受一下世界的参差。”钱少羽小声嘀咕，“顺便看看，顾屿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耿定一个目光扫过去，钱少羽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巴。 下一个表演的是乔奚舟。 对方一开场，顾屿不由坐直了身体，对方演得很好，比刚刚的钱少羽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对方的演绎中，赵昭这个角色的深沉多谋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顾屿可以从中看到明显的层次感——以顾屿的眼光看，乔奚舟这两年进步很大，之前他也看过对方的作品，包括影评人对对方作品的评价，只能说对方的演技配得上一个枫叶奖提名，却没有想象中非他不可的那种感觉。 但是现在，顾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提升。 作为演员，顾屿很欣赏这种人，他能感受到对方演绎这个角色的刻苦，那么无论他们之前有什么矛盾，至少在表演上，对方值得自己的尊重。 但……他也很想要赵昭这个角色。 顾屿注意到，耿定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看来和他一样，耿定也很欣赏乔奚舟刚刚那一段表演。 乔奚舟表演结束后，耿定将视线投向顾屿：“小顾，到你了。” 顾屿正了正神色：“好的，导演。” 轮到顾屿之前，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是现在，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抛开，只沉浸于自己的表演之中。 《天下》剧组给他提供的片段是——赵昭初掌大权，担心权力旁落，于是借着宴会的机会把那些助他夺权的大臣们叫过来，想演一出“杯酒释兵权”。 可和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杯酒释兵权”相比，赵昭的这些大臣显然不如石守信听话。 顾屿手轻轻抬起，虚虚举着酒杯，他先是感慨了一番这次夺权的不易，随后一口喝下一整杯酒，口中说着在敌国为质的艰难，一边观察场中大臣的反应。 场中看似轻松，然而事实上，顾屿眼中蕴着淡淡的杀意。 他似乎把耿定导演、乔奚舟、钟书书和钱少羽当成场中的大臣，目光一一扫过对方，被他盯住的人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可下一刻，顾屿又离开座位，将钟书书扶起，仿佛一位再温和不过的君主。 钟书书就差在心里念叨“变态”两个字了。 然而，令君王失望的是，在场的大臣或许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却没有一位要放权的意思。 于是，在酒席散去之前，顾屿虽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可旁观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顾屿最后直接问了。 他盯着钟书书，几乎是明着问对方要不要放权。 他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楚衡真令朕为难。”顾屿轻轻一笑，忽然失落地一挥手，“失去楚衡，朕心难安，楚衡若是还在，朕心更不安。” 下一刻，按剧情发展，名为“楚衡”的大臣就被拖下去杀了，做完这件事，顾屿依旧表情平静，又去问下一位大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