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彩头

    “请斗宝双方亮宝！”随着贺天寿宣布斗宝开始，现场的气氛顿时变的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贺天寿中气十足的声音，又或许是围观群众当中有人嘴快，这里的情况很快就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多人从宴会厅的其他地方慢慢的聚集在这里，这让原本一个只有八九人的小圈子，瞬间变成了几十人的大圈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而且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抻长脖子加快脚步向这边走来。

    斗宝，在古玩圈里面并不新鲜，玩古玩的都是自持有身份的人，有什么恩怨自然不可能像地痞流氓一样大打出手，所以斗宝就变成了最简单的方式，不仅直接，而且文雅。

    哔哔再多没用，手上见真招，谁拿出的宝物牛逼，谁就是赢家，谁赢了谁就趾高气昂，谁输了谁就低头认怂，如果斗宝完后谁再哔哔，那就有失风度了，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像有些人一样，输了还他娘的打嘴炮，没意思。

    不过，斗宝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却也并不常见，究其原因，主要是许多藏家通常都不屑去那么做，因为斗宝说白了就是斗气，可玩古玩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心平气和，没了这份心境，谁还敢自称是藏家？

    还有一点，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财不露白。好东西谁都喜欢，可这年头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斗宝的行为太过张扬，势必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一旦珍宝外露，免不了会有人上门。不拿出来吧，大家都是圈里人，可拿出来吧，又担心磕了碰了，这年头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要被什么大人物盯上，想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

    所以，古玩圈里面的人对斗宝还是非常谨慎的。

    而今天，在这场圈里面的宴会里面，竟然有人斗宝，这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既诧异又刺激的事。亚洲舞王尼古拉斯赵四说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可是现在，还没吃上，就已经斗上了，大冬天的，也不知道谁火气那么大。

    现场自动围成了一个圈，李大成和张涛位于圈中间，贺天寿作为裁判站在两人中之间，也只有他能够震住这样的场面。

    “谁呀？谁和谁斗宝？”站在人群后面的人一边翘着脚一边向前面的人询问。

    “是张涛，另一个人不认识，听说是一家拍卖行的老板，姓李，叫什么李大成。”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张涛？就是贺老的关门弟子张涛吗？他怎么也跟人斗气宝来了？再说，谁那么不长眼，竟然找张涛斗宝？李大成？拍卖行的老板？没听说过。”

    “不止如此，这次斗宝的裁判还是贺老担任呢。”

    “什么？贺老是裁判？那个姓李的岂不是输定了？怎么会让贺老担任裁判呢？难道那姓李的不是贺老是张涛的老师吗？”

    “当然知道，而且还是那姓李的小子主动提出让贺老担当裁判的呢。”

    “我靠，那姓李的小子疯了吗？”

    “这叫气度，你懂个屁！”

    “……”

    见到这么多人聚集过来，张涛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他看来，自己已是胜券在握，所以越多人聚集过来越好，如果不是因为老师在，他早就大声的把整个宴会里的人都喊来了。

    “李先生，宝贝我已经带来了，你的呢？”张涛看着李大成问道。

    李大成淡淡的看了张涛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张涛被李大成冷漠的行为气的差点儿骂出口，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既然李先生还没有准备好，那我就先亮出来了。”说着，单手托住盒子，另一只就要将盒子打开。

    “等等。”这个时候，李大成又突然开口。

    张涛胳臂一抖，手里的盒子差点儿掉在地上，吓的张涛一身冷汗，这要是掉地上摔碎了，哭都没处哭去，这可是他最近花去好几件珍藏的宝贝才换来的。“干嘛？现在后悔跟我斗宝了？”

    “你也说了，我们是在斗宝，即使是在斗宝，当然要有点儿彩头儿喽。”李大成说道，“要不然，提不起精神。”说完露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彩头？”张涛一愣，随后也笑了，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呀，我非常同意李先生的话，斗宝没有彩头，有什么意思？不知道李先生觉得什么彩头好呢？”张涛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盘算，到底是用钱当彩头好呢，还是用物当彩头好。

    “自古以来，凡是跟斗字沾边的，斗鸡斗狗斗蟋蟀，都要斗出个你死我活。当然，赌命咱们就不必了，不过，咱们可以用古玩当彩头，谁要是输了，就把自己的古玩砸了，怎么样？”

    听见李大成的话，所有人脸色一变，全场在经过短暂的寂静之后，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砸了？开什么玩笑。”

    “是呀，这赌的是不是有点儿大？好好的古玩砸了，多可惜啊。”

    “斗宝双方为了能赢，拿出来的肯定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如果砸碎，那就是一文不值，就算从新拼接好，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古玩是艺术品，一件艺术品就这么毁了，这样也太残忍了吧？”

    “亲手毁掉自己心爱的宝贝，这才是最残忍了。”

    围观群众纷纷议论，虽然斗宝的彩头跟他们无关，但是看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毁，心里难免会觉得可惜，哪怕是别人的。

    刚才还得意的张涛，一听李大成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对方这是要跟他死斗啊，斗个你死我活。

    “李先生。”贺天寿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沉默了，斗宝斗出彩头，他并不反对，但是毁掉古玩的行为，对他这个热爱古玩的人来说，就好像看到一个生命在眼前消失一样，因为在他看来，每个古玩都是有生命的，它的生命就是它的历史。“有彩头我并不反对，但是砸掉古玩，是不是欠妥啊？每件古玩都有它的历史，每件古玩都凝结了许多人的血汗，作为一位古玩爱好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件历史的见证在我的面前损坏破碎。李先生，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许多人听见后跟着点头，刺激是刺激，但是，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场的不是古玩专家就是古玩藏家，也许他们喜欢的古玩不同，但是对古玩的热爱却是相同的。就像刚才贺天寿所说的那样，在别人眼中，古玩可能就是钱，但是在他们眼中，他们是历史的见证，是对艺术的热爱。

    “砸了确实有些暴殄天物。”叶瑾这个时候说道，接着看向李大成，“要不然，谁输了，谁就把古玩交给赢家？这样一来，既有彩头，又不会破坏古玩。”

    “这个办法好。”有人听见后说道。

    “这样一来，每个人手中的古玩就成了赌注，虽然彩头大了点儿，但总好过被砸碎啊。”

    将古玩当成赌注，这样的斗宝不是没有过，事实上，最开始的斗宝，都是如此，所以叶瑾的这个提议，也并不是很难被人接受。

    “我同意。”李大成说道。

    叶瑾和李大成两人的一唱一和，让张涛的心里顿时产生了犹豫，他很清楚叶瑾现在已经被李大成彻底迷惑了，所以给出的主意，肯定也是偏向李大成的，既然叶瑾会给出这个提议，显然是对李大成充满了信心。

    姓李那小子所说的砸宝，听起来虽然残忍，可好歹还给他留个尸体，只要把碎片捡回去，找个高手拼接在一起，虽然无法恢复原样，但骗些外行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叶瑾的提议，简直就是强取抢夺，连个尸体都不给他留，如果输了，那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之前就研究好了，一起来算计他的。

    “怎么，怕了吗？”就在张涛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大成又开口了，只见他冷笑的说道，“怕了就说，然后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向我道歉，我看在贺老的面子上，就不追究了，怎么样？”

    “怕你？开什么玩笑。”张涛一下子被李大成的话给激怒了，别说周围站着这么多的人，就算只有老师在，只有叶瑾在，这个歉他也不能道，那不就等于认怂了吗？以后他还怎么在古玩圈里面混啊？“我也同意用宝贝做赌注！”

    贺天寿本来还想劝的，可是见到自己的关门弟子如此的冲动鲁莽，贺天寿除了暗自摇头之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彩头已经有了，斗宝是不是可以开始了？”相比之前，这一次贺天寿的声音低了几分，在他看来，带有彩头的斗宝，跟赌博没有什么区别。

    “可以。”李大成点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涛再次把盒子拿了出来，另一只手缓缓的把盖子打开，“各位，还有李先生，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仔细了。”盖子一掀，里面存放的宝贝顿时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被盒子里面的宝贝吸引住了。

    张涛，古玩界抬头的关门弟子，到底会拿出什么宝贝呢？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是瓷器，果然是叶涛最拿手的。”站在第一排的人大声的说道。

    “这是，这是青花带盖梅瓶？”

    “梅瓶怎么带盖啊？”

    “那是因为在宋元明三朝，梅瓶为实用器皿，多用于盛酒之用，所以烧造的时候会配有瓷盖，但是到了清代，梅瓶多为陈设或者用来插花，所以不需要烧造盖子。”

    “原来如此，那能不能看出这梅瓶是什么时期的？宋？元？明？”

    “这个，得近了仔细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件青花带盖梅瓶绝对价值不菲。没想到张涛竟然收藏了这样一个宝贝，真是深藏不露啊。”

    由于离的很远，所以周围的人只能看一个大概，但就这个大概，就足以让所有人为之惊叹了。

    “诸位，老师，还有李先生，这就是我今天斗宝所用的宝贝，元代青花牡丹带盖梅瓶。”张涛得意的说道，这就是他压箱子底的宝贝，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宝贝绕着人群走了一圈，然后来到贺天寿的面前，说道，“老师，帮弟子长长眼。”

    贺天寿的心里也是一阵诧异，张涛收藏的那些宝贝他清楚的很，但是这件元青花牡丹带盖梅瓶却从来没有见过，现在看到张涛递了过来，他伸手接下，拿到面前仔细观察。

    “这件梅瓶以牡丹为主题，布局舒朗清明，笔意酣畅洒脱，牡丹枝蔓以细笔绘制，灵空舒畅，尽显纤巧之柔美，风姿之典雅，而牡丹花纹花开正浓，艳美饱满，仰俯有姿，国色尽显，至于青花之色，苍翠艳丽，深入胎骨，兼有丹青之妙，胎质厚重，釉质温润，底部的涩胎，泛有瓦红色，上面留有明显的垫烧粘结高岭尾砂的痕迹，这是元青花工艺的重要特征，所以这件梅瓶是元青花梅瓶中不可多得的极品。”贺天寿由衷的赞叹道，一看见如此精美的古玩，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上面，什么彩头，什么斗宝，全都忘在了脑后，“而且据我所知，以牡丹纹为主题的元青花梅瓶存世十分的稀少，而带有顶盖的，更是罕见，一个巴掌就能够数过来，所以……”

    贺天寿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每个人都知道，眼前这件元青花牡丹带盖梅瓶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极品。特别是贺老那句‘一个巴掌就能够数过来’，分量实在是太重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件宝贝不仅保存完好品相完整，是元青花中的极品，同时，更是稀世的古玩，这样一来，他的价值就会高出许多。

    众人不禁看向面露得意的张涛，难怪对方会答应斗宝，原来家里藏着这样一件稀世珍品，看来这次的斗宝，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