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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吐不止。 直奔洗手间。 他那天在洗手间直吐到脸色苍白,黄胆水几乎都吐出来了。对着洗手台前明亮的镜子,他看见自己双眼赤红,脸色惨白,如同一只游荡在阳世间的鬼。 再后来,钱瘪三就不哭了。只是打他打的更凶。 * 郝春等钱瘪三走到近前,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车子发动起来后突突的颠了两下。 “这车该换了。”钱瘪三闷声闷气的来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车?” “随你。” 车子发动,一路往民政局去。 郝春专心致志地盯着方向盘的正前方。 在路上,两人堵了二十多分钟,人潮汹涌的闹市街口一个个撑着雨伞的人从他们面前走过,雨点打在前玻璃窗上。郝春开了雨刮器,默默地看着红绿灯路口一动不动的红灯。 这条路过去,向右拐就是民政局。向左拐,是二十年前郝春与陈景明一同就读的金星中学。 呵,二十年前。 05 嗤啦! 一溜儿小男孩站在学校的长条白色瓷砖前,比赛谁尿得更远。 一个眉眼清秀的男生推开厕所门,撇了一眼,缩回手,收回脚尖,掉头打算出去。遛鸟的郝春一回头,发现门口那人,高兴地喊了一声:“陈景明,你也来啊!” 陈景明脚步顿了一下,垂下眼皮,淡淡地道:“无聊!” “切!就会假正经!”郝春收回视线,吹了个口哨,抖了抖,拉上裤子。校服裤肥大的很,上身背心太长,郝春胡乱塞了塞,走到外头洗手。 陈景明却还没走,正站在门口,板着个脸儿。 “你不是中途一向不上厕所的吗?”郝春边洗手边问他。 陈景明绷着脸,视线平视,看也不看他。 这家伙,又生闷气了! 郝春甩掉手上的水珠,在校服上衣胡乱抹了两把,斜着眼,打量了一眼陈景明。 “昨晚你爸又打你了?” 声音很冷。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郝春龇牙笑。“没事儿,皮肉伤。咱不在乎!” 说着大咧咧地笑了一下。 陈景明凑过来,掰开郝春的脸,仔细地打量他。 两人凑得太近,呼吸喷洒在郝春的脸颊。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别,别,别凑这么近!” 陈景明不搭理他,仔仔细细地将这人检视了一遍。从头发丝到鼻梁,哪里都没错过。然后皱眉,“这回没打脑袋?” “哪能次次都打脑袋!上次班主任不是还找他谈心来着。”郝春满不在乎地道。 “那打你哪儿了?” 语气凶狠,像在审问。 郝春不自觉地脊背缩了缩。 陈景明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个小动作,一把拉开他校服拉链,剥卷儿似的往两边肩头扒拉。 “别动手动脚!”郝春往后躲。却赶不上陈景明手快,将他胳膊反过来一拧,校服外套就剥了下来。 九月份的天气,郝春里头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校服上衣一脱,从肩头到胳膊都是伤。 陈景明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他掀过来,检查后背。 背上大片淤青,条缕纵横。 从脖子下头全是青青紫紫,显然是被鞭子抽过。有几道血红的鞭印高高坟起。陈景明掀起黑色背心,挪到颈子下头,手指冰凉,抚在那坟起的鞭印上。 “他又抽你!” 愤怒至极。 郝春见这事儿瞒不过他,只得笑。“没事儿,没事儿,咱皮实。从小揍习惯了,不怕他。” “你就不知道躲?!” “怎么躲?他人那么高,那么壮!”郝春一把推开他,慌慌张张把背心放下来,又从陈景明手里抢外套。“又不关你事儿,你就爱瞎操心。” “怎么不关我事儿?!” 校服外套没抢下来。陈景明凶狠地瞪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躲不过,你就不知道来我家睡?” “又去你家睡?”郝春夸张地挑动两条浓眉,眼珠子亮的跟黑玻璃弹珠似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爷爷该烦我了!” “瞎说,我爷爷特喜欢你。” 陈景明目光下垂,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突然泛起一点可疑的潮红。在苍白皮肤上,就像开了桃花。比班花还漂亮! 郝春咦了一声,凑到他面前笑道:“呀,你脸红了!你脸红了,陈景明。” 说着哈哈大笑。 哗啦一声,厕所门打开,刚才和郝春一起比赛遛鸟的男生脚步乱哄哄地从里头走出来。 陈景明放开他,将外套一扔,就直接罩在郝春脸上。郝春啊啊地叫着,胡乱将外套从脸上扯下,再看时,陈景明早就跑了。 远远地走在前头,腰杆笔直,在阳光下如同一株正在青葱生长的树苗。 06 郝春吹了声口哨,和后头那帮小无赖汇合,晃晃悠悠往课堂走去。 刚走到教室门口,上课铃就响了。陈景明早就脊背绷的笔直坐在第一排,目视前方,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对他耍流氓的样子。 郝春笑笑,拖沓脚步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然后将书本高高的摞起两路,遮住老师投过来的视线,双手往课桌上一趴,头埋在臂弯,开始睡觉。这一节英文课,反正上和不上对他这个学渣来说没什么区别。他索性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下课铃响也没能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