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宴
太子张嘴说, “过——”一看史瑶脸色不对, “生气了?” “不敢!”史瑶没好气道。 太子莫名想笑, “真生气了啊?”伸手搂住她的腰。史瑶整个人僵住。太子险些笑出声, “孤不过是随口一说。” “那妾身也是随口一说, 殿下也不要往心里去。”史瑶冷冷道。 太子转向她, 见她似哭非哭, 很是委屈的样子,想一下就说,“那孤以后都不说了。” 史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也没说。 太子下意识看一眼前面的驭手,又看了看史瑶,见她还跟刚才一样, 他再多调侃史瑶一句, 史瑶就能哭出来,不禁咳嗽一声, 趴在她耳边小声说, “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说了, 可好?” 史瑶瞥他一眼, 你能忍住? “孤再说你,罚孤晚上去长信宫歇息。”太子道, “如何?” 史瑶顿时气乐了:“这是哪门子惩罚?” “这……”太子仔细一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罚孤三天见不到儿子, 这样总行了吧?” 史瑶哼一声:“十天。” “真狠!”太子脱口而出。 史瑶猛地转身看着他,面色很冷,再说一遍! “孤说还行。”太子慌忙改口。 太子刘据本是宽厚之人,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嘲讽史瑶只会吃。可就像史瑶说的“民以食为天”,“吃”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偏偏史瑶说出的许多吃食太子闻所未闻,就忍不住想调侃她,也确实没经过大脑随口一说。 太子说出来也意识到过分了,见史瑶面色稍霁,话锋一转,“等一下想不想去东、西市逛逛?上次出来只顾得照看三个孩子了。” 史瑶见状,也不再追着不放,“来得及吗?” 冬天日头短,酉时天就黑了,酉时三刻皇宫大门就关了。太子道,“来不及他们也不敢把孤关在外面。” “那就逛逛吧。”史瑶上次出来就很想去汉朝人开的铺子里看看,可她当时领着三个孩子,她下去,三个孩子一准也得闹着要下车。 百姓看到三个大小差不多的孩子,又看到奶姆、随从以及婢女,不出一刻,就会有人猜出太子的身份。史瑶考虑到这一点,上次都没跟太子提她想下车。 夫妻二人想着去东、西市逛逛,又想到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太子便吩咐驭手快一点。 申时两刻,史瑶和太子看到廷尉衙门,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衙门门口围满人。太子眼中一亮,转向史瑶说,“咱们下去?” “好。”史瑶话音一落,太子跳下车,随即伸出手,史瑶抓住他的手下来,就听到从她和太子身边经过的人说,“家里有石磨,咱们明天早上就喝那个豆腐脑。” 史瑶不由自主地笑了。 太子也忍不住笑了,道:“咱们走近点?” 史瑶“嗯”一声,往人多的地方去。一到跟前就听到众人在议论纷纷,多是说“豆子还有这么多吃法”,少部分人在聊太子。 关于太子的话,自然是夸赞。史瑶听到站在她前面,踮起脚往里面看的女子就在夸太子,不禁看太子一眼,见他嘴角含笑,很是高兴的样子,小声问,“殿下很开心?” “开心?”太子看了看史瑶,又看了看被众人挡住,只能看到一条缝的木板,点点头,“替你高兴。” 史瑶以为听错了,指着自己不大相信,“妾身?” 太子不答反问:“还看不看?” “不看了。”史瑶想了想,“再不去就真来不及了。”转身往马车的方向去的时候又忍不住问,“为何替妾身高兴?殿下。” 太子也没瞒她,小声说,“那些东西都是你的,虽然他们在夸孤,但孤知道百姓在夸你啊。” 史瑶脚步一顿,转向太子,颇为意外,“殿下真这么想?” “当然。”太子看到史瑶有点不信,笑道,“你以前说夫贵妻荣,孤觉得反应过来也一样。” 史瑶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写什么,“殿下……” “是不是觉得特别窝心?”太子不待她开口,就说,“哪天孤再一不小心说你只会吃,你就别跟孤置气了。” 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史瑶抬腿朝他脚上踩一下,就踩着杌子登上马车。 太子倒抽一口气,跳着脚,很是不雅的跟上去,看到站在马车旁的驭手满眼笑意。太子的脸刷一下红了,抬腿就给他一脚,不由得又倒抽一口气。 “你是不是傻?”史瑶眉头紧锁。 太子张嘴想说,你才傻。话在嘴里拐个弯,“我就是傻,你踩我的时候我才忘了躲。” “你刚才忘了躲怪我,那你用被我踩的脚踢他,也怪我喽?”史瑶居高临下看着他问。 太子噎住,深深看了她一眼,扶着侍从的胳膊上车,就说,“孤以后都不带你出来。” “那妾身以后也不给你做好吃的。”史瑶想也没想。 太子张嘴就想说,你除了吃还会什么,“孤今晚去长定殿。” “你——”史瑶朝他腰上掐一把,小声威胁,“你敢!” 太子痛的直皱眉,顿时后悔跟她计较。这个女人,跟他越熟越不把他当太子,“你再掐孤,孤可就真去了。” 史瑶慌忙松手,急急道:“妾身没掐你,就是手抖了一下。” “那孤的手也抖一下。”太子扬起巴掌,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史瑶吓得心中一突,头皮发麻,连忙说,“妾身,妾身跟殿下开玩笑呢。” 太子朝她脑门上轻轻拍一下,愤恨道,“以后不准再踩孤的脚。” “妾身谨记。”史瑶见他确实不大高兴,有些意外,还真是千金之躯,容不得别人碰一下,哪怕那个别人是他的妻,“再有下次,殿下天天说妾身只会吃,妾身也不会生气。” 太子:“孤说你只会吃,难道不是实话?” 史瑶噎了一下,抬手就想拧他。 “还来?”太子挑挑眉。 史瑶忙收回手,哼哼道,“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了。” “那你可得忍住。”宫里的日子乏味,太子自己都忍不住,他才不信史瑶能忍住。 史瑶还真忍不住,瞪太子一眼,转过身面朝外,给他一个后脑勺。 太子见状,忍不住摇头失笑。然而,夫妻俩正闹别扭的时候,长秋殿热闹极了。 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年纪还小,还要跟老师上课。五天才能休息一次。昨天休息一天,今日就开始上课了。 刘胥晌午就要来长秋殿,刘旦拦住他,跟他说下午和他一块去长秋殿。 刘闳跟两个弟弟不熟,可他五年没回来,他母亲王夫人又不在了,除了皇帝刘彻,他跟其他人更不熟。 申时三刻,今日的课结束,刘闳便想去找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刘旦玩儿,到刘旦所住的宫殿门口碰到他和刘胥要去长秋殿,刘闳就跟来了。 兄弟三人到了长秋殿一听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就打算回去。 太子问过阮书,他的三个弟弟会不会讨厌他的三个儿子。阮书便认为太子挺在乎三个小王爷,就招呼三人进来,试探道,“三位王爷是不是来看皇孙的?” “是的,是的。”刘胥率先开口,“我侄儿在宫里吧?” 阮书看着还没她弟弟大的小王爷努力装成一个长辈,跟个小大人似的,很是想笑,“三位皇孙在偏殿,婢子带三位王爷过去?” “皇兄回来会不会怪你?”刘旦拉住想往偏殿跑的刘胥。 阮书笑着说:“不会的。殿下脾气极好,从未责骂过婢子。” “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刘闳转向刘旦。 刘旦微微颔首。 到偏殿里间,刘旦就看到三个小侄儿睁大眼,也不知在看什么,不哭不闹的,忍不住说,“他们仨真的和皇兄说的一样乖?” “三位皇孙是婢子见过的最乖的小孩。”阮书说起小主子,一脸与有荣焉,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三孩子是她生的。 三个小孩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却看到一张胖乎乎的大脸。而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广陵王刘胥。 在刘旦和阮书说话的时候,广陵王刘胥就跑到榻边坐下,趴在三个小孩面前直勾勾看着他们,“大郎,二郎,三郎,我是你们的四叔父,还记得我吗?” 大郎不感兴趣,收回视线。 三郎笑了笑,记得。 二郎咧嘴笑道,四叔。然而一出口变成“哇哇”。 广陵王年幼,也知道这么小的小孩不会说话,他就当二郎记得他,伸手握住二郎的小手,“二郎真聪明。” 自认为兄弟三个他最笨的二郎一听这话更高兴了,伸出另一条胳膊就“哇哇”两声。 刘胥不懂,便问,“阿兄,二郎是不是要我抱?” “二皇孙是想让王爷抱。”阮书走过来,对侯在一旁的奶姆说,“告诉王爷怎么抱二皇孙。” 刘胥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会抱,昨日皇兄教过我。你把二郎抱起来给我就行了。” 奶姆是不敢让小王爷抱她的小主子,一听太子教过,也就不担心太子和太子妃回来责怪她们,立刻把二郎递给刘胥。 刘胥抱着软软的小侄子,对上侄子乌溜溜的大眼,不禁感慨,“二郎真乖。”话音一落,二郎又笑了。刘胥心中一动,转向刘旦,“阿兄,我想把二郎抱——” “抱哪儿去?”刘旦打断他的话,“抱你宫里?皇兄不跟你计较,父皇也会骂你。也不看看二郎才多大,长不长脑子?” 刘胥缩缩脖子,很是心虚,“弟弟没有说要把二郎抱走,弟弟是想说,明日还来抱二郎。” “你当我耳背?”两兄弟的生母李姬也不在了,刘旦认为他应当照顾好弟弟,“等一下皇兄回来,我就告诉皇兄,你想把他的儿子抱走,我看皇兄信不信你。” 刘胥急切道,“不准说!” 二郎吓一跳。 阮书怕他抱不住,在一旁守着,看得清清楚楚,连忙提醒,“王爷小声点,二皇孙还小,王爷的声音太大会吓着二皇孙的。” “不怕,不怕。”刘胥连忙压低嗓音,很是温柔的说,“二郎,我刚才是说你三叔父,不是说二郎。我最喜欢二郎了。” 刘旦故意问,“你不是最喜欢大郎?还说大郎敢不理父皇,大郎很厉害。” “我是喜欢大郎。”刘胥下意识看一下大郎,“可是大郎不喜欢我,我决定也不喜欢大郎。” 齐王刘闳忍不住说,“大郎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皇兄说了,大郎有时候都不想理皇嫂。皇嫂是大郎的母亲,你会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吗?” “没人会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广陵王刘胥道。 刘闳笑道:“对啊。所以大郎不是不喜欢你。”看一眼大郎,就问阮书,“我可以抱抱大郎吗?” “王爷坐榻上,婢子把大皇孙放王爷怀里。”奶姆开口说。 刘旦先他一步坐下,道,“把三郎给我。” 太子刘据扶着史瑶下车,到院里就听到“哈哈哈哈”的笑声,夫妻俩相视一眼,循声往偏殿去。 冬天冷,偏殿门紧闭着,原本侯在外面的小宫女也见了。刘据看一眼史瑶。史瑶推开门,夫妻俩进去就看到屋里全是人。 小宫女立在墙边面带微笑,几个奶姆和阮书跪在榻边,榻上有三个少年,履扔的到处都是。刘据没看到正脸,只看地上的履就知道,“孤的三个弟弟。” 此话一出,屋里瞬间静下来。三个少年齐刷刷回头看,看清来人,吓一跳,异口同声道:“皇兄!?” “你们何时来的?”太子大步走过去。 三个少年忙把怀里的小孩放榻上,起身行礼。 “坐下吧。”太子赶在他们站起来之前说。 三位少年刚想道谢,注意到站在太子身后的女子,又不约而同地问,“这位便是皇嫂?” “是的。”史瑶笑道,“三位王爷是来找大郎他们玩儿?” 刘闳和刘旦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 刘胥大咧咧道,“是的,皇嫂,三个小侄儿太好玩了。无论弟弟怎么逗二郎,二郎都不生气。大郎刚刚吐阿兄一脸口水。三郎乐得咯咯笑。” “吐三弟脸上了?”刘旦和刘胥同母,如果是刘闳,刘胥会说二哥,而不是亲昵的喊“阿兄”。 刘旦脸色更加红了,很不好意思说,“弟弟见二郎和三郎都笑,大郎不笑,就抓住大郎的小手说他,你的脾气怎么这么大啊。大郎可能觉得弟弟烦……” “他们仨大郎脾气最大。”史瑶道,“他还冲我吐过呢。下次再冲你吐口水,你揍他。” 刘旦猛地抬头,张了张嘴,“揍,揍他?” “你皇嫂说笑呢。”太子道,“他现在还小,你先给他记下来,过两年再揍他。” 刘旦看向太子,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笑着说,“弟弟记下了。” “皇嫂,弟弟明日还想来找小侄儿玩。”阮书方才说过太子脾气好,可是刘胥觉得太子妃更好说话。 史瑶笑道:“你们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皇嫂真好!”刘胥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高兴。 太子板着脸,问道:“孤不好?” “没有,不是的。”刘胥慌忙说,“皇兄也好。” 史瑶面带微笑,道,“我更好。”转向太子,“是不是?” “是,你最好。”太子瞥她一眼,幼稚。 刘胥见状,瞬间明白太子故意逗他,也忍不住冲太子撇撇嘴。 燕王刘旦看到,瞪刘胥一眼,收起你的小动作,就对太子说,“天色已晚,皇兄,弟弟就先回去了。” “天快黑了,吃了饭再走吧。”史瑶顺口说。 刘旦下意识看太子。 如果是以前,太子会认为史瑶真心挽留三个弟弟,自从听史瑶说她家乡的人见面问好都是问“吃了吗”,太子觉得这就是句客套话,“你们那里没有铁锅,昨日在父皇那里吃的菜,在你们那里没法做,在孤这里可以吃到。要不要留下来吃过饭再走?” “要!”刘胥抢先说,“太子皇兄,长安城内有卖铁锅的吗?弟弟想买几个锅带回去。” 史瑶故作不解:“你们还回去?” “我们不回去?”刘旦下意识反问。 史瑶眨了一下眼,疑惑道,“父皇只召你们回来,几位伯父和叔父都没回来,我还以为父皇想你们了,想趁此机会把你们留在身边呢。难不成妾身误会了?殿下。” “父皇没说过。”太子知道她做戏,也乐意顺着她的话说,“不过,你们仨如果不想走,孤可以去跟父皇说说。” 事情来得太突然,三个少年傻了。 刘胥心思简单,很想点头说好,见他兄长没表态,就强忍着没开口。 刘彻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西凿西域,北击匈奴等等,刘旦小时候就是听这些事长大的,内心很崇拜他的父皇刘彻。 刘彻虽然把他们赶去封地,刘旦也不恨他父皇。王爷就国乃祖宗家法规定,他们祖父的胞弟,有太皇太后护着也照样得去封国,更何况他们一不是太子的同母弟弟,二来生母都已经不在了。 再说了,封国虽好却不如长安繁华,像昨日在宣室殿吃到的美食,封国就没有。住在长安还能时不时见到父皇,刘旦自然是想呆在长安。 可他怕他父皇刘彻误认为他想争储,也怕太子误会,自然从未跟任何人提过,哪怕是内侍,他想留在长安。 太子突然提起,刘旦也想像刘胥一样,点头说好,可他不是年幼的弟弟,他知道一旦太子误会他有二心,他以后的日子恐怕都要在被监视中度过。刘旦又不能不回答,便说,“弟弟也想天天见到小侄儿,可是弟弟不回去,封国怎么办?” “你们在封地,封地的大小事不也是相国代理?”史瑶故作不解问。 三个少年中最大的十二岁的刘闳身体还不好,想亲自处理也没那个精力。刘旦和刘胥年幼,还正在跟老师和相国学。史瑶这话说的很对,刘闳却不能附和,“弟弟现在还小,过几年长大了,就不需相国代理了。” 刘据本不同意几个弟弟留在长安城,“见多识广”的史瑶劝他,他最喜欢的舅父也支持史瑶,太子为了劝说刘彻,这些日子一有空就搜集近些年封国王爷谋反的资料,打算不日呈给刘彻,用事实告诉刘彻,他为何提议王爷留在长安。 然而,他资料都搜集好了,三个弟弟明明满眼渴望,却说违心的话糊弄他。太子拉下脸,“你们就跟孤说句实话,如果想留在长安,在父皇问起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说不想离开父皇。剩下的孤来办。” “皇兄准备如何劝说父皇?”刘旦问。 太子:“三言两语说不完。” 刘闳以前就听身边人说,太子和他那杀伐果断的父皇很不一样,这两天又见太子对他和刘旦、刘胥一样,从未因为他母亲王夫人的缘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认为对太子够不成威胁的刘闳很愿意相信太子善心发作,“不是弟弟不信皇兄,弟弟怕父皇动怒,连累皇兄。” “不会的。”太子信誓旦旦,“你们别陷孤于不义就行了。” 刘胥忙说:“不会的,皇兄。弟弟如果那样做了,就罚弟弟以后再也见不到好玩的小侄儿。” “好玩?”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刘旦慌忙把莽撞的弟弟拉到身后,“是陪侄儿玩,四弟不会说话,望皇兄见谅。” “哼!”太子面色发冷,瞪一眼刘胥。 史瑶笑道:“四弟小孩心性,殿下就饶四弟一次吧。”停顿一下,又说,“妾身吩咐庖厨准备晚膳?” 太子微微颔首。史瑶出去吩咐,考虑到刘闳身体虚弱,便命厨子做鱼汤面,菜也以清淡为主。 鱼汤里面放了不少姜,没了腥味,还有点微辣,喝一口汤,浑身暖洋洋的。刘旦吃着劲道的面条,看着乳白色的鱼汤,闻到炖的软烂的鸡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心中那点犹豫也消失殆尽,回去的路上就跟兄弟说实话,他想留在长安。 十月一初九,三个皇孙的百日宴当天,太子刘据的姊妹、姑父姑母,姨母姨丈以及表亲都来到未央宫。 皇帝刘彻兄弟们都在封国,以致于刘室宗亲这边只有三个小王爷。饶是这样,未央宫中主要用来举行皇家婚、丧大典的前殿内的人依然满满的,还只是男宾。 女客在后殿,后殿比前殿小许多,以致于后殿内的人看起来比前殿还多。史瑶随皇后进去,热热闹闹的殿内安静下来。 彼此见了礼,除了皇后和太子妃史瑶,最为尊贵的平阳大长公主走到皇后面前笑着说,“天天听仲卿说,三个皇孙如何如何乖巧可人,今日可算见着了。” “母后怀里抱的是三郎。”史瑶笑道。 平阳大长公主:“臣妾可以抱抱吗?”这话是对皇后说的。 《左传》有言,“男为人臣,女为人妾”。一声“臣妾”表明她是卫青的妻,而不是汉室大长公主。皇后笑意直达眼底,“自然可以,三郎很乖的。” “仲卿见他们一次夸一次。”平阳大长公主有孩子,自然会抱孩子,三郎到她怀里没有任何不适,倒也乐意给她个笑脸。 百闻不如一见,平阳大长公主惊讶,“这孩子——” “祖母——” 平阳大长公主心下不快,回头一看,是她孙儿,也是卫长公主的儿子的曹宗,身边还有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收起怒气,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皇上叫三个小弟弟去前殿。”平阳侯曹宗眼巴巴盯着她怀里的小孩,怕平阳公主不同意,指着身边人说,“祖母不信可以问小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