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自我修养 第52节
轰隆隆…… 剧烈的震动感出现，越来越强烈，却不是来自于地面，而是来自于天边。 无数人仰头看去，只能看到一双无暇的巨手，接住了日月， 霎时间，天地皆暗，唯独千机伞下，光芒大盛。 第82章 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举重若轻，实际上，嫏嬛身体内部，骨头都已经开裂，甚至连内脏，都已经布满了裂痕。 分出一点真气炼化一早藏在腹内的丹药，嫏嬛闭目抱住日月投影，精神在这一刻有些恍惚。 双手被炙热的球体融化成了血水，唯有白玉般的骨头尚存，外表也变得焦黑，附着在骨头上的血管卷曲，也彻底坏死过去。 这是一种难言的痛苦。 太阳的温度何其之高，太阴又何其之寒，当两者相遇，它们之间同出一源，自不会对彼此造成影响，但对第三个人来说，却不仅仅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加倍的痛楚。 哪怕这只是投影，并非真身，但这也不是一个至人宗师能承受得了的，要不是千机伞抵御了大部分的伤害，嫏嬛这会儿甚至都会直接被融化成血水，然后紧接着血水也会在高温下蒸发，一丝曾存在于世间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所以这会儿的嫏嬛，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在支撑，体内被炼化的丹药带来的一丝清凉，也犹如饮鸩止渴一般。 “轰隆……” 小世界响起的天灾交响乐并未停止，嫏嬛突然一个踉跄，在这一刻精神都有些恍惚，隐约间，她好似感觉自己变得巨大，站在世界之外，看着那个怀抱日月的自己。 这巨大的‘自己’，似乎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小世界中的人却根本没有发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双眼依旧直愣愣的盯着伞下的那个她。 这个虚幻的法相天地，让嫏嬛得已以另一种视角来观看这个天地，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视角，是用眼睛在看，又好像不是用眼睛在看，眼瞳深处，是纯粹的暗色，看上去反倒像是眼睛不能视物一般，但却又神奇的能看到世界的另一面。 透过这个奇特的视角，嫏嬛仿佛看到了一块鲜红的小碎肉，从远处坠落到这个世界，然后进入后便化作了烟云、尘埃，不漏一丝痕迹的融入到了这个世界里。 然后侵蚀、啃食，于是原本健康的世界，变成了一具腐烂的残躯，苟延残喘。 这些画面，看似漫长，其实只是嫏嬛一瞬间看到的信息，一瞬过后，嫏嬛便感觉这法相天地再也维持不住，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呼……” 嫏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将光线略显暗淡的日月重新抛了回去，如果有人的视线能穿透这发光的球体的话，就会发现这两颗圆润的球体就像被抽脂了一般，小了不止一圈。 随着日月归位，小世界的天灾也随之离去，晴空万里，地裂不在，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仿佛只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不过再迟钝的人也清楚，刚才那一切并非噩梦，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在生物没有防备之下带走了无数生命，甚至说不准，还有小国和小种族，因此而灭族也说不一定。 但这事，嫏嬛却是无暇顾忌了。 日月合力，世界本身的求生意志，让它做出了断尾求生的做法，也让嫏嬛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那块碎肉是什么？是有人往上面注了毒，还是某种疫兽死亡造成的？ 诸多猜测在心中闪过，但此时嫏嬛无疑是得不到准确答案的，所以她暂且先将这个疑惑按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适合如今这个情况的丹药，将其放入无根水中稀释。 等这一切做完，嫏嬛便将水倒入了千机伞的伞柄中，随着伞面的旋转，整个世界便下起了一场蒙蒙细雨，细雨过后，便有一道彩虹挂在天边。 岁月静好。 普通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明白这是一场甘霖。 落在地上，草木发芽，青黄的作物，尽皆变作了葱绿；落在人身上，便感觉身思一清，仿佛旧疾沉疴尽去，身体都由沉重疲惫变成了轻松舒爽。 而对于感染了疫病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就更为明显了，所有痛苦都在一朝尽去，原本滚烫的体温变得正常，绞痛突然无声无息的停止，本来瘫痪在床，此时也可下地行走，困难的呼吸变得通畅，腐烂的皮肤开始愈合……一切都犹如神迹一般。 很多人在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蓦的福至性灵，跪在地上朝嫏嬛疯狂地磕头，又哭又笑，场面看上去很滑稽，却又没有人觉得滑稽。 嫏嬛伸手收起千机伞，这是一把纸伞，然而这会儿却奇异的生出了锈迹，给人一种它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甚至‘身体’都已经散发出了将死之人该有的腐朽气味，气若游丝，风烛残年。 甚至，还透露出了一股不甘的气息。 嫏嬛觉得，如果千机伞能自由行动的话，它估计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讪笑了一下，小心地将千机伞收了起来，没有再管地下的人，而是拿出符箓，掐诀将离开的通道召唤出来。 空气中泛起的道道涟漪，紫气东来，巨大的门户自虚空中凝结成实物，没有什么仙乐仙鹤，嫏嬛直接伸手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下一刻，便见门户轰的关上，大门还余最后一丝缝隙的那一刻，一缕白色的烟云顺着这道缝隙钻了进来。 嫏嬛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在一只脚跨进来时便直接趴在地上，心想门外那群人应该没有看到这一幕吧？ 没看到吧没看到吧没看到吧？ 没能有一个完美的落幕仪式，本来就已经够让人遗憾得了，要是还被人看到了这一幕，那嫏嬛得郁闷死。 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事实上，小世界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没想到嫏嬛会‘当场飞升’，虽然场面跟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没有人怀疑这不是飞升。 这让原本就崇敬嫏嬛的百姓，此时几乎将她视若神明。 要是嫏嬛还呆在这个世界的话，毫无疑问，就算嫏嬛让他们当场自-杀，也许都不会有多少人迟疑。 嫏嬛却没在意自己给这个小世界带来了多少影响，看了一眼附在骨头上隐约在流动的血管，惨白的手掌支撑着地面站起来，随着这一动作，脆弱的血管顿时再次破裂，在地上留下两个血印。 嫏嬛没有在意，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出所料，这个通道竟然出现了裂痕，看上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碎裂一般。 略微蹙了蹙眉，嫏嬛不敢耽误，咬碎了藏在嘴中的药液，利用药物强提气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 刚走几步，便突兀撞上一簇火苗，嫏嬛伸手，便见白色的火苗停在了掌心，嫏嬛从这簇火苗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但却能感受到一股安心宁静的感觉。 不仅如此，被炙烤得焦黑的骨头，在这一刻也被火焰一点点烧去，血管也在灼烧之下，逐渐愈合。 更诡异的是，从火焰当中，嫏嬛仿佛能看到其内蕴藏着无比虔诚的灵魂，崇敬憧憬。 嫏嬛略微歪了下头：“世界的馈赠吗？” 她打量了一下这簇白色的火苗，想了一下，才试探性的用真气勾住它，下一刻，便见火苗几乎迫不及待的顺着嫏嬛开辟的通道走了进去，紧接着便试图往上丹田爬去，被嫏嬛一巴掌拍开后，才不情不愿的停留在了下丹田。 火势在丹田处蔓延了开来，却不是燃烧，而是保护，以自己的灵魂为燃料，保护所供奉的‘神’。 嫏嬛按压了一下眉心，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九州有名有姓的火焰，却毫无所获。 九州的火焰，大多都是攻击力十足的，只有少数是纯辅助性的火焰，这些火焰特征都很明显，跟这个白色火苗都对不上。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嫏嬛也不急，毕竟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出去后问一问也就知道了。 她避开通道内的裂缝朝前走去，这次走得远比来时要慢得多，足足半个时辰，嫏嬛才走到门口，推门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骨头被火烧得太碎了，手还直接掉地下碎成了几块，被嫏嬛拿手帕包起来碾成了碎末，等手长出来之后炖成药膏贴在新生的手上补补。 在九州，嫏嬛的这种伤势虽然严重，但并不致命，至少不会因此此后就落下残疾，事实上，九州比较凶残的小朋友，在起了矛盾被气昏头时，厮打之间咬掉了对方耳朵、手指之类的事层出不穷，虽然事后需要极名贵的药材去恢复，但也确实不算是特别严重的大事，甚至还能被归纳为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遇到奇葩点的大人，这种行为还能被称赞为日后必成大器。 至少在魔门是如此的。 嫏嬛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她小时候跟人这么打过。 不习惯的甩了甩空虚的左手，嫏嬛略微扫了一眼四周，才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被迫‘返航’的弟子，大多状态看上去都不算好，这么一看，嫏嬛心里就舒服多了。 她不算是为自己的冲动买单，虽然其中确实是有冲动的因素在，但其实是综合考虑过后才做下的决定，所以嫏嬛本身的损失虽大，却也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现在看其他人大部分既没得到好处，反而还落下了一身伤，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嗯，她的快乐一向都喜欢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第83章 这事没有出乎嫏嬛所料，果然不是只有她所处的那个小世界发生了意外，其它世界也有。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这确实让嫏嬛更舒坦了一些，舒坦过后，就有些肉疼了。 嫏嬛随意听了听人群里的对话就知道，大多数弟子，在发现事态不对时就立马退出了小世界，并没有受什么损失，如今聚集在这里的，很多都是运气不好逃脱不及时受伤的，仅有那么一小部分艺高人胆大的，跟嫏嬛一样选择了刨根问底。 虽然说嫏嬛做下这个决定并不后悔，但她肉疼。 要知道，她这次花费的钱可是个天文数字。 那粒让世界恢复正常的丹药就不说了，是嫏嬛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解毒丹药，目前九州大部分毒都能依靠它来解，结果因为一时心生怜悯，就白给了出去。 而用来稀释丹药的无根水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无根水，跟凡人嘴里所了解的那种露天承接，不使落地的无根水并不相同，修行界的无根水，都来之不易，且还有品质高下之分。 比如有的要求得是子年子月子日子时某个特定地点落下的那两三滴，而这两三滴，显然是不够炼丹或者自己喝的，然而要想再获得两三滴，就得等下一次这个时间，若是天公不作美，或是刚好有修士斗法影响了周围的气候，那等待之人简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纯粹是拿这种无根水泡茶的还好说，那种拿来炼丹的，要是炼丹的时候炸炉了，这水自然也就白白浪费了……炼丹师当时的心态，也就跟着爆炸的炉子一起爆炸了。 也因此，九州的丹师，虽然算是半个医生，但其实一个个脾气都不是一般的爆炸，就跟嫏嬛前世的医生一样，虽然干的是救死扶伤的活，但心态好的却是少数。 嫏嬛对炼丹并不算感兴趣，只曾借炼丹磨过性子，但无根水她却是常备着的。 毕竟这玩意儿不仅是炼丹常备的东西，很多时候别的地方也能用到它，不过无根水保存不易，获取难度也大，市面上每每出现都会遭到哄抢，哪怕是嫏嬛财大气粗，身上也不过是常备着三两瓶，还是保质期快到了的那种。 没错，这玩意儿也是有保质期的，保质期一过倒不会变成有害的毒水，只是却会沦为凡物，种种原因之下，都造成了无根水的价钱居高不下，哪怕是一直以富有形象出现在修行界的丹师，不到炼制重要丹药时，都舍不得用无根水，穷一点的，更是完全买不起，只能自力更生去收集。 因此往往一炉高品质的灵丹，需要炼上那么个几百年，这几百年中，真正炼丹的时间其实也就那么两三年，其余时间都是拿去收集炼丹的材料了。 嫏嬛毕竟不是施家的当权者，太虚天也没有尽入她手，虽然平常不缺钱花，但这么一大笔钱撒出去，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割肉了。 当然，这对嫏嬛来说其实还好，真正让她伤筋动骨的，其实是千机伞。 这把甚至还劳动了数位老祖宗出马铸造而成的武器，其中所耗费的材料就没有一样是常见的，看嫏嬛能依靠它做出那么多惊人之举，自也昭显了它的不凡。 所以理所当然的，它特别难修。 嫏嬛三分之一的家产，其实都是花在了保养这把伞上了，而余下的钱，却能让她购置那么多东西，可想而知这个吃钱的怪物绝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现在它坏了，拿去修需要的花销则更不用说了。 不过嫏嬛也不后悔，她在小世界中时便猜测，这场意外一定不只有她这个世界才发生，毕竟这可是太虚天的后花园，还能出事想也知道一定牵涉极广。 而这种事背后的真相，必然是不会让小辈知晓的，但嫏嬛却不想被蒙在鼓里，所以她宁愿花费大代价去知道一个自己可能根本用不上的线索。 当然这么干嫏嬛也确实不吃亏就是了，任何消息，都有它的利用价值，卖给别人，借此发财，拿去坑人……只要胆子大，这种冒险至少收益和代价是可以持平的。 嫏嬛一开始倒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不想被蒙在鼓里而已，毕竟有些事，家里的大佬们也得遵守规则，不得向家中小辈透露。 可在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损失后，嫏嬛就立马开始找其余方法来填补损失了。 毕竟得收支平衡。 再次往嘴里塞了颗灵丹，嫏嬛感受了一下骨头表面重新生长出来的皮肤，稍微活动了一下就知道得去找专门的医生了，单靠丹药是没办法彻底好起来的。 这让嫏嬛叹了口气。 说实话，除非必要，嫏嬛是挺不想去找医生的，倒不是排斥，纯粹是觉得医生要是在医治时动了什么小手段的话，不精医术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到，这可是一个大隐患。 虽说大多数修士在修行后都逐渐变得全能，但细究起来其实都是在丹阵符器这四个外道中的正道里打算，蛊术医术之类的都属于偏门的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