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眼见着郑西洲还没从隔壁粮店出来,姜萱只能坐在一边等人。 正无聊地低头画圈圈,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贱女人,一天天眼睛乱瞟,勾引谁呢?” “我没有。” 话音未落,又是清脆的啪啪两巴掌,女人被打的歪过头,修长的手指捂着脸,指甲圆润泛白,再往上,细长妩媚的眸子含着泪。 姜萱恰巧和她目光对视,不知怎么回事,心脏惶惶直跳,仿佛看见了噩梦的来临。 姜萱拧眉,本能地不喜欢这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垂下眸子,暗搓搓偷听着附近的碎碎念。 妇女低声数落:“这女人是上个月来的,叫什么小红,从乡下跑进城的……” 老太太插嘴:“看着不像是黄花大闺女!” 这都能看出来?姜萱呛得咳咳两声。 妇女笑笑:“听说是寡妇,男人死了,带着一个小儿子……进了城找亲戚帮忙,好不容易进了豆腐坊当工人呢。” “那不是挺好的?豆腐坊的工人也挺赚钱呢。” 老太太摇摇头,看着那女人低声连连辩解,依旧被膀大腰圆的凶悍妇女连打带骂,又抓又挠,脸颊都被抓得破了皮。 “要不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 一群妇女大妈远远看热闹。 姜萱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女人屡屡看向自己,眸光潋滟,像是在无声地求助。 姜萱心里的预感不太好,眼皮一跳一跳,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男人站在后头,眉头微皱,看样子已经观望了不一会儿,似乎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走上了前。 “!” 姜萱连忙抓住他衣袖,小声道:“你想干什么?” “……” 郑西洲脚步踌躇,出面帮忙也不行,不帮更不行。 好歹自幼相识一场。 姜萱怀疑:“你认识那女人吗?” “嗯。” 如果没记错,上次在巷口,姜萱也见过这个女人,那会郑西洲还否认说两人不认识呢。 姜萱不高兴:“什么人啊?” 郑西洲摸摸鼻子,在她耳边低声说:“小时候跟在我身边的丫头,签了卖身契的那种。” 听到这句,姜萱更不高兴了。 说的好听是丫头,说难听点,那就是旧社会的丫鬟! 长相普通的粗使丫鬟就算了,平时帮忙扫扫地,端茶倒水的,绝不可能和郑西洲有牵扯。 至于长得漂亮的,还是专门安排到郑西洲身边伺候的,那肯定有别的用处。 这女人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眉眼勾人的紧,按照以前封建腐朽的辣鸡习俗……那不就是通房丫鬟吗? 姜萱恼怒:“有本事你去帮,明儿离婚!” 郑西洲岂敢硬着头皮去帮忙,本来两人清清白白没多大的事儿,别惹上了一身骚洗不清。 “那什么,天都快黑了,”他睁眼说瞎话,“我们赶紧回家。” 第74章 那根本不是程红霞 郑西洲打定了主意不管闲事, 拉着姜萱目不斜视离开。 路过那女人时,姜萱忽然停下了脚,远远看到她捂着脸颊双目含泪的模样, 眼眶微微发红,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惹人怜爱。 “愣着干什么?”郑西洲拍她脑袋,“别看了,回家。” 姜萱又瞥了那女人一眼,再看看郑西洲不以为然的淡漠脸色, 一个是少当家, 一个是自幼贴身伺候的漂亮丫鬟, 要说两人清清白白,母猪都能上树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 姜萱强忍泪意,闷着脸扭头回家,再不肯多看狗男人一眼了。 郑西洲快冤死了。 回到小洋楼, 姜萱只顾着闷头做事, 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 先是淘米洗菜熬白粥, 也不像往常一样想方设法使唤郑西洲干活, 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饭, 然后端着饭碗填饱肚子。 郑西洲试图解释:“傻妞儿,你别多想,我和那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姜萱不想听他满口谎言, 上次在巷口撞到那女人,郑西洲骗她说不认识, 今天在粮店门口却又承认了两人自幼相识。 若非她恼怒阻拦,只怕狗男人分分钟冲出去英雄救美了。 能让从来不愿意多管闲事的郑西洲犹豫出面,那能是普通的情分吗? 更何况, 那女人的模样,清媚秾丽,一双细长的眸子勾人夺魄,和姜萱相比,不说样貌一模一样,风格却是及其相似。 姜萱想起两人最初相遇的那一天。 郑西洲主动示好,又是拿钱票买她的手表,又是想请她下馆子吃红烧肉,是不是也看上了这张容貌相似的脸? 姜萱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止不住发酸,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郑西洲,我们离婚吧!” 话音未落,男人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姜萱骂道,“你找你的通房丫鬟,我找我的公安同志——” “唔唔唔。” 姜萱被他粗暴地捏住下颌,男人恼恨的动作格外凶,“你再说一遍,你要去找谁?” 姜萱想开口,下一秒又被他堵得严严实实。 他舔咬的动作越来越狠,姜萱疼得眼泪直掉,“郑西洲,你王八蛋!你骗我……我要离婚,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了家,谁敢这样欺负她? 她鬼迷心窍喜欢上了一个混混二流子,结果对方还骗了她。 姜萱嚎啕大哭,仿佛天塌了一样,哭得漫天绝望。 郑西洲闭了闭眼,只能认命地把人抱进怀里,“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姜萱呜咽着抹眼泪。 郑西洲瞅着她通红的眼睛,头一次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他摸了摸姜萱的长发,干脆把人抱了起来,直接上了二楼。 “你看看这是什么?”郑西洲拿出沉甸甸的一个小箱子哄人。 姜萱闷着脑袋钻进被子里,不想搭理他。 郑西洲也不生气,打开箱子上挂的锁,一排排金灿灿的元宝出现在眼前,他坐到床边,眉眼低垂,慢悠悠地往被窝里塞了一个金元宝。 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郑西洲皱了皱眉,又往被窝里塞了一个金元宝,这一次,专门亲手塞进了姜萱的手里。 仍然没有动静。 一个又一个金元宝塞进去,郑西洲彻底没辙了,正准备去翻压箱底的大额存单时,一双通红的眼睛悄悄露了出来。 姜萱问:“你怎么不继续塞了?” “……” “你哪来的金元宝?”她又开始哽咽,“你果然骗我。说好了结婚以后工资存折全部上交,你偷偷藏着金元宝不上交……” 郑西洲瞅着她,眸光带上几分笑意,摸了摸她脑门,低声哄道:“不骗你,以后全部给你存着。” 姜萱能感觉到他的耐心,但是一想到那个自幼贴身伺候郑西洲的漂亮丫鬟,便止不住憋闷,“郑西洲,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没说话,只在姜萱的唇上落了一个吻。 姜萱脸颊微红,心里还是过不去,咬着唇问:“你也亲过那个女人吗?” ??? 郑西洲黑了脸,一瞬间明白了姜萱哭着闹离婚的原因,他深呼吸,“你……你的脑瓜子里到底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萱瑟缩:“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对着我献殷勤示好……难道不是因为我和那个女人很相似吗?” “不、是!” 郑西洲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的。 找了一个蠢蛋媳妇儿,再生气都得憋着! “非要我亲口说老子对你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就想把你娶回家生一窝的孩子吗?” 听到这句,姜萱惊奇地睁大了眼。 郑西洲拍拍她脸颊,“傻妞儿,你和程红霞哪里像了?她和你根本不一样,人家那眼神都是专门用来勾搭人的……” 不能否认,姜萱的某些猜测是对的。 那时是建国前,程红霞还不到八岁,虽然模样尚未长开,但五官很漂亮,一双妩媚的眸子相当勾人。 她签了卖身契,明面上被安排到郑西洲身边帮忙照顾,实际上就是默认的暖床丫头。 但是郑西洲那会还小,再加上他眼光一向高,压根看不上身边的小丫头。 再后来,临近建国前夕,郑家的祖产捐了大半,正处在风雨飘摇的动荡时刻。 十三岁的郑西洲被郑父郑母送去当兵,宅院里的下人统统都被遣散,唯有程红霞留了下来。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被遣散回家只会落一个草草嫁人的结果,于是跟了郑西洲去西南吃苦。 那儿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说到这里,姜萱恼怒,“那人家对你死心塌地,你不得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