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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接到墨竹的消息时,他便猜是皇帝的手笔。 本来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现在被皇帝亲手掐灭了。 “是又如何?”皇帝冷声道,“你不用在朕面前装得深情。口口声声她是你的心上人,你别忘了,是你亲手将越国取来的!朕知道你向来喜欢争权夺势,玩弄心机。你这样闹腾,无非是怨朕没给你更高的位置罢了!” 皇帝看得很清楚,柴熙谕一回汴京就是这么做的。所以他忽然儿女情长,皇帝觉得很可笑。若是他和安王宁王一般无欲无求,皇帝反而不会插手。 皇后给他拍背,要劝他两句,被他眼神止住了。 “即便你转了性子,朕也要告诉你,这是你应得的!是你活该!” 柴熙谕脸色惨白。 的确是他活该。他早该懂了。 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执念。 皇帝咳嗽两声,指着他的鼻子:“既然你为她情深似海,就为她守着吧!滚回府去,这辈子都别碍朕的眼!” 这是要将他软禁在府中了。 陈娘子知道皇帝舍不得杀他,没想他能偿命,有这个结果她很知足,心中直道畅快。 她的儿子没得到的,九郎也别想得到! 皇后却拉住了皇帝,低声劝道:“那带兵的事……” 皇帝迟疑了。 吴王生性狡诈多疑,还和新罗人联手,很难对付。柴熙谕熟悉江南,还被淮王悉心教导过如何整率水军,是最合适的人选。 去往临安的官吏已经到任,等越国的粮草一到,过段日子就要出兵了。临阵换将,恐怕有损士气。 陈娘子顿时慌乱起来。 她知道皇帝看似多情,其实无情。皇后这一句掐死了皇帝的脉门。也正如柴熙谕所说,谁要是阻了他的宏图霸业,定然要被他狠狠收拾。 要是皇帝没狠下心,让柴熙谕戴罪立功,她的儿子不是白死了么! 在皇帝开口前,陈娘子猛地扑过去,抱住皇帝的腿哭道:“陛下,我儿死得好惨啊!他是被亲兄弟杀了啊陛下!” 皇帝摇摆不定,指着柴熙谕,却说不出让人拖走他的话。 柴熙谕亦是静静地回望他。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皇帝冷笑一声,也暗自叹息。 这小子当真是像极了他。 只可惜生不逢时,生不逢位。 两相僵持下,还是柴熙谕先开了口:“父亲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带兵去吧。” 皇帝冷笑着默许了他:“这次没打下吴国,你就别回来了。在外面给自己一个痛快。” 没想到柴熙谕摇头:“即使打下了吴国,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皇帝皱眉:“你这是何意?” “我曾告诉云娘,我身边就是她的家。她不在汴京,我也不会留下。” 皇帝怒斥:“荒唐!她要是死了呢?你是皇子,不回汴京?你还想去哪?” 死士回报说建安王妃落水失踪,他们沿岸搜寻了十里,都没发现她的踪迹,多半是葬身鱼腹了。 他难道要沿河开掘,把她的遗骨带回汴京? 简直荒唐! 柴熙谕笑了笑。 “她不会死——若是死了,我就去陪她。请恕儿不能尽孝。” 他深深一礼,在皇帝震惊的目光中,转头走出了崇政殿。 *** 深夏的树荫下,陆云娇戴着斗笠,又钓起一条鱼,放进了柳条筐里。 飞雪围着鱼筐嘤嘤地转,她摸摸狗头,问林绍:“你何时动身?” 林绍像是没听懂,“什么?” “你何时回宣德军?” 这段时日她问过很多次,林绍总是支支吾吾。每天除了陪她钓鱼,就是陪她打猎,和她形影不离,村里还以为她的夫君找上门了,就连小女孩也不在她面前嚷着村里的砖瓦匠。 这次林绍见她神色认真,知道搪塞不过了,只得老实交代:“我逃出来了……” 陆云娇顿时拔高了声音:“你居然逃了?!” 林绍惴惴点头。 陆云娇抚额,顿时没了钓鱼的心情,“你父亲好不容易把你安排进宣德军,你要如何对父兄交代?” 难怪她觉得很奇怪,为何他能不慌不忙地留在这里。 林绍低着头,“我是担心你。” 陆云娇顿时噤声。 她隐约猜到了林绍的意思,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毫无遮掩地挑明。 “那天我看到了二王子,但我当时没多想,后来就听说世子不见了,我才猜到他和舒王勾结。” “再后来临安出事,宣德镇海军都乱了套……我本来想回临安找你,可是听说你去了汴京,我便往这边来。” 陆云娇撑着额头,不知说什么好。 所以林绍是为了她,才独身一人找来汴京? 她要是再听不懂他的意思,她就不是临安小霸王了。 陆云娇艰难地开口:“可是我已经成亲了。” 林绍小心翼翼地道:“可是,你也说了不要他……” 陆云娇呆住了。 所以林绍前两天问她这件事,居然是探她口风? 这小子,出了趟门,滑头了不少。 陆云娇无心钓鱼,拎起鱼竿鱼筐就往回走。林绍紧随其后,“云娘,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