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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站在海边,不远处的灯塔唰地亮起灯。

    大海隐隐约约可以看清,原也站在他身边,只是打量一眼阿泽。

    陈茵坐在车里,一直盯着窗外。

    不知道三个人在那边说什么。

    “陈先生,事情我都办好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阿泽看他一眼,这人跟着多安十年,十年,是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可他却可以毫不犹豫做掉多安。男人双手插兜侧过身,“啧,原也先生这是说得什么话,好像我控制你一样。”

    原也嘴角抽动一下。

    他生于苏丹西部达尔富尔,长于苏丹北,学习阿拉伯语,信奉伊斯兰,无疑他是热爱苏丹的。可当时英国殖民统治时期规划,他们惯用的分而治之,将本就处于炼狱的达尔富尔直接撕裂开来,大量阿拉伯人来侵占他的家园,破坏生态平衡,争夺土地资源,他虽拿出武器对抗,却极其微不足道。

    那一战,死了几十万人,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

    原也不明白的是,他们既然坚持一个苏丹原则,为什么还来挤压小小的达尔富尔呢?

    达尔富尔也是苏丹一部分啊!

    阿拉伯人是人,黑人难道不是人吗?

    为什么他们要贩卖、折磨黑人,使之成为奴隶,又或是供那些富人戏耍?明明这些政客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为什么!凭什么!

    原也不止一次这样想,直到遇到多安。

    他信任他,把他从炼狱解救出来,无所谓了,跟谁都无所谓。

    他已经没有家了。

    待在多安身边的十年,他兢兢业业,努力熟悉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的伪善,他的冷漠,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

    可他从没想过居然是多安向总统谏言,给水深火热的达尔富尔致命一击。

    成立RSF快速支援部队,单方面支持阿拉伯人,掠杀原本就在达尔富尔的非洲黑人。

    原也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正不可置信盯着自己,嘴里念念,连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愤怒,生硬。

    他救过他,他报答过他。

    现在,他亲手杀了他。

    在他即将退位的时候,在他最骄傲最辉煌的时候,他也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尝尝马上就唾手可得的一切幻化成灰的感受。

    可此时此刻的原也,连释然的情绪都没有。一年前,是他亲自找到陈野,像这种纯度的辰砂只有在中国能搞到,本来这种东西加热之后无色无味,即便被人体吸收也是一个小时后产生反应,可谁让他年纪大了呢。

    这怨不了谁。

    原也瞧一眼陈野,他在多安身边没少听这人的事,阿卜杜勒如果要港口也许会暗中下死手,不至于等到现在,况且多安马上退休,这两块港口说不定也会交还到总统手里,总统大概率也是会给阿卜杜勒或者布尔汗管理,如果是这样,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但——“你要这两块港口,还必须有个正经的身份。或者先暂时都移到阿卜杜勒名下,否则总统知道肯定会调查多安的死。”

    陈野挑眉,笑看他,“你说的对。”

    听到此话,原也微微愣住。

    男人凑近一步,低头微笑:“不过,我好像帮你做成了事,你好像没帮我做好呢?”

    原也眼眸忽动,“我会帮你做好,”陈野打断,“可以,不过多安叔没什么亲朋好友,只你一个,你操办丧事肯定忙不过来,杜勒叔女儿要结婚抽不开身,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毕竟这可是我叔叔。”

    “不用,我会处理好。”原也对上男人视线,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便不以为然,又说:“做好之后,你要帮我安全离开。”

    “这是第二个交易。”男人双手插兜余光扫一眼车里的人,好笑地盯着他,“现在咱俩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别丢下我跑了。”

    他有阿卜杜勒作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而他。

    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就只能搏一把。

    *

    回去路上,阿泽直言不讳,“彬哥,他能杀多安,也能背叛我们,这种人不值得信任。”

    陈野侧头扫他一眼,“你现在杀他,就是把我们自己的脑袋伸在杜勒叔的枪底下。”男人脚步停下,“多安名下的资产黑的白的叫青峰快点整理好,让大东做好准备与布特的人对接,确保武器无误。”

    “明白。”

    一阵风灌进来,男人身上都是海风的咸湿味,看了眼已经离开的原也,“你们聊什么呢,这么久?”

    她还管起他的事来了,上下打量她一眼,穿着他的西装外套,把她整个人都包着,呵,“老朋友,好久没见,多聊几句。怎么了?”

    女孩内心诧异,“哦哦,我看你朋友还挺多。”金狮子的老板娘,阿卜杜勒,亚亚,穆尼,亚西尔,Mia,还有傅博...

    这么个臭脾气,居然还有这么多朋友,不过看看阿泽和青峰也就明白了,他们关系是挺好的,好过她和他。

    末了,刚刚还高兴的人,情绪好似不高,“陈茵,你会唱戏吗?”

    女孩摇摇头,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难不成他想听?

    生日那天搞得一塌糊涂,连礼物都没来得及送,要是他想听,那她勉为其难唱两句也可以,只要他不嫌弃就好。

    “那你会什么。”陈野嫌弃地打量她。

    什么都不会,偏偏嘴上厉害,吃喝、骂他还敢咬他!

    好得很。

    这是什么表情?她会攀岩,会、好像确实没有别的可以拿出手的兴趣爱好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听吗?”

    她看着他,她可以学的。

    “想听。”男人直截了当。

    轮到陈茵愣住了,这好像是她来这之后,他对她直白袒露的第一个要求。

    心里其实有点开心,笑看他,“那、那我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但她愿意试一试。

    “要多久?给我个具体时间。”

    陈茵一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看爹哋经纪公司要求他减肥必须给个具体目标达成日期既视感,“我尽快,你很急吗?”

    她小心翼翼试探,要是他期待很高,那她恐怕会让他失望,然男人笑了笑,“你不行的话,我可以找别人。”说完,懒散地躺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我可以的。”

    只是女孩的声音有点小。

    睁眼瞧人一眼,见她鸵鸟式垂头,那手又开始不安起来,陈野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