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在盛达公司里面出来，安逸也没有开车，步行来到小商品市场。刚才的传呼是舅舅李德明打过来的，距离这么近，也就没有回电话，还不如当面谈。再说有些日子没见舅舅了，心里也挺想念的。 小商品市场这边有些日子没来，李德明的店铺面积扩大了，安逸站在店铺门口打量着——李德明把旁边的店铺盘下来，然后打通成一间铺面，外面加装了全玻璃金属框边的幕墙。 这估计是参考过安逸公司的设计，显得很是高档时尚，在附近的店铺里面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反射着日光十分的显眼。 安逸观察一下，就是前来提货的商家不多，这个也许是和呼啦圈的销售趋缓有关系。推开大门走进去，里面干活的员工都认识他，当时就有人去里间叫李德明。 李德明出来看到安逸，招呼道：“快进来，给你打传呼没回，就知道你会过来。” 安逸跟着李德明进里间，这里面有一间小巧的办公室，也就七八平方左右，除去一个写字台，还有一张长沙发安放在墙边。 舅母王茹本来是在写字台上面算账，看到安逸进来，急忙起身打招呼：“安逸来啦？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安逸也没多客气，只是笑着问好：“店现在可是开大了，舅舅，舅母，你们可真成大老板了哈。” 李德明哈哈笑：“差得远，和你比起来，我还要努力。哈哈。” 王茹冲了两杯茶，也笑呵呵说道：“你舅舅又在吹了，最近生意没以前红火，还真有些不适应。” 李德明摆摆手：“不要紧，正好歇歇，前些日子可累死我了。”根本不理王茹瞪他的眼神。 安逸摇头：“舅舅，你的股份可以留着的……取出来可惜了。” 李德明更不在意：“我已经赚了，不能太贪心，再说这钱我有用。” 王茹招呼安逸坐下，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笑着说道：“股份是我叫你舅退出来的，我们真的已经占大便宜了，很知足。” 安逸笑着说道：“一家人说得这么生分，完全没必要。舅舅如果缺钱，可以直接从公司账上先用着，干吗说退就退啊？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哪。” 李德明前些日子找到安然，一心就要退股份。安逸当时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情，惹得舅母不高兴了。 后来才知道，李德明两口子是觉得占安逸便宜太多，实在不好意思，再加上有笔生意正需要用钱，所以两口子商量着，干脆就把盛达公司的股份折算出来，一共现金六十万。 当时安逸劝解半天，可是拿定主意的李德明根本不听他的，最后只能答应。问了李德明的打算，其实就和以前一样，还是要去北方做罗斯国的边贸。 这事情本来是早就商量好的，安逸现在却有些犹豫——边贸的确赚钱，做好甚至会赚大钱。只是临前现在事情太多，根本走不开。 可是李德明为此准备很长时间，早就从全国各地采购不少货物，差不多已经投入小十万。 这个数目可是不小，安逸有些疑惑地看着舅舅。 “我有朋友在那边，做生意有些日子了，挺有经验。”李德明嘿嘿笑着说道。 王茹在一边强调：“我是不赞成你舅去，那么远，听说还挺乱的。可是他一心想去，劝都劝不住。” 这样安逸更觉得不好意思，当时他自己也没想到事业会发展得这么快，现在实在是抽不出时间陪舅舅一起去。 “安逸，你不用管我了。反正我有朋友在那儿，互相有照应。这次也只是探路，没问题的。”李德明知道安逸的为难，强调说道。 心里思忖一番，安逸点头说道：“边贸做一做也好，就是有些辛苦，现在那边天气寒冷，估计都要开始下雪了。” 这点苦对李德明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当年他刚开始做小商品批发，自己一个人去南方进货把钱用绳子绑身上，心里紧张害怕，白天晚上不敢睡觉，吃饭也就对付两张煎饼。有时实在撑不住了，就在火车椅子下面眯一会儿。 等到批货回来，两大麻袋的小商品，也全都是他自己扛，就是这样来回倒腾才有今天的局面，安逸所说的困难根本就没让他放心里去。 “现在才十月底，我估计着只要货好卖，最多十来天就能够全批发出去，时间也就是全在路上。”李德明笑着说道。 安逸关心问道：“舅舅，你的这些货质量怎么样？这可关系到能不能快速出货的问题。” 李德明大手一摆：“我干这行时间长了去了，还用你说啊？放心吧，这些货绝对质量过关。” 安逸还是有些担心：“不用太好的货，中等的就行。好的货质量价格也高，批发会比较难……罗斯国的老毛子也不识货。” 李德明知道安逸的意思：“我知道，早就有那边的朋友介绍过。不过我想也不能货太差，老毛子可是很记仇的，毕竟我不想只做这一次生意。” 这个想法很正确，安逸点头，这一次主要是去打通路子。如果货太差，记罗斯国的老毛子惦记上，直接就砸牌子，不是好主意。 单独让舅舅一个人去，安逸是有些不放心。可李德明一再强调那边有朋友帮忙，肯定没问题，叫他不用担心。 安逸想了想，这次李德明只是去探路，投入也不大，又有朋友照应，应该没问题。于是沉下心思，把记忆里面一些注意事项，一一向李德明说明。 说起来罗斯国目前最缺少什么？当然是民生用品，简单点说烟酒糖茶全都要，而且这些算是高端商品，赚钱最多。可是因为华夏有官方限制，一般人不好涉入。 其他方面就是穿着和家用产品之类，比如说这次安逸告诉李德明的羽绒服和旅游鞋，就是这类商品。只要能运到罗斯国的边贸市场，绝对好卖，也绝对会赚到钱。 罗斯国的情况似乎有些令人不能置信——这么强大的一个超级大国，居然会连自己国民的民生用品都无法保证，只能任由华夏商人用价格低廉的商品进行倾销。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罗斯国建国这么多年，关注的一直都是大洋对岸的美利国和欧洲的敌对国家，所谓冷战铁幕，阴云密布。 所以罗斯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几乎都放到提高国防军事能力上面。重工业是发达，世界上面数一数二。可是关系民生的轻工业，却都安排给手下附属国家进行生产。 只不过最近的几年，随着国际形势演变和罗斯国自身衰败，这些附属国家纷纷倒戈。后果就是罗斯国内民生产品失去采购来源，这块市场随即就被十亿人民九亿商的华夏所占据。 李德明和王茹都坐到椅子上面，听安逸说话。大家都对罗斯国没什么好感。 这个老大帝国和华夏的恩怨纠缠更是复杂——有过巨额的工业援助，号称兄弟国家；也有过撕毁协议召回专家，让整个华夏陷入最为困难的时期；更有甚者在边境启衅欠下血债。 总之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出名的贪婪狠毒成性，二面三刀不讲信义。这一点从老毛子的称呼上面，就能够看出来一二。 当然现在是做生意，本身就得追求利益最大化。趁着现在罗斯国陷入虚弱，不好好趁机赚大钱，那根本不是合格的商人作为。 安逸的这些信息，除去记忆里面和罗斯国做生意得到的经验，大部分都是得自前世的网上，对于去罗斯国做生意绝对有帮助。 “罗斯国那边的购买力不用担心，老毛子们现在很富有，工资最少也有一百卢布。”安逸微笑说道。 李德明和王茹也在笑，这些情况他们还是知道的，现在卢布兑换人民币差不多在一比二十八左右，整个罗斯国人口接近三个亿……如此庞大的市场，只要商品对路，肯定赚大钱。 两人高兴之下，也就忽略了安逸话里面的‘现在’这两个字，更忽略了安逸的笑容其实很冷。 当然有钱不代表就可以买到东西，现在老毛子是有钱，却和废纸差不多。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东西可买，除去存在银行长毛，要不就得买华夏的东西，否则他们有钱也花不出去。 安逸的记忆里面可是记得很清楚，和老毛子做生意，根本不需要多动脑筋。 当年他一头栽进边贸里面，会的罗斯语只是几句——比如哈拉绍，意思是好；奥津哈拉绍，意思是很好；达啦丝维杰，意思是你好；达哇力士，意思是同志。 可是这些老毛子都慷慨到象是傻瓜一般，他们会开开心心地用价值五六百人民币的卢布，买下一双国内十几块钱的旅游鞋。换成是羽绒服、牛仔裤的话，那还得更贵，这一切只需要你用手指头数给他们看就行。 那当然如果你有门路，能够弄到烟酒糖茶和罐头之类的副食品，这些老毛子就会舍得拿出上千卢布，任由你开价。当然最最有趣的就是几个老毛子碰到一起，他们会为了购买商品而互相提价，争得头破血流，看得你哈哈大笑。 安逸捡着记忆里面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全都告诉李德明。另外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项——罗斯国边境那边的安全可不太靠谱，千万不要认为还是国内，当兵的往往比任何人都凶残，这是一定要注意的。 安逸所说的，李德明也是笑着答应，对于做边贸生意充满着信心。对安逸能够知道这么多事情，却是一点也没有怀疑。 从李德明的店铺出来，又回到公司。郭勇和李彤都有事情出去，安逸又打传呼叫他们回来，到四楼办公室开会。 第二百零四章 征程 大家见面之后安逸就宣布，后天将会带着王楠启程去明珠港，郭勇和李彤都面面相觑。 李彤早就给安逸办好去明珠港的手续，这方面没问题。不过他并不太清楚明珠港的事情，也没想着去打听。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李彤的进步很大。 王楠就坐在安逸身后，手上还拿着本子做记录，当时听到手也轻轻抖了一下。 安逸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道：“我这次和王楠过去，熟悉一下情况，反正难度不大。” 郭勇点头，只不过觉得安逸这样安排，还是有些急切的感觉。 安逸心里也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没办法说透。这次去明珠港，还有重要事务需要处理，而且时间也很紧迫，不得不急切一些。 “还有，把李毅也调回来，那边就全交给王端先管着好了。”安逸又想了想，说道。 郭勇也记在本子上面，还有话要说：“王端行吗？感觉冲劲很足，就是不沉稳……” 安逸知道郭勇的意思，思忖一会儿说道：“目前先这样吧，王端就是急着出成绩，做事情欠分寸，只是现在也没太合适人选了。” 听他这么一说，郭勇和李彤都点头。王端其实成绩不坏，无论是业绩还是管理的市场份额都属一属二的，不过就是用的某些手段差一些，比较急功好利。 李彤笑着说道：“其实这也不怪他，那些货色我打交道多了，个个都象狼一样，恨不得咬你块肉下来。咱们临前还算是好的，那边简直没法看。” 安逸和郭勇都点头，这件事情就算决定下来。 安逸又交待几件事情，都是与黄村那边工厂有关。郭勇表示会去盯着。 反正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一个星期的时间，等安逸送王楠回来，郭勇两边跑的日子也就结束。 “电子宠物……问问赵鑫的意思。如果可以投入生产，那就立刻开始，等我回来再一起研究推广销售的事情。” 安逸又想了想，并没有其他遗漏。这段时间盛达公司就交给郭勇和李彤管理。其实平时也是这样，问题不大。 郭勇和李彤都出去办事，安逸招呼王楠到沙发上面坐下。 看着眼前一直都低着头的丽人，也有几分心疼，出言安慰：“没事儿，有我去送你，不用担心。明珠港离我们也不远，以后随时都能过去看你的。” 王楠默默地点头。安逸知道她还是有些不开心，沉默一会儿，又笑着说道：“你别不开心，明珠港那边比我们这里生活条件好得多，估计下次再见到你，我都会认不出你来了。” 王楠小手互相绞在一起，惴惴不安地说道：“我还是有些害怕，那边儿我不熟悉，业务也不精通，不知道做什么好。而且听说那边都说南方话，我又听不懂。” 这几天在黄村，安逸把公司资金去向告诉她，足足有二百七十多万人民币，已经全部换成美元，将会交给她去投资升值。 这么大数目的一笔钱，王楠自然明白对盛达公司的压力。目前安逸还有三个工厂在建，需要大量的现金。想到这儿，王楠信心可真不足。 看到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安逸却笑起来，表情轻松地说道：“没事儿，我这次去明珠港，会把业务都安排好。以后有不懂的打电话来问我。平时可以放权给谷文煊，当然是在我限制的范围之内。至于人员方面，李琦和洪方早过去了，你也有个伴。” 王楠听安逸说话，只有点头的份儿。安逸有意多给她交待一些事情，“今天赵鑫他们来的时候，知道我为什么那副神情吗？” 王楠也是有些不解，平时安逸对科研人员都特别客气，更不用说今天赵鑫和苏超带来电子宠物的样机，本来应该更加高兴才是。可安逸却是摆出一副很威严的老板模样应对，弄得当时的赵鑫和苏超都很不适应。这些王楠都看在眼里，心里奇怪却没敢问。 “首先他们来到这里并没有得到我的同意，当然这也不是重点。”安逸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关键的是这是在工作，平时我可以和他们称兄道弟，可在工作的时候就要拉开距离，你明白了吗？” 王楠有些茫然地点头，安逸笑了笑继续说道：“所谓‘近则狎’听说过没有？” 王楠一愣有些娇嗔地说道：“你又笑话我，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这句话她当然听说过，所谓‘远则怨，近则狎’吗，后面还有一句‘唯女子与小从难养也’，也是难怪王楠会娇嗔。 安逸哈哈一笑，摆手说道：“那是我说得不对，咱们换成‘亲则生狎’‘近则不逊’也行，反正意思差不多。” “就象郭勇他们，上来之前都是先打电话的……这也是保持距离感的一种。” 王楠点头，意思是全明白，不过情绪却更低落：“想想真没意思，就象戴着个面具似的，难道以后就不能再对人有真心了吗？” “除非是对我。”安逸微笑地加上一句，接着说道：“对待下属要有分寸，你给他们薪水，他们就有义务帮你赚钱。当然我不反对和下属关系亲近一点，可是这个度你要把握。” 安逸的这些话，王楠只能听着点头。 安逸也不管她是否真明白了，继续往下说：“没错，他们有些是珍贵的人才，我们需要他们的才能来赚钱。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是话语权和影响力。至于人才，总是会有的。” 安逸起身走向玻璃幕墙边，轻轻靠在上面，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好半晌儿才说道：“王楠，我有时在想，硬生生把你推到这一步，到底是对不对……不过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你也只能选择去承受，明白了吗？” 王楠也来到安逸的身边，低着头不说话。安逸把手放到她瘦削的肩膀上面，轻轻捏了捏，似乎是在给予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