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总觉得他前半生都在悠闲中度过，而后半生的节奏一下子紧凑起来了，像是要把之前的都补上，不过林朗并不觉得厌烦，反而相当享受。 枕着胳膊，林朗冲着夜天照眨着眼睛，“有。” “想去哪儿，你说。”和林朗摆着一个姿势，两人赖在枕头上对视。 “想去……你答应过我的地方。” 林朗的笑容让夜天照面色微变，在他错开视线之前男人扳着他的脑袋不让他转头，“我陪着你，怕什么，再说……你答应我了。” 他是答应他了，可是要做这件事情他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 夜天照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说不定半路就会变成逃兵…… “避而不见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亏欠他很多了，拖延一秒就会多一分愧疚，夜天照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等他长大了，成年了，看着自己的父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伤怀吗……本来，他已经很可怜了，你来要继续伤害他？” 夜天照抿着嘴，脸上的线条紧绷绷的，林朗从没见过夜天照这样，以前就算天塌下来这家伙也会从容不迫的面对。 “你需要时间去接受，不过你确定你可以踏出那步之后，他还会站在原地等你回头，听你说那句抱歉？” 夜天照又一次转头，但脑袋才动就被林朗扳了回来。 想到那个女人，林朗还是有点嗓子发酸，不过他没有避开，而是直言道，“你曾经愿意为她做那么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现在，她不在了，你就要抛下她生命的延续吗？你不想让那一半的她，尝到她所没有感受到的爱吗？……” …… 九月，感觉不到一丝秋意，天反而更加炎热，即使车里开着冷风，可热气还是从头顶袭来。 等交通灯的时候林朗握了握夜天照的手，从上车后他就没有改变过姿势，他很紧张…… “别担心，我陪着你。” 看着林朗温柔的侧脸，夜天照迟疑的点头…… 有林朗在，没问题吧…… 还是那栋别墅，曾经让夜天照归心似箭的地方，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甚至这周围他都拒绝靠近…… 一样的围栏，一样的花园，这里的陈设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主人不在了。 夜天照僵硬的站在那里，林朗从他眼中看到了他的过去，每一个画面此刻都在夜天照的眼前掠过，他曾和她坐在树荫下乘凉，曾剪下清晨绽放的第一朵玫瑰放到她的枕边…… 很多很多…… 还有孩子出生时的喜悦，夜天照抓着带着藤蔓类植物的铁栏杆，他低着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候的夜天照已经回到过去了吧…… 忘了身边的自己。 林朗想去安抚他，可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听到响动，没有栓着的狗跑了过来…… 两条长得很像但个头差很多的英格兰牧羊犬。 面对闯入者，那两条狗表情凶狠，喉间发出呜呜的声响，可在同一时间，所有的警告不见，他们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那两条和夜天照差不多高的狗前爪搭在围栏上，尖尖的嘴从栏杆里探出，他们在舔他…… 不管时隔多久，狗永远会记得他们的主人。 夜天照怔了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林朗看到的是他的背影，他不清楚夜天照是笑了，还是在哭…… 他看的都想哭了。 隔着护栏，夜天照抱住了那两条狗的脖子。 这时候别墅里有人出来了，这情景把对方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发现那围栏外的不是什么陌生人…… “少……少爷。” 夜天照抬起头，他看着护栏里面的老女人，半晌之后才轻声念了句…… “吴妈。”夜天照的声音，在颤抖。 夜天照很激动，那女人比他的反应还要强烈，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果不是隔着铁栏她肯定跑过去抱住他了…… …… 他们走进了别墅。 这是林朗见过最漂亮的别墅，草地，石子小路，带着古的建筑，田园风光，无一不散发着家庭的温馨和温暖……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们会很幸福吧。 别墅里的佣人不多，这会儿都跑出来了，夜天照站在一堆老弱妇孺中显得格外高大，他听着他们的哭诉，那张脸已经摆不出任何表情了。 他们在说小少爷这些年的生活，他多么可爱调皮，他多么招人喜欢…… “能不能，让我们现在见见他。”温柔的男声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他们这时才看到林朗的存在，这男人别墅里的人都知道，当初和他们家少爷闹得人尽皆知。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别墅的女主人只有一个，他们不认可林朗，可是夜天照能站在这里，能重新面对生活跟这男人也有很大的关系吧…… 夜天照受的罪他们都知道，能重新站起来真不容易。 对林朗算不上友好也不反感，被夜天照称作吴妈的女人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擦擦眼泪给他们带路。 林朗跟了上去，可夜天照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见他没动，林朗抓住了他的手，夜天照的手掌依旧温热，但其中满是冷汗。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 “都到这儿了，你还打算退缩吗？夜天照，别让我瞧不起你，”林朗强势的命令着，不容抗拒，不过说完这话，他又笑了下，“还有，别让我担心。” …… 夜天照的儿子就在后院堆沙子，别墅前面没有变化，后面俨然成了一个小型游乐场，夜天照这些年从没来过，但是他父亲倒是经常来这里。 他之所以没把孩子接走，只是想等夜天照解开心里的结。 他也为他担心。 绕过旁边的游乐设施，他们就看到了沙堆里那小小的身影，小家伙玩的正愉快，不过听到脚步声他就抬起了头…… 清澈又乌黑的眼瞳，和夜天照一模一样。 只是孩子的眼中带着天真。 第一八七章 养个小鬼 林朗以为这小家伙会愣住，或是迷茫的站起来问问他们是谁，他想过无数种的可能，可是那孩子再次让他意外了。 小东西看清夜天照的脸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骤然一瞪，他扔掉手里的东西，欢呼着冲着夜天照跑了过来…… 堆了一半的沙滩城堡被他碰散了，在沙粒滑落的时候他抱住了夜天照…… 短小的胳膊，不足以环抱住夜天照的大腿，可是他还是抱住了…… 夜天照的衣服脏了，但是他并没有发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仰头看他的小孩子…… 还有他灿烂的笑…… “爸爸，你回来啦！” 如果说刚才看到那两条牧羊犬触动了男人心底最软的那处，那现在，眼泪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落了下来…… 被孩子那无辜又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纵是铁石心肠这会儿也会改变，更何况他们还是父子，身体流着同样的血液。 被他抱住的时候夜天照是僵硬的，可是很快一股暖意和酸涩就从喉间涌出，他怔怔地看着那孩子，抿着的唇在微微颤抖着…… “爷爷说，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做完了就会回来接我……爸爸你是不是忙完了？是不是不会再走了？是不是以后都陪着我了？” 毕竟是六岁不到的小鬼头，他还不懂得隐藏心事，他哀怨也乞求的摇着夜天照，好容易看到爸爸，他不想让爸爸再走…… 孩子稚嫩的声音让夜天照仰起头，他长叹，连绵也颤抖，然后在下一瞬间他弯腰抱住了那孩子…… “爸爸回来了。” 这一次，夜天照真的哭出来了。 抱着那小小的身体，哭的肩膀都在耸动。 林朗悄悄的擦着眼泪，他心疼夜天照，也为他高兴。 …… 隔阂就是这样，越是躲闪越会加深，鼓起勇气去碰触，你会发现其实这就是一层纸的厚度，一碰即破。 夜天照原本以为很难很难的事情，在看到孩子之后都消失不见，接纳，就是这么简单。 这些年，所有人的苦苦期盼有了结果，就连这些佣人都激动的痛哭流涕，这孩子是保姆带大的，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太可怜了…… 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会给孩子看夜天照的相片，告诉他这个是爸爸，爸爸在工作，很累很累的，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一直陪着他…… 这个善意的谎言持续了这么多年，终于，得以圆满。 夜天照的孩子叫夜旸，是爷爷起的名字，夜天照离开的时候孩子还没有注册户籍。 旸，是日与光，象征着日光散发，永远晴天。 他希望无论是夜天照还是夜旸，都能守得云开见日出。 夜天照把孩子接走了，回到他现在住的公寓。 回去的路上，小东西在车子里乱窜，夜天照的反应还是有些僵硬，可是后望镜中，林朗看到了那僵硬中透着的喜爱…… 只是还不习惯怎么相处吧…… 会好起来的，毕竟他们是父子。 夜旸很调皮，也喜欢问问题，他的嘴巴一直到关上房门还没有闲下来，林朗真佩服小朋友的精力，他这把老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看着趴在沙发上看卡通的小鬼，林朗觉得这样真不错，三口之家。 “夜旸，不要趴着，看电视的时候要坐着，不然眼睛就会看不清楚了。”林朗的提醒让那全神贯注的小家伙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他那狐疑的视线让林朗有点发懵，他刚想问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小家伙就爬了过来。 “你……是妈妈吗？” 厨房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林朗往那边看了眼，转而尴尬的看着这小鬼，他还真就没办法和一个六岁的小鬼头解释他和夜天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