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Chapter 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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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露汀并非没有注意到他低头邀舞的这个动作给她带来的小小违和感,而且她确实也不想再继续进行这种无聊的社交活动了;可是面前这个年轻男人脸上带着的那种微妙的神情又让她没来由地觉得有点放心不下且无法直接拒绝。 于是她只能把脸皱起来,显得有点疲累似的,刚想张口委婉地配合自己的一脸疲态,说两句诸如“十分抱歉,我可以稍事休息一下吗?”或者“我并不擅长跳舞,哦说到跳舞这件事对我来说可真算是困扰呢”之类的场面话,但是她的声音还没有出口,那个年轻男人就已经截口打断了她的话。 “恕我冒昧――我可敬的幻境之神,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舞一曲?” 约露汀的心里霎时间“咚”地猛跳了一下,发出很大的一声闷响。 这个称呼……这个称呼! 那个年轻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惊愕和茫然,于是没有再等候她的应许,而是微笑着直接伸出手把她从座位上轻轻拉了起来,捉住她的右手腕,径直往舞池里走去。 直到他的右手轻轻碰触到她的后腰,似乎只是指尖轻轻在那里一点继而一带,就将她带动了起来,随着他的步伐一同起舞,她才从这种震愕带来的恍惚里稍微恢复了一点;感觉到自己后腰那里,他指尖的一点凉意似乎能够透过轻薄的衣料渗入她的肌肤之中,她微微抿起了唇。 “……为什么?” 她的问题来得既突兀又没头没脑,但是她的舞伴却微微弯起了一双和他本人所拥有的一样漂亮的绿色眼眸,笑了。 “你说呢?” 他轻飘飘的几个字就堵住了她接下来的满腹狐疑和一肚子问题。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言辞作为开场白才好,左右犹豫了好几秒钟,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等一下万一我踩到你,那一定不是故意的……” 他似乎完全没想到他已经故意在她面前露出了这么多破绽让她去抓,她最后却选择了完全无关的一件事作为切入点。这似乎让他开始觉得有趣起来,唇角微微一勾,轻描淡写地答道:“……不会因为这个就把你扔进地牢的。” 她睁大了眼睛,蓦地又感到一阵温暖和有趣,使得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哦天哪。瞧瞧你现在正在做什么,约露汀。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你正在做着的事情,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站在这个人的面前,扶着他的肩,握着他的手,随着他的带动一起翩翩起舞……即使是在最甜美最疯狂的梦里,这种情景也从未出现过。可是当它真的出现的时候,她却比自己意想之中的要平静得多――大概是因为面前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吧?使得她能够假装自己是在跟陌生人跳舞,跟陌生人交谈,即使再温馨,再美好,这场景再令人留恋――也不会爱上这个陌生人? 于是她含笑回答这个陌生人道――“既然这么说,那真应该趁此机会多踩两脚。” 这一下他仿佛微微地恼了起来,漂亮的双眉几乎要竖起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嗯?” 出人意料地,她眨了眨那双明澈的眼睛,突然抿着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柔和如同春风一般的笑容瞬间在她唇角绽放开来,使得她的眉眼在大厅里灯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鲜活生动。 她笑着说道:“哦,陛下,我只是不想触怒阿斯嘉德之王。” 他闻言,眉毛简直都要高高地挑到发际线以里去了;他顶着那张陌生青年的面孔,脸上却露出属于阿斯嘉德小王子的标准的睥睨高傲神情,语气嘲讽地反问道:“……所以你认为多踩神王几脚有助于你实现这样的愿望?” 她笑着微微仰起脸来,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变幻不定的灯火明亮的光芒在他的脸上游移,为他那张线条优美深刻的脸上不时投下一丝丝令人捉摸不定的阴影。 她微笑着,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难以作答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不得不说,您的这张脸孔真令人惊讶呢。” 他挑起了一边的眉,似乎已经懒得跟她多话似的,表情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什么? 她咳嗽了一声,借以压下自己喉咙中那些把嗓子弄得发痒的笑意,说道:“哦,仁慈的吾王……您顶着这样一张脸来跟我跳舞,恐怕这一曲还没有结束,那些姑娘们怀着嫉妒和憎恨的眼神就要把我的后背戳成筛子了呢。” 他的眉心轻微地跳了跳,并不满意她对他的新称呼;她言语里隐约透露出来的一点什么奇异的东西也让他总觉得有点不太愉快。他想要纠正一下这个愚蠢的妞儿所使用的愚蠢的措辞和语气,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应该把她纠正成什么样子才算是让人满意的标准。这种无所适从的情态他并不怎么熟悉,也不怎么喜欢,于是他沉下了脸,显得更加不悦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了他们。他原以为她会立刻忐忑不安起来,会表现得尴尬而紧张,他甚至都真的做好了被她惊慌失措地踩上几脚的心理准备―― 但是她只是轻轻地垂下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他们的脚下,好像很认真地数着舞步的节拍和进退,注意着自己的脚步,以免真的踩到他的脚似的。 那副专注的表情让他都觉得有一点荒谬了。 基本上,他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件极端荒谬的事。 他认为虽然她有着黑暗精灵的罪恶血统,但一天没有剥夺她的神格,她就还是阿斯嘉德的神o,而作为一个阿斯嘉德的神o,是不应当在未获得阿斯嘉德之王的许可时就擅自在神域之外逗留许久的。 所以他才要去中庭。不过事情进展得并不尽如人意。他试图向她阐述这个道理,却被她明晃晃的推托之词激怒得拂袖而去。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她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当初在神域愚蠢地跟从着他的妞儿了。不,也许应该说,她现在显得比以前更加愚蠢了。蠢得不可救药,难以理解。 ……哦,她莫不是以为,面对阿斯嘉德之王的命令,是可以用一句“no, i 't”或者一句“no, i wouldn't”就可以轻易拒绝的吧?! 即使暂时必须要顶着一张奥丁那苍老惹厌的脸孔,他也是实际上的阿斯嘉德之王,并且将会是比托尔更适任的阿斯嘉德之王。托尔那个大脑里压根没有沟回的家伙或许可以被她那张感伤的脸孔或者悲哀的语气所迷惑,让她轻轻松松说上几句示弱的漂亮话就可以轻易过关;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尤其是她――在他面前试图蒙混过关,试图推脱她应领受的命令。 ……可是瞧瞧她那副顽冥不灵的脸孔和不肯回头的死硬脑筋!甚至他佯装失言,将当初那些齐塔瑞人背后的黑幕影影绰绰地隐晦暗示出来,可她依然摆出那副“不我不可能再为你做什么了对你来说我一定是已经没有用了”的可笑态度!难道一个人对他来说到底有没有用,不应该是由他来决定的吗?她这种擅自替他决定了这些事情,然后以此为借口躲躲闪闪地宁愿呆在中庭和那些蝼蚁混迹在一起,享受那些蝼蚁给予她的虚假美好生活,也不愿意回到神域的愚蠢想法,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胸中翻腾着陌生的愤怒和尖锐的嘲讽,使得他那一瞬间几乎想要纵身向前,像是当初在彩虹桥头和托尔对峙那样,将永恒之枪指向她那张现在只会露出“不,我很遗憾”或者“祝你幸福,但那一切都将与我无关”的脸孔,激战至直到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坠落彩虹桥下为止。 可是她说:我根本不知道,我怎样做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她还说:关于我所带给你的一切糟糕记忆,我都感到深切的歉意。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假如那场刚才仅仅发生于他脑海之中的激战真的发生的话,那么坠落彩虹桥下的那个人,毫无疑问会是她。 她会作出漂亮的防御和反击,然后又干脆利索地撤掉一切幻境和防御,露出她柔软而脆弱的胸膛与心脏,迎着永恒之枪,毫不防备地撞上去,然后从彩虹桥上摔落下去。……这种事情,她已经干过一次了;而她好像是不在乎再干出一次来似的。 这简直就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自杀行为。糟糕的是,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