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Chapter 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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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知道了她仍然活着,藏身在中庭,似乎决定永不再与他相见的消息之后,他又毫无理由地前往那座曾经记录过他的失败的城市,并在那里找到了她――很难说他是期望着她的回归,还是匍匐在他脚下的永久顺服与忏悔;但当她最终回到了阿斯嘉德之后,事情还是没有如同他所设想的那样令人满意地发展。 一直到了现在,共同缅怀过他的母亲,好像对彼此说过更多的话,她为他带来母亲曾经对他寄予的爱与信任的言语,也为他带来众神之父背后深藏着的震撼性的身世之谜……有过迟疑,有过迷茫,有过惊愕,甚至烦恼与痛苦,伤感或困惑……但是到了最后,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站在他面前的,始终是她,永远是她。 在他风光的时候,他大笑的时候,他痛苦的时候,他动摇的时候,他失败的时候,他得意的时候,一切光明与黑暗的时候,一切好与不好的时候……无论是身处人生光明灿烂的顶点,还是艰困黑暗的深谷,站在他身旁的,始终是她,永远是她。 ……可是他却始终不知道,她就这样从那个混乱落后的中庭,回归了这一片金碧辉煌却暗藏危机的神域,是否心甘情愿,又是否义无反顾。 也许她执拗地逗留在那里,愚蠢而毫无理由地羡慕着那些蝼蚁们光明单纯的人生;可是他们的身世、他们的过去,和潜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个名字,重新浮上水面,要将他们都一道拉回那片黑暗冰冷毫无希望的深海。 他蓦地勾起一边的唇角,神情和语调都变得十分奇怪。 “你自以为了解痛苦的滋味吗?痛苦和他比起来,简直像蜜一样甜――” 她猛然抬起头来紧盯着他!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从他口中听见完全相同的对白了。 而她认为,哪一次他这样说,都不是失言。 她愣愣地注视着他。 他那双仿佛泛出美玉一般色泽的绿眼珠也同样盯着她,眼中似乎蕴含着深邃的、翻滚着的风暴和星云,像是辽远夜空一样高远冰冷,又像是广袤大海一样翻腾难解。 一个念头蓦地油然而生,在她心头迅速化为一只不安分的小猫,来回奔跑着,腾腾地冲撞着她的胸口。 【假如想要拥抱的话现在就来实现吧,妞儿。因为假如明天到来的话,在残酷艰难的战场上是看不到未来的……你不能等到自己再一次被迫将心脏撞碎在敌人的飞船上的那一刻,才来后悔你没有多拥抱过几次这个你渴望了一辈子的人,因为也许等到下一刻你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每一次再见都是永别――】 这样的念头在她心里升腾,发涨,无限扩大,像是要涨开来撑破她那颗原本沉沉跳动的、柔软而发痛的心脏。 于是,她很快地在这样强大的渴望面前,轻易地屈从了自己的软弱。 她毫无预兆地倏然移动了脚步。起初只是迟疑的一小步,然后她很快就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的愚直的天性;她一鼓作气地猛冲上去,一眨眼的工夫就冲到他面前。没有给他一丝拒绝的机会,她飞快地张开双手,一下就将他的上身连同垂落在身侧的双臂一道箍住,箝进自己的拥抱里。 再度被她突袭,他起初好像身体僵直了片刻;不过和上一次相同,这一次他也并未从一开始就试图摆脱掉她的拥抱。他只是挺直了背脊,整个身体都僵硬而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因为双臂被她箝住,他也并未回抱她,就那么站在原地,活像一截木头,好像这样就能够无声地表达出他对她的举动产生的惊讶和不甚情愿的态度来似的。 不过她那种不识相的属性很显然是被她发扬光大了。她用力地环抱住他的手臂和腰,双手在他的背后交叉,脸颊贴近他的胸口,呼吸有点急促,一点也没有自己即将被讨厌或者嫌弃的自觉。 她好像这一次用上了十足的力气,他竟然感到有一点呼吸不畅;他耐心地等了几秒钟,不见她有主动放开他的迹象,只好咳嗽了一声,以表不悦。但是她仍然维持着最初扑上来抱住他的那个姿势纹丝不动。他最后只好开口了。 “你这种一激动就随便乱扑人的愚蠢行为……到底是从哪里学的?”他尽量冷漠而平静地说道,但是话一出口就感觉到眼下发生的这件事简直是太荒谬了――在这种大敌当前,胜机渺茫的时刻,他不是在忙着事先做好一切的准备或是谋划好未来的布置,而是呆愣愣地站在这里等着被她扑上来抱住,这简直都不像是他了――于是他的脸色就更糟了。 “……莫非你认为,这种行为有助于消灭未来可能出现的强大敌人?”他嘲讽似的反问道,不禁感到一阵心塞。 【阿斯嘉德人,去发动你的战争吧。】 那个面目扭曲,丑陋可憎的披着长袍、头戴风帽的外星人说过的话,重新从记忆的底层浮起,在他脑海里回响。 【但如果你失败了,如果宇宙魔方落入除我们之外的他人之手――】 【那么无论你躲到什么地方――不管是九界的某一国度,还是荒凉的星球上,或是岩石的裂隙里――“他”都会找到你的。】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忘掉那场对话一样。 这样地闭着双眼,心脏依然沉重地搏动着,全身血液的流动速度却仿佛放缓了很多;周遭一切的事物似乎都消失了,唯一清晰起来的就是她拥抱他的那双手,那么用尽全力,那么不顾一切,毫不考虑就扑上来,用意料之外的率直举动砰然破开那层包围着他的深重黑暗,释出强烈的好意与更多的光明,照得他无所适从,眼睛发痛。 他不得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唇齿间吐出压抑的嘶嘶声,像是某种不和谐的音符;仿佛唯有这样做,他才能够命令自己强大起来,决绝起来,又盲目又无情,就像他那个自己现在并不想承认,却在无意中一直想像和摹拟着对方会有的种种行动的养父――伟大的神王,九界的保护者,奥丁。 “哦,你不会忘记眼下是怎样的时刻吧,约露汀?”他尽量用一种有点刻薄的口吻,冷笑着反问道。 她仍旧维持着之前那个连着他的双臂和上半身都一道紧紧圈在自己臂弯里的愚蠢姿势,一动不动,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这简直荒唐。 他没来由地焦躁起来,怒火点燃了他那双美丽如同冷玉一般的绿眼珠。 “你到底听见没有?!……哦,你不会以为,你不是我,所以就有大把的可能在‘那个人’的攻击之下幸免吧?!……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人’的手段凶狠残忍,冷血无情,他不会放过任何人――他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或者你的名字不叫做洛基?奥丁森而放过你的!……” 他的怒火显然奏效了――那颗总是装满了愚蠢而难以理解的思想,此刻却顽固地、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胸前,仿佛打算在那里扎根一样的小脑袋,总算有了轻微的移动。 她仰起头来,脸上出乎意料地带着近似于温柔而爱怜一般的、难以形容的神情,注视着他的那双黑色眼眸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