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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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善听得眼皮一跳,果然,十一脸色当即变了,大喝出声:“大胆!” 徐流深表情未变,自上而下看人时眼皮窄成薄薄一道:“让他说。” 谈善走了两秒神,画桐立刻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是你!你做了手脚,当日的恩客萧公子明明是你的常客,是你教唆他让霜平弹琴至深夜,伤了十指!霜平夙愿不得,这才跳楼。” 徐流深转头:“你怎么说。” 谈善:“其实,我的琴技理当比他二位高。” 霜平不敢相信:“你!” 谈善心里叹了口气:“守门人是这么说的,不是我说的。” 徐流深微微躬身:“春五娘。” 春五娘闭了闭眼:“他说得是,放花楼中琴艺最高者,唯阿船一人。” 徐流深身边跟着两名侍卫,除了十一外的那一名附耳在他身边,说:“坠亡,目前尚不能判断是被推下来还是自己跳。” 春五娘来脸色刹那变得极白。 “有另一个法子,春五娘,当时五楼之上共十二名丫鬟和七名哥儿,加上熟客来往人数共三十一人整。” 徐流深轻飘飘道:“你说,各打三十大板,谁会先开口。” “来人。” 他身边悄无声息出现足够多的护卫,最近那人的手已经快要摸到瑟瑟发抖的丫鬟腿,对方发出一声惊恐的啜泣。 “被推下来的人和跳楼下来的人落地点不同,用个草人试试就行”——谈善想说,但很快又发现这类做法只能得知对方是自杀还是他杀,再加上他现在自身难保。 春五娘颓然跌坐在地:“殿下!” “都是五娘一人之错,放花楼近日,近日有五石散。霜平偶然得知此事扬言要告诉殿下,奴是怕事情闹大招来祸事,一时鬼迷心窍,这才……” 五石散。 谈善一惊,梭然看向她。 这东西在姜朝的违禁程度相当于现代毒-品了,怪不得能惊动徐流深从姜王宫中出来。 “此物是约莫一月前奴发现的,在后院中。”春五娘低垂着头,哑声,“奴慌了神,犯了大错,愿求一死。” 谈善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 到底五石散从什么途径流入,私下又如何流通,仅仅这一包毫无用处。相比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放花楼死了一个戏子不值得令徐流深上心。 “送去衙门。” 清理现场时谈善上前一步,霜平那双眼睛美丽而怆然,睁得大大的。只迟了一步,他就能见到徐流深。 平民百姓见世子一面难入上青天,这是他一生唯一且仅有的机会。 谈善叹了口气,想盖上他的眼睛又实在不敢动作。徐流深在他身边,弯腰,先他一步伸手,动作很快。 苍青骨节带着帕子在薄如金纸的面上一抚,那双眼睛就微笑闭上了。 谈善一愣,蹲在地上:“世子?” 徐流深扔了帕子,拎着他领子:“不走?待在这儿等人死而复生?” 又生气,一天天的不知道为什么,总生气。 谈善心里诽谤,嘴上讨巧:“没有,世子来这儿是为了五石散?” “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徐流深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乍然想到什么,冷冷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 “我才来,不对。”谈善含糊道,“我一直在这里……啊。” 徐流深阴阳怪气:“姓萧的是你的恩客?” “不认识。” 谈善费尽心思将话题拉回来:“霜平可能是在去找你的路上被截下的。” “他大概确实将你看作可信任的人。” 已经走到放花楼外,凉风习习,空气中漂浮不知名的花香。 徐流深忽地安静了:“他将我看作可信任的人,我却未必会信他的话。” “世间的事本该如此,仅一人竭力,全无用处。” 路上有一颗颗的石子,徐流深踩木屐的声音“咚咚当当”地变大。他从前走路不这样,从前他是姜王宫完美如木偶的继承者,从不违背半分。 谈善摸了摸脑袋,跟在他身后:“殿下,你要去干什么?” 徐流深仍然把木台阶踩得闷声作响。 谈善还有一事,他没管徐流深,苦恼地说:“我落水撞坏了脑子,不会弹琴。” “万一回宫露馅怎么办。” 仿佛就等这一刻,徐流深优雅地挺直了身,用“看见没,前面这片鱼塘都是我说了算”的眼神施给他一眼,道: “本宫说你是琴师你便是琴师,宫中若有人胆敢嚼舌根,后山那群生吞腐肉的乌鸦正好缺一顿食。” 他仿佛快乐许多,也自由许多。 谈善于是很放心,他希望徐流深是快乐的,就像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有的念头一样。 从放花楼到岸边有一段距离,划船时经过一片幽碧的荷。 谈善试图找到一个能下手的突破口,但他一个常年久居宫外的小倌知道朝中官宦未免奇怪,他拐弯抹角:“殿下,您觉得鳌太师家中的儿子鳌冲如何?” 徐流深高调点评:“蠢货。” “……”这天没办法聊。 谈善:“那鳌太师……我听说他能文能武,还做过世子的老师……” 徐流深没有反驳这句话,他心顿时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