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呜……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饿……”赵家后院的一个偏僻的屋子里，八岁的小胖子赵平杰挨着十二岁的赵如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如月抱着弟弟，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别哭了，你！娘亲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你现在去找她，不是上赶着被爹爹打吗？”赵如月训斥道。 她肚子也很饿了。 自从昨晚杜姨娘被父亲叫走之后，他们姐弟就被夏老太太的人带到了这间小屋子里。 到现在只吃了昨天晚上的几个冷馒头，连热水都没有人给他们一口。 他们想要出去，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喊了半天，却是也没有人应。 赵如月知道娘肯定出事了。不然一向宝贝弟弟的娘就算不管她，也不可能对弟弟不管不顾的。 只是她不知道杜氏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最近父亲对着她总是非打即骂。 不过从她平时偷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她隐隐感觉到这些事都和那个已经离开了赵家的赵如意大有关系！ 她从心里讨厌赵如意！明明已经离开了赵家，却还是要弄的整个赵家上下都不安稳！还害的她娘被打骂，害的她和弟弟没饭吃！ 她记得父亲好像还想让她回来，她才不要再见到她！ “咕噜噜……”肚子饿的响声，让她也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她忍不住大声拍门，“来人，来人！快来人啊！”她必须从这屋子里出去！ “吵什么吵？不就饿了一天么？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声音！再饿一天，想来你们就知道乖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她听出来，那是祖母夏老太太身边的老婆子。 “你们不开门！别怪我到时候出来了不客气！你们这些刁奴！我出去了一定想办法告诉我娘！”赵平杰也在一旁大声叫道。 在他眼里，只要他开口，他的母亲杜姨娘什么事情都可以帮他解决。 “哼哼，你有本事就去找你娘好了！只要你有这个胆量！你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那婆子一声冷笑。 赵如月听了却是心头一跳，然后一股不详的感觉遍布全身。 听那婆子的意思，好像她娘亲似乎已经遭了什么不测了。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我娘到底怎么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快放我们出去！当我们出去！你要是再不开门，我打死我弟弟！看看你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赵如月也是个狠的下心的，话一说完，就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赵平杰头上。 赵平杰登时如同杀猪般哭嚎了起来。 那婆子没想到赵如月居然会来这一出。 赵如月不过是个女孩子，又是庶出，就算有点差错，她随便找个借口也就搪塞过去了。赵平杰在赵长华心目中的地位却肯定是不一样的。 赵平安和赵长华关系很差，直接导致赵长华历来宠爱幼子。现在虽然说杜氏被赵长华处理了，但是虎毒不食子，况且是一向被赵长华宠爱的赵平杰。她们现在饿他一顿，已经算是过分了。 不过现在她们还可以找借口，是没有得到老太太的示下，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们。但是他们要是真的在她这里出了任何事情，却不是她承担的起的。 赵平杰在屋子里哭喊连连，渐渐声音越来越小，唬得那婆子一叠声地骂着“你这狼心狗肺的死丫头，居然连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快快住手，快快住手！” 她一边不住口地骂着，一边终于打开了屋门。 而她刚打开门，赵如月却是拿着手中的门闩，兜头就给了她一下子，只打得她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头蹲了下去。 而等她剧痛缓解，回过神来，再看屋子里，却哪里还有赵如月的人影。 倒是赵平杰，仰面朝天躺倒在屋子里的桌子边上，头上肿起一个一个大包。吓的她忍不住大声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听到她的叫声，守着那个院子的人却是齐齐涌了进来。 赵如月此时方才趁乱逃了出去。而众人看着被赵如月打的伤势严重的赵平杰，一时全都乱了套。 互相怪罪的有之，忙忙地去叫人的有之。一时赵家内宅乱成了一锅粥。 赵长华听说自己一向心疼的小儿子赵平杰居然被女儿赵如月给打伤了，也是怒不可遏。 他虽然处理了杜氏，但是对于杜氏留下的两个子女，却都是有感情的。他们毕竟都是跟在他长大的。 赵平杰更是被他视作将来要顶替赵平安的。谁知道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是谁负责看管他们的？”赵长华怒气冲冲。 他之前是下令让人把赵如月姐弟两个看起来，别让他们知道了他处置杜氏。以免在他们心里留下阴影，今后跟他生分。 谁知道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个被夏老太太吩咐了看管他们姐弟的婆子抖抖索索地起来回应“老奴奉了老太太的命令，说是要好好儿给哥儿姐儿上上规矩……” 她的话没有说完，直接被赵长华一脚踢倒“混账东西！谁让你狗仗人势？” 那婆子登时被踢倒在地，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还不快点给我去请大夫？”赵长华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儿子。 大儿子已经跟他离心，这个小儿子断然不能再有什么好歹。 只是没多久，跟着赵家下人回来的大夫看了一眼赵平杰的伤势，却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对不住，赵老板！这伤势，老夫没本事治好。你要是这会儿送去济仁堂，说不定令郎还能够有几分希望！” 听说要把儿子送去济仁堂，赵长华脸色一下子变得发白。 济仁堂摆明了是陈家的医馆，他才刚刚前去威胁过陈家，那陈家人肯好好的给他儿子疗伤才怪！ 而且就算济仁堂的人肯救，他也不敢放心不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尽力而为？还是乘机做了手脚，让他的小儿子从此不治呢？ 因此他对着那大夫苦求“大夫，您帮帮忙吧！那济仁堂的大夫，我要是能请的动，我还不去请么？您要多少钱我都认了，只要您肯给小儿治病！” 那大夫一声苦笑“赵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要是能治，我干嘛把病人推给济仁堂？你是不知道，现在济仁堂名声大噪，等闲的病人，都不来找我们了。平日里我们都空的可以了。” 赵长华听他这样说起来，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当下忍耻说道“实不相瞒，那济仁堂其实是我前妻娘家的，只是和离之后我无颜前去。” 那大夫听他这样说，却是像看稀奇一样看着他“那陈家有这么好的医术，我记得你开的还是药铺，正可以得到他家的帮助，怎么你居然会想到和离？” 他说完又想到了赵家假药一节，忍不住皱眉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制作了陈家假成药的人吧？早知道是你，我今日便不来了！” 说着拔脚就走，把赵长华气的倒仰。 之后他又让人去找大夫，却是一个也找不回来。 那些大夫要么说没空，要么就是说不会治。大多数人，应该都是看在了陈家的份上了。也有一部分人，却是因为他的药铺制作假药之事。 眼看着没有人上门给赵平杰治疗，赵长华实在没办法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就这么不治，当下决定硬着头皮把人送去济仁堂。 济仁堂门口，守门的一眼看到赵长华，以为他又是过来捣乱的，却是立马叫来了几个护卫守在门口，不准他进门。 如今赵长华前去威胁陈家的事情，陈家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不过他们知道的，是赵长华又来要如意回去。所以大家都对赵家人气的咬牙切齿。 现在骤然看到赵长华，大家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来捣乱，带走如意了。 “这位大哥，通融一下！我儿子受了重伤，非要请你们医馆的大夫给我们看不可！”赵长华忍着气，低声下气苦求。 “哼，我们可不敢给你儿子看伤！谁知道你儿子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跟你说，今天如意姑娘不过来，你闹了也白闹！”那守门的竖着脸，并不看赵长华。 不过他话里的讽刺，赵长华却是一听就懂。 因为赵家的假药事件，现在几乎人人都对他侧目而视了。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哼，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济仁堂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什么对所有的病人一视同仁，什么信奉大医精诚论！我看也都是骗人的！你们根本就是欺名盗世！”赵长华眼看着济仁堂门口看病排队等待的人越来越多，却是心头一动，故意大声嚷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济仁堂什么时候挑过病人？分明是你心怀不轨，企图过来捣乱！不让大家好好看病！”那守门的人听他诋毁济仁堂，忍不住急了。 他带着人就要上前把赵长华推开，却无意间碰到了赵长华抱在手里的赵平杰。 然后一眼看到赵平杰双目紧闭，和他额头上的伤势，却是立马反应过来，赵长华这次倒是没有说谎。 连忙亲自进去把事情告诉陈老爷子，打算由他老人家亲自定夺。 听到赵长华带了受伤的小儿子过来看伤，陈老爷子眉头一皱。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点头道“稚子无辜。让他把孩子放下吧。等一下，老夫亲自出去一趟！”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前，正好看见一脸不忿的赵长华。 “你把孩子留下吧！他的伤好了，老夫自会派人送他回去！如意她们，你今后不必去打扰他们！我们陈家要做什么，还从来不会受其他人左右！”陈老爷子冷冷地看着赵长华说道。 看到威严的陈老爷子，赵长华原本一肚子的气全都泄了。 他知道陈老爷子肯把赵平杰收下，就一定会好好的给他看病的。再听到他对自己的警告，想到济仁堂如今的人气，他心里忍不住百味陈杂。 原本当初他可以娶到陈氏，都已经是觉得自己烧了高香了。谁知道后来又遇到了杜氏，然后鬼迷心窍，就开始一错再错。导致自己现在落魄至此。 于是，他低着头，“嗯”了一声，把小儿子给了济仁堂出来接人的帮工，转身走的远了。 看到赵长华灰溜溜地走的远了，陈老爷子也松了一口气。 他一抬眼，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子玉……”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再次看向那个人，却见那人居然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莫非是他眼花了？他忍不住摇摇头，想要让人再去找找，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吩咐人把赵平杰送到他的诊室，他要过去亲自看诊。 听说外祖父居然接受了赵平杰，还亲自给他治伤，如意很是想不通，也很不高兴。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了外祖父的诊室。 “外祖父，您怎么就收治了赵平杰？您忘记了，他亲娘是怎么害我娘和我的？”如意气冲冲地问道。 陈老爷子一脸平和，反问道“他没有害过你吧？” 如意一愣，道“他虽然说没有害我，可是他不是我们的仇人的孩子么？” 陈老爷子道“咱们医者，在对待病人的时候，是不分亲疏远近和仇敌的！再说稚子无辜，赵平杰才几岁？他不应该为了他的父母承担仇恨！如意，你的想法要再通透一些。” 如意想到前世的种种，就觉得自己过不去那道坎，忍不住摇头“不，我想不通！外祖父，我要去好好想想！您先不要让我跟着您了！” 陈老爷子看看如意，知道她是不愿意在这里为了赵平杰打下手。不由摇摇头，想到如意在赵家受了太多委屈，一时之间想不通，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点头道“也罢！你今天就去和惠茶室吧！这边就暂时别过来了。” 如意点头谢过。她不确定自己留在这里，看着上一世欺凌了哥哥的赵平杰，自己可以忍得住不对他出手，尽管他目前还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