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母后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能够相信哥哥。您觉得到现在这个样子，哥哥还能够容得下我吗？是您不让我去北凉，我就可以不去北凉的吗？哥哥怎么可能放弃北凉这个盟友？”玲珑公主看着母亲，眼睛里面都是悲哀和绝望。 太后看着女儿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再想到她之前经历的那些痛苦。也不由得语塞。 玲珑公主自小就有一点婴儿肥。再没有前往大夏朝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肥嘟嘟，有一点点肉的。完全是少女天真烂漫的样子。可是现在她回来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变了。而且下巴也完全尖了下来。再也不复当初的那个小小少女模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漠疏离了许多。 如果说她以前是一朵灿烂开放的玫瑰，那么现在她应该就是一支经冬傲雪的寒梅。浑身有一股子凛冽之气。 “玲珑，你可知道做皇帝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你别看你皇帝哥哥做的并不是很好，可是他却已经是非常的努力了。他之所以会把你嫁出去，其实总的出发点还是为了要把咱们大燕国管理的更好！玲珑听为娘一句话，不是咱的咱不要去争！再说你一个女儿家又去抢什么皇位呢？就算咱们大燕国出过女皇帝，那也是因为当时的圣上没有嫡子的缘故。现在你哥哥皇上做的好好的，你怎么突然之间兴起了这个念头！”太后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说服这个小女儿。 “这么说，母后您是不准备支持我了？那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之前在大夏朝的时候，我最想念的就是母后。哥哥要把我嫁给大夏朝的皇帝，母后硬争不过，到底还是想了办法，希望能够让我逃过这一劫。可是现在我刚刚回来，哥哥又想把我送去北凉。母后您说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逃过此劫呢？您说像这样的哥哥，我还有什么活路呢？”玲珑公主说着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 她之前在太后面前又多受到宠溺，此刻就有多么的伤心失落。 “母后现在就连您都不支持我，心疼我了。您说普天之下，我还能够信任谁呢？萧御是别人的丈夫，您不让我再惦记着。哥哥要把我送去北凉，你也要让我忍着吗？我看我根本就不应该要回来，干脆就死在了大夏朝，您也可以少一个烦恼。” 玲珑公主说的话，每一句都让太后心头剧痛。 “玲珑，不是这样的玲珑！你哥哥肯定不是故意要把你送去北凉的！况且北凉的太子早就对你钟情，一直都想求娶你。你要是去了悲凉，绝对比到大夏朝去要好的多的多了。母后觉得，你哥哥肯定不会想要害你的！你说你到了北凉，就是现成的太子妃。将来更是一国的皇后。有哪点配不上你的身份地位？你哥哥肯定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才想让你嫁到北凉去的。” 太后绞尽了脑汁，为自己的儿子明厉帝想借口。 当然她这样说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北凉太子仰慕玲珑公主是确有其事的。 当初明厉帝之所以没有把玲珑公主送去北凉，是因为受了杜思成的蛊惑。他的野心太大。意图吞并大夏朝。所以才硬是把玲珑公主送去了大夏朝。 现在他们被大夏朝的人打败了。明厉帝万分的不甘心。于是便暗中打算跟北凉结盟。知道北凉太子钟情如意公主。因此决定投其所好。所幸再一次把如意公主送去北凉。他认为有了这样的联姻关系，大燕国和北凉就可以联手对付大夏朝。 不同于大燕国的牧草丰美，物产丰富。北凉那边却是盛产珠宝。北凉虽然只不过是个小国，但是论富裕程度却是大夏朝和大燕国都比不上的。 大燕国如果跟北凉结盟，首先就可以得到一大笔的资助。而这些资助正是大燕国如今最最需要的。 因为跟大夏朝打了败仗，大燕国除了割地之外，就是大额的赔款了。真金白银谁也不会嫌多。大夏朝的乾元帝更是如此。他是属于新帝登基。刚刚登上帝位，面临的就是一个战后的大夏朝。国库空虚自不必提。 所以乾元帝在要赔款这件事情上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同时他还提出了要大燕国的骏马。大燕国盛产马匹，是众所周知的。大燕国的骑兵也远胜周边的其他国家。 所以乾元帝向大燕国要骏马，其实还是试探的成分居多。 大燕国如果不肯献上骏马，或者推诿扯皮，那就证明他们诚心誓言。 那样的话大夏朝就可以趁机再打过来收服大燕国。 所以明厉帝尽管心疼万分，还是答应了乾元帝的要求。 而他同意这个要求的举动，在违背大燕国的朝堂上也掀起了狂风大浪。几乎所有的大燕国的有识之士都反对的这个做法。 没有马匹的大夏朝都可以把大燕国打败，要是大夏朝那边得了马匹，今后发展出了骑兵，要收服大燕国，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明厉帝这样的做法就是在自毁长城。所以有点理智的大臣几乎都不同意他这样的做法。上书激烈反对的人特别多。 而明厉帝心中因为有了打算把自己的妹妹玲珑公主送去北凉的主意。打定了主意要学那卧薪尝胆的精神，所以不管是谁怎么提笔上书。他都一概不理。 虽然说没有再拿出以往的铁血手段来镇压。但是口头的威胁还是让大臣们瑟缩了不少。毕竟之前他的铁血手段对大臣们来说还是有余威和震慑力的。 有那不知底里的大臣见求了明厉帝完全没有用。便托了人求见太后。 他们在太后面前哀哀哭泣。“若是让陛下再这么下去先皇的基业肯定是要被毁掉了！” “皇上居然答应大夏朝，要把马匹送给他们！须知马匹可是我们大燕国的腿脚和根本！皇上这么做，根本就不下于是在自毁长城啊！要是让大夏朝那边得到了精良的马匹，组建了骑兵。今后大夏朝要收拢我们大燕国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啊！这件事情万万不可行啊！” “皇上怎会如此昏聩？”太后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答应大夏朝这样的要求。 她虽然觉得皇帝把女儿送到大下场，或者北凉确实是没有多少。手足之情。但是她知道皇帝素来有大志。想要把自己的妹妹嫁出去，也是为了对别国表明自己的诚意。另外也是想让大臣们看看自己的决心。有利于他今后在朝中的行事。 可是把马匹送给大夏朝这件事情，确实是要伤及大燕国的根本的。即便大燕国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觉得此刻也不能再拘泥于死板的规矩了。 当晚她就派人去叫来了明厉帝。 自从玲珑公主被送去大夏朝以后生死未卜。太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明厉帝。 还是玲珑公主回来以后，太后第一次要求跟皇帝见面。 明厉帝以为是玲珑公主回来之后太后心情好转，所以才愿意见自己了。 于是兴冲冲的带着皇后和贵妃一路到了太后的西郊别院。 结果他刚刚走到太后的宫室内。就有太后身边的宫人前来宣布，太后只见皇帝一人，其余人等退回原处。 太后这样并不把皇后和贵妃等人放在眼里，固然引得皇后和贵妃她们难堪愤怒。但是她们到底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 明厉帝很奇怪。他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一个大团圆的见面。怎么太后却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的样子。 “母后，你终于肯见我了！”多日不见太后，明厉帝在太后面前一派拘谨和恭顺。 看着儿子貌似恭敬的样子。太后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哀家终于肯见你了。是你终于有空过来看哀家了！你看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事情？别跟哀家提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种废话！你知不知道马匹就是我们大燕国的命脉？为什么你现在居然将自己的命脉直接就交给了他人？你可知道若是把优良的马种给了大夏朝，将来大夏朝发展出了骑兵，咱们大燕国将国之不国！”太后说的一脸郑重。 听到太后提起这个问题。明厉帝一脸愤怒。 “母后千万不要动怒。这只是儿臣的权宜之计。如今大夏朝在我们这边百般勒索，又对那些宗亲们许以各种好处。摆明了是在要分化我们大燕国。而且如何肯让他们得逞？是以故意让他们群情激昂，大家的情绪首先拧成一股绳，到时候哀兵必胜，儿臣未必没有翻一盘的机会！”明厉帝对着太后没有丝毫隐瞒。 “我听说你有打算要把玲珑继续送去北凉？你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子，不说宝贝一点，呵护一点她，怎么却处处算计她？你可知道这次妹妹到大夏朝去吃了多少的苦头？你妹妹本来跟萧御两情相悦，我当初也打算给他们定亲了。你倒好棒打鸳鸯不算，还让你妹妹折腾了几乎一条命去！从小到大我就叫你宝贝妹妹，保护妹妹，你就是这么听我的话的？我知道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了，我说的话在你那里未必管用。但是好歹你也要念着她跟你是手足兄妹！你们两个流着一样的血，怎么就要这样互相残杀？”太后说到最后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哭了起来。 明厉帝没想到太后叫他来是为了训斥他一顿。而且更加没想到的是，太后居然知道了他准备跟北凉联盟的消息。 看来他身边的人并不是特别的可靠。他跟他打算跟北凉结盟属于绝密。居然还能被远在西郊别苑的太后知道。 “母后不要伤心了，儿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儿子何尝不心疼玲珑妹妹？当初把妹妹送去大夏朝，儿子想的是到时候让萧御做前锋，第一个把妹妹救回来。这样妹妹就可以安全无虞了。只要妹妹没有问题，在跟萧御成亲应该也不是不行！”明厉帝连忙为自己辩解。 “就是这次要把她送去北凉。也是因为想到妹妹在大夏朝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而北凉那边又不计较妹妹去过大夏朝，北凉太子还是以妃位相待。妹妹去了北凉，只有享福的，没有受苦的。所以我才打算把妹妹送去北凉！虽然她今后离你远了一点，但是可以贵为一国的皇后，再怎么样也不枉了她公主的身份。现在咱们大燕国贵族子弟多少都知道玲珑的遭遇，如果玲珑配了他们，表面上不受委屈，暗地里却不知要受到多少言语。我想母后你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明厉帝在太后面前辩解的有条有理，竟弄得太后没有话可以分辩。 “照哥哥这么说，你把我送去大夏朝，完全就是一片好心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一生就这么被你毁了？你既然想过要让萧御来救我，当初又为什么要为萧御赐婚？深深的在我和他之间种下一根刺？这也是你的一片好心？你不是不知道我跟萧御自小就情投意合，却偏偏要棒打鸳鸯。哥哥你或者会说你是为了你的雄图大业，但是也没有说雄图大业就必须要牺牲妹妹的道理！”玲珑公主从太后宫室的屏风后走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明厉帝，眼睛里面的怒火藏也藏不住。 看到此刻已然消瘦不已的玲珑公主，明厉帝的心头也掠过一丝怅然和歉疚。 曾经他和玲珑公主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在她眼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哥哥，因此崇拜他，依恋他。在他眼里，她是娇憨天真的妹妹，因此他总是宠爱她，保护她，想着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们兄妹两个也曾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她帮他掩饰他偶尔的偷懒，淘气。他帮她遮掩她骄纵跋扈引起的祸事。 也经常因为抓住彼此的小把柄而互相攻击。但是再怎么样，到最后他们却还是那一对情深义重的兄妹。 现在，却是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