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盗和尚
陈庄离柳村没有多远，那是个靠河的庄子。 庄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过着种地打渔的安宁日子。 这庄上也是有伙妖怪的，庄上时有过路的客商往来，妖精便做起了送人渡河的买卖，又在庄上开了个赌钱的行当供来往人和庄上人玩乐。 这赌场带坏了一方风气，那人变得好逸恶劳起来，虽说知道是妖怪做的生意，还是挡不住许多人怀着暴富的念头，经常整夜都在赌场。 柳村的癞子便是在这儿染上的恶性情。他前些日子离了家一直待在赌场里。 赢不长久，输是常客。 前几次赢的银子这几天又全输了去，癞子没了本钱又还想翻本，在赌场里四处走动着，见人赢了便上前去套近乎借银子。 “兄弟运气不错，这赢了不少银子呢！” 癞子腆着脸，也不顾那人嫌恶的眼神往上靠了过去，贱兮兮地说道：“这赌钱的都是亲兄弟，借我几个银子！等财神到了翻倍还您！” “你这癞子别伸手过来，晦气！”那赢钱的认识这人，一手拍下去，把那偷银子的手，打得啪响， 大骂道：“赢时不见叫兄弟，输了过来讲情谊！还等财神来，你这一脸穷相是见不到的！不要坏我的运势，不滚开就踢滚开！” 这癞子是常客，人都认识，知道这人的性情名声极差，哪有人会给银子给他。 又转了一圈没骗来钱，癞子也急了，他还等着回本呢！ “大哥放点钱给我呀！你这别人都肯借，为啥不放我啊！这肯定是会还的，咱都是老熟客了！” 在赌场里有那专门放钱给人赌的，这大汉是知道癞子无家人房产，输了钱哪有东西抵。 “不放，不放！你又没什么东西可抵债的，我放你了，你哪里有得还！” “赢了就还！赢了就马上把钱还上！” 癞子缠着不放人走，求道：“我这输了一场了，霉运过去好运来啦！包准会赢，到时就还你！” “别缠我！不放你的！”大汉一把推开这癞子，笑道：“要能赢，你还能来找我放钱，没钱就滚蛋不要妨碍老爷做买卖！” 大汉几下把人推了出去。 让人赶了出来，癞子咧嘴大骂了起来， “你个放账的神气什么！等我发达了，看你还敢用这种脸色跟我说话！” 癞子恨恨地说道：“等我飞黄腾达了，那时第一个拿你开刀！” “别在门口挡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自己还不清楚！”大汉听得小声骂他，说道：“你要惹恼了大爷，扔你进河里喂鱼去！” 让人一吓，癞子闭了嘴赶忙走开。 他这在气头上，一路往柳村走，边走边小声嘀咕着。 “该到赢时了，这要有一个银子，我早就能回本了！”癞子自言自语地说：“要有银子，现在就赢了，肯定已经赢了！” 边说边走不自觉已经离庄子很远，这在气头上完全没注意到。 天夜渐黑，癞子一狠心直接抄小路回柳村去。 荒郊野岭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影。 好在天气晴朗，借着月光还能看清道路。 “这到处闹妖怪的，大晚上没人敢出门，这里就我一个！” 癞子是个烂赌鬼，气散了也害怕起来，后悔道：“早知道就在庄上捱到天明，这半道了回也不好回！唉，但愿神仙保佑我平平安安，等我赢了钱，一定买个三牲到庙里感谢菩萨！” 这嘴上求神拜佛，心里想的都是些肮脏事。 一路上战战兢兢的，连妖魔也嫌弃，让他走回了柳村。 望着前面的村子，眼看要到家，癞子高兴起来， “果然运气回来了，这一路上神仙都在保佑我！待会找大郎借点银子，肯定能赢回来的！” 进了村也不回家，他摸到大郎家院墙下，翻身进了去。 听得里面呼噜声直响，癞子不知妖怪在这，还以为来了其他的人。 “这呼呼得跟个老母猪哼哼哧哧似的，难怪媳妇磨难他的。这换谁也受不得啊！” 借着月光刚走两步，看见大郎趴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癞子立马叫了起来。 “这大郎在这趴着睡着，屋里的是谁呀！” 他轻轻摇醒了大郎，说道：“大郎快醒醒，快醒醒！你屋里有贼，有其他人！” “贼？哪个贼敢上我家，我家今天有大王！”大郎微睁着眼，迷糊地说道：“你这个毛贼敢来我屋，我叫大王来捉你！” “是我，是我！癞子！”癞子一下捂住要叫人的嘴，小声说道：“哥哥，是我啊！什么大王，你家那恶婆娘现在成大王了！” 使劲拍了几下大郎的脸，让他清醒了几分。 大郞看清楚来人，破口大骂起来， “狗癞子！你还敢翻我家院墙，上回你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害我好苦！” “哥哥别说这话，弟弟我也有苦衷的！”癞子说起骗人的话来， “嫂嫂性子哥哥比谁都清楚，要是把我抓住了，打我是小，嫂子迁怒到哥哥身上就不好了！” “你好意思说，那晚揍的我，现在还疼呢！你现在又跑回来干嘛，跑来挨揍是不是！我叫婆娘来！” 大郎想起伤心的事，借着酒劲儿痛哭起来。 “别啊，哥哥别这样！我们兄弟二人哪有记仇的，亲兄弟不记仇！” 癞子赶忙劝道：“兄弟我这有事来求哥哥您，现在只有您能帮上我的忙，现在哥哥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亲爹娘啊！” “别乱讲，辈分岔了！” 大郎看那一脸诚恳就要跪下来了，说道：“啥事？只要不关银子的事都好说，我没银子！” 一盆冰水浇下，癞子从头凉到了脚。 “这不问银子，我能低三下四腆着脸来求你这窝囊人！” “没银子，我没银子，我屋里没银子！” 大郎说道：“我就一个窝囊人，这里就一个窝囊人，一个恶婆娘，还有两个妖怪大王，你有本事就拿一个走，拿一个卖银子去！” “哦，还有两个和尚，柴房里还有两个和尚！别问我了，我没银子！” 知道对方的来意，也不想继续搭理，大郎说完又趴桌上睡下了。 癞子面色发白，一会儿又涨红起来。 这恶赌鬼逼急了要干蠢事。 他凶狠地看向大郎，又转头望向传来呼噜声的屋子。 “妖怪大王，占山为王吃香喝辣的，肯定有银子！” 壮起胆子摸到房门前往里看，只见床上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癞子推开房门轻手轻脚进了屋，小心朝那妖王走去。 刚走几步，猛地看见放在床头的大铲子，月牙铲闪着微微寒光。 一下出了身冷汗，又灰溜溜回到了院子里。 “天无眼，天不公，天不助我也！你这该死的老天爷啊，害我输了这么多银子。等老子有本事了，非要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眼出来！” 让妖怪的煞气镇住，癞子又恢复成平日样子。 瘫坐在地上手指夜空不断比划着，嘴里絮絮叨叨不断大骂。 骂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人累了，想想还不如回家睡觉去。 起身走到墙脚，腿都已经抬了起来，他又想起一些其他的来。 “和尚？柴房里还有两个和尚！” 癞子高兴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和尚白白胖胖的，长得肥头大耳，肯定是偷了许多香火钱的！这真是老天有眼，神仙保佑，改天我也到庙里给菩萨上柱香磕几个响头！” 这陈庄上近日有许多和尚往来，都是到大金佛寺朝拜的。 不知从何处来了尊显灵会动的金佛像，僧人听闻消息全去看热闹。 和尚拜佛穿得华丽，随从行礼众多。 那癞子见得几个珠光宝气的僧人，便以为天下和尚尽是如此了！ “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和尚，一身破旧衣服，干巴巴瘦兮兮！你们还真是和讨饭的差不多，你们怕不是乞丐装的四处行骗的！” 打开柴房见了两个和尚，癞子不禁大骂起来。 他找了擦桌子的抹布把人嘴堵上，在人身上搜了个遍。 “银子，银子藏哪了！” 和尚睡着了，冷不丁让人堵了嘴，连反抗都还来不及做。 看到来人凶恶四处摸银子，和尚只得摇头，他们哪有银子在身上。 “没办法了，谁让你们没银子呢！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们穷！这大王要蒸个人吃，小和尚肉嫩我拿去了。你有银子我还能帮你买个猪来，这没钱只能卖了你了！” 癞子扛起小和尚出了柴房。 那和尚瘦小比普通小孩轻很多，背在肩上也没费多大力气。 看着院墙咂了下嘴，估算着翻过去麻烦，他索性开了院门走出去，出了门还回头把门又虚掩上了。 陈庄上有妖怪收小孩，这恶赌鬼连夜把人带了过去。 妖怪花钱买童男童女养着，为了过几日给蛟龙太子送去庆寿用，他们也不管来路，收了人给了银子，癞子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赌场开在河边的一座庙里，收童男童女的地方也在旁边，两处只隔着一面墙。 换了银子赌鬼又一头扎进赌场，不管不顾地赌起来。 “好运气来了，白得个小和尚换银子。佛祖保佑，保佑我多赢一点，赢了银子去庙里感谢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