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舟车

    雨墨迟疑了一下，又坐下了，被王语嫣打趣的脸上发烧，不敢去看他们，只是用后背无声的抗议着。

    王语嫣用胳膊碰了一下刘文轩，小声说：“雨墨姑娘生气了呢！”

    刘文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雨墨低着头，手里揪着衣服一下两下的拽着，他笑了笑说道：“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王语嫣知道他心里有事儿，也就不再打扰他，靠在马车上看向他看的地方，不知道她和他看的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酉时末，马车在一个较大的镇子停下来，在一家酒肆里落了脚。

    刘文轩和王语嫣、静姝、雨墨碧珠围坐了一桌，几个人面前摆了一大碗热汤面，都低头慢慢的吃着。

    家旺和李九孔坐在另一张桌子旁，同样也是一大碗面。辛泽和两个车把式在外面看着马车，他们的饭也已经送到外面去了。

    饭后又稍作休息，就启程继续往高淳赶路。

    静姝想着一下还要坐车，怕一会再晕车，就没敢把一碗面吃完，只吃了半碗就没再吃了。

    这会儿感觉还可以，没有了下午的那种眩晕感，车厢里漆黑一片，在酒肆买的蜡烛，刚刚被带起的风吹灭了。

    碧珠头枕在她的腿上，好像已经睡着了，她把头倚在车箱的角落里，闭上眼睛想要快些睡去，可能是下午在车里睡了一觉，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静姝的头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摇晃着，她又想起刘文轩来，他今天的话真少，想着，他会问雨墨和碧珠斗嘴的事儿，可是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得，问都没问，他应该是知道她们斗嘴的事儿吧？

    静姝的头被颠簸的马车震了一下，额头磕在一侧的木板上，她抬手在额头上揉了揉，掀开车窗帘子看看，外面要比车厢里亮好多，可以看到远处的一排农舍，不时还有几声犬吠传进耳朵里。

    前面的马车里，一侧凳子上点着一支蜡烛，照的狭小的车厢里如同白昼，雨墨坐在车底上，侧身趴在一个包袱上睡的正香，刘文轩和王语嫣依偎在一起，闭目颔首的睡着了。

    车把式是个爱说话的，一路上都在跟家旺闲聊，从地里的庄稼，聊到天上飞过的燕子，又从天气聊到去年冬天的大雪，这会子正在聊自家那几个孩子。

    “我那大小子，在家里已经可以支撑门户了，家里的十几亩旱地，都是他带着他两个兄弟耕种。

    你说他呀，他今年十八了，已经给他说了一门亲，他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可是持家的好手，在家里做饭洗衣服，还要看着三个弟妹。

    ……对，我就是看她会带孩子，能持家才聘下的，想着她来我们家，也能帮着孩子他娘带带他的弟妹。吁吁……”

    车把式用马鞭子，打了马儿左面的屁股两下，让它往路中间跑点儿，后面那辆车上的车把式，靠着一侧的车厢上似睡非睡的，不时睁开眼睛看看，然后又闭上眼睛打起盹儿。

    好在马车边上还跑着辛泽和李九孔两个人骑的马，引领着那匹马，不然就这个跑法，非跑进沟里去不可。

    辛泽和李九孔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跟在两辆马车的旁边，夜风徐徐吹过身体，带着仲春的微凉，吹进人的心里。

    马车经过一夜的奔波，终于在辰时半进了高淳县。

    刘家门前已是一片缟素，灵堂搭在大门外，有五六个人在这里招呼着，看到马车过来就有人迎上去。

    刘子栋和刘子松迎上刘文轩一行人，口里喊着四叔，就止不住的掉下泪来，千言万语都在这哭声中，化作烟雾飘散了。

    芳姑娘和兰姑娘看到刘文轩，都哭的不能自已，兰姑娘则是直接扑进刘文轩怀里痛哭不已，刘文轩安慰的在她背上拍了拍。

    刘子枫只是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文轩伸手接过仆妇手里的麻布孝衣穿上，王语嫣在马车上换上一身孝衣，其余的人都是一条麻布带子系在腰上。

    刘文轩和王语嫣在灵堂里见到了武氏，才两月不见，武氏显老了好多，武氏看到他们就哭的语不成句，只是断断续续的说：“你大哥没了！……”

    刘文轩和王语嫣在灵前上了香，磕过头，就劝着武氏让她节哀，陪着哭了一会子，王语嫣站在武氏身后一面为她拍着背，一边拿帕子擦着眼角的眼泪。

    刘文轩劝武氏回去休息，让王语嫣送她回去，芳姑娘和兰姑娘也跟着回去了。

    刘文轩和刘子松，刘子枫留下来守灵，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

    王语嫣送武氏回到屋里，扶她上炕歪着歇下，就坐在武氏对面的绣墩上，这样武氏不用转头就可以和她说话了。

    武氏这时才看见了静姝，王语嫣和她说这是小侯爷送到家里去的，刘文轩就把她认做义妹的事说了。

    武氏又打量了静姝两眼，没有说什么，刘文轩这样做很好，既没有得罪小侯爷，又没有让王语嫣堵心，只是以后需要准备一份嫁妆了。

    “文轩来信说起过，你们大哥知道这事儿。”

    武氏点头表示她知道这事儿，刘文轩每隔十天半月，就会给家里写一封家书，第一封家书就说过这事儿，刘文博也是知道的，说起刘文博武氏的泪水止不住又落了下来。

    芳姑娘和兰姑娘坐在武氏的脚边儿，芳姑娘握着小拳头为武氏捶着腿，兰姑娘眼睛红红的扒在姐姐的肩头，好像这样她才不会倒下去。

    静姝坐的比较远些，没有在武氏的视线里，她和武氏还不熟稔，不好意思直面武氏。

    静姝坐的地方，却是在两个姑娘的视野里，孩子的目光她是不惧的，她们的目光里，没有成人的意味不明，她们正在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眼眸里澄澈如同平湖，投在她身上是那样的舒服。她微低着头任凭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躲不避。

    芳姑娘和兰姑娘都在看静姝，她们本来觉得四婶婶就很漂亮了，没想到还有这样好看的美人儿，美的让人不由自主，就产生想要上去亲近她的感觉，

    “她真好看啊！”兰姑娘小小声的在姐姐耳边耳语着。

    雨墨和碧珠站的更远些，离房门很近，她们两个自从昨天逗嘴儿后还没有说过话，虽然不说话，却很默契的做着丫头的本分，低眉垂眼的站在那里。

    武氏虽泪水未干，却细心的问着金陵生计如何，王语嫣就把到金陵后的一些事，捡要紧的说了一下，

    王语嫣把刘文轩被刺杀的事儿，委婉的说了，“那天晚上相公回家的路上遇到蒙面人，被刺成了重伤，养了五六日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