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道宫墙
不知何时，苏堇漫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她知道自己此时有两种选择，一是假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漠视不理。二是…… “慧儿，今日的事情你千万别再跟第三个人提起，就是石总管也别说，多一个人知道对咱们就多一分危险。还有，我，我要出去一趟。”苏堇漫说完这话，人已经快步跑开了，徒将满脸惊疑神色的慧儿留在原地。 从被方姑姑逼着往皇后宫里埋毒的时候，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早已经沦为慧儿口中的‘宫里的坏人’中的一员了。她做了恶事，可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尽管同皇后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可她还是能从皇后身上感受到深重的母爱，那位皇后娘娘或许不喜荣华富贵，也并不贪慕权势，但她却是在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这种感情，苏堇漫尚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自从她捡了凤竹生，同孩子相处了一段时日之后，似乎又稍能体会。在此之前，若告诉她有人会被人以亲儿的性命要挟而自杀，她是绝不会信的，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又同她自己有了牵扯之后，她却鬼使神差般的信了。 夜已深了，宫中各处宫房的屋檐下却还亮着灯笼。苏堇漫身形鬼祟的根据脑中的记忆往未央宫里去，此时的她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只希望能快些赶到才好。 只不过，有些事似乎早已注定了结局，苏堇漫方才赶到未央宫外，便听到了从宫墙那侧传来的尖厉哭喊声。 “快来人呐，娘娘不见了！” 此起彼伏的尖喊声，刺得苏堇漫耳朵生疼。她愣在原地，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动作。 难道……已经来不及了吗？苏堇漫并未急着立即离开未央宫，她私心里总觉得堂堂一宫皇后，怎么着也不应该这么快就中了人家的计谋，就算事实似乎已经摆在了面前，她也还想再看一看。 苏堇漫绕着未央宫走了大半圈，希望能有些新的发现。 冬日的夜晚，到底还是极冷的，她身上又穿得单薄，险些就要打出喷嚏破坏了夜晚的寂静。 “阿嚏！”带着鼻音的女声响起，却又很快消失在苏堇漫耳侧。虽然极轻，但却还是被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她听入了耳中。 确认这一声并非是由自己发出后，苏堇漫立刻停住了动作，朝四周观望起来。可是四周除了几颗常青树，便只有高高的宫墙。不过这个地方倒是安静得很，之前她在未央宫外听到的喧嚣声音也消散了许多。 过了片刻，苏堇漫耳侧居然又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昭儿，是不是你在想母后了？你总爱贪凉，京城的天气这般寒冷，也不知道你身边的下人有没有照顾好你。母后给你缝的鞋袜已经做好了，可是母后却没法叫人送到你的手中。今日曹氏来告诉母后，说她有法子让你死得悄没声息，可真是把母后吓坏了。” 苏堇漫登时听得忘记了动作，她不会记错的，这正是那日在未央宫中听到的皇后的声音。而此时，声音是从宫墙那头传来的，也就是说皇后还没有死！ 没等苏堇漫做出反应，墙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母后没有那么傻，若是我真的乖乖死了，那么以后谁来保护我的昭儿？母后还想看着昭儿长大，娶妻、生子，自从王爷死后，母后也就只为我的昭儿活着了。可是，曹氏她家中势力深厚，可母后却只是个空壳子皇后，拿什么来保护昭儿？这样没本事的我，活着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从墙那头又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 此时的苏堇漫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忙用双掌大力拍响了宫墙，边拍边道：“皇后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这一切都是曹贵妃的阴谋，你要是真的自杀可就中了她的计了！” 几乎是在苏堇漫拍响宫墙的同时，墙那头的哭声也霎时停了。苏堇漫压低了声音，又将自己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你是什么人？”纵然无法看到皇后的面容，苏堇漫也还是能听出她声音中带着的惊疑情绪。 “娘娘放心，你的孩子现在不会有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也会想办法把消息传给皇上，他一定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的！”苏堇漫既担心皇后没法听清自己的声音，又担心会引来其他人，心里着实矛盾得很。 “既然你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本宫也不多问。今日既然你肯对本宫说这些，说明你是知道些什么的，本宫只求你传个消息给吏部尚书魏英华，让他务必保我儿李泽昭的周全！” 得到回复的苏堇漫再次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虽然还没有第三个人出现，可是墙那头似乎又响起了异样的声音。有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传来，同时出现的还有女子慌乱的声音，就跟她不久前在未央宫外听到的一样，想来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们找来了。 “娘娘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嘱托，就当是偿还自己作下的孽。还有，之前太后中毒一事，其实也是贵妃有意陷害你，她的目的还没完全达到，应该不会急着对你儿子动手，所以你千万不能冲动，也要防着别让人钻了空子害了你的性命！我先走了，我会想法子查到你儿子的情况然后告知你，你也定要珍重自身。” 苏堇漫快速说完这一通，也不管皇后是否听全了，便急急忙忙的转身走了。 知道皇后暂时还没做傻事，她自己的理智也终于回笼了。今日她这般冲动的跑出来，很可能皇后没死，却把她自己给折进去了，要知道宫奴院里可不是个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 匆忙赶到宫奴院时，宫奴院外还有人在看着大门，苏堇漫不敢贸然进入，担心被人发现。 可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止不住的开始慌了神。再这么耗下去，若是让宫奴院里的人发现自己不在，犯了宫规事小，若是一个不慎让曹贵妃知道了，等着自己的除了死，怕就只有比死更惨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