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黑暗之地
夜幕降临，白日里的繁华和和平渐渐隐去，一个城市的真正面目在黑暗中逐渐显现。 神圣联邦，赛特维亚州北部，汉城，唐人街，也叫中国城。 脏乱，恶臭，逼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白的无数灯光像是泼墨一样把夜幕涂的浊乱不堪。大大小小的饭馆里声音噪杂，厨房中劈里啪啦的锅铁敲击声片刻无断，剩饭菜向唾沫一样随意泼在后门小巷。黄人，黑人，墨西哥人，瘾君子们在阴影里交易，妓~女站在灯光下揽客，流浪汉，偷渡客，黑道帮派，全都拥挤在这一条不大不小的街道里。 在这里，最便宜的女人只需要二十美元。二十美元是什么概念？一个普通的服务员一晚上的小费都比这多。不像某动漫里的士兵直到完结都没有来上一发，这里没偷偷享受过服务的男人可不多。 这里华人的数目占到百分之九十，但其中至少百分之三十没有相关证件，即偷渡客。不过只要不声张，绝对没有人会管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想要或会做什么。 在这里，只要你会一点普通话和闽南语，至少就不会被饿死。 这里十个人里至少有一个吸毒或贩毒，你会在大街最黑暗的地方遇到他们，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装着药丸或粉末的塑料小包，找你要五到十美元。 这里平均每天死一个人，或有一个尸体被发现，基本都不是华人，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抛尸地点。 唐人街里，华人做主，但只要到了外面，他们什么都不是。警察对他们不屑一顾，律师会选择忽视他们的诉求——除非金额高到足够让他们放下尊严，还有少部分餐厅禁止华人入内。在学校里，他们的孩子是最容易被欺负的，甚至被黑人的孩子欺负。这是最滑稽的一点，因为在华夏，外国人哪怕是非洲人和印度人都会受到比国人更高的待遇，留学生的宿舍和普通学生的宿舍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但是在国外，华夏学子总是受到轻视和侮辱，哪怕他们学识更高，更有钱，背后的祖国更强大。 ………… 年近五十的马可大腹便便，撑着三百斤重的身体，微低着头不敢挺身，尽管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到，他还是尽量使自己显得足够谦卑。为了扩建，他的玩具厂急需一笔资金。而这位金主可来头不小——至少不缺钱。关键在于，他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同时对华夏美食充满了好奇，这就是他决定在唐人街约见对方的原因，移民霉国二十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到家乡菜的重要性。 终于，那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跑车缓缓停下，一位着西装墨镜的男人从前坐下来，恭敬地打开车门。 车上下来一位棕发青年，英俊潇洒，皮肤白皙，脸上写满了骄傲，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唐装，腰间吊着个不太整齐的中国结，目光犀利而充满好奇。 一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子弟，什么，穿着唐装来谈生意吗？在底层摸爬滚打二十多年，形形色色各种人都见过的马可自以为一眼就看透了这个唐装男人。 “嘿，克莱尔先生，欢迎来到唐人街！”马可激动地上前与对方握手。 那个墨镜男人先站出来不满道“马可先生，我们还以为会见识到一座华丽的中国城，但这里简直是老鼠窝！” “闭嘴劳格斯！马可先生，不必在意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我父亲无论如何也要他跟着——哇哦，诚如我之前所言，我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个地方，这里真的是，太……令人惊讶了！” 马可笑道“这里确实糟糕透顶了，但是克莱尔先生，我必须告诉你，现在的唐人街和二十年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在我刚来的时候，这里比老鼠窝还要糟糕！经过了二十年的修整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我可以说是一路见证了它的改变。” “啊，那你必须详细地和我说一下，我对此实在太感兴趣了，马克先生！” “叫我马可就行了，克莱尔先生。” “好的，马可。” “荣幸之至，先生。但是首先，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厨子等太久，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马可俯身，做出邀请的姿势，克莱尔微笑着步入这座中国城，马可紧随其后，名叫劳格斯的墨镜男默默跟着。中国城的地面以青砖铺就，两边有古典建筑，也有平楼和八角塔。不少店家会用灯笼，舞狮或汉服美人来吸引顾客，于是在那些不起眼的地方，你往往能看到些不平凡的东西。克莱尔的眼中全是五彩的灯光和奇异的风景，惊叹得连连摆头。联邦广袤的土地上共有六条唐人街，但很明显，他从未去过其它五条，否则他此时的表情应该是嫌弃的。马可跟在他身后，目光随着这位金主移动，但他心底对这位公子哥的鄙视也越爱越深，克莱尔表现地并不像一位合格的商人，这在联邦的大家族里是极为少见的。劳格斯一言不发，他默默地将两人忽略掉的所有东西记在脑子里。 三人齐行不多时，克莱尔突然看向一位旗袍女郎，赞叹道“天啊，她可真是漂亮！” 劳格斯立刻说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邀请她与您共度良宵。” “闭嘴劳格斯，你这肌肉大过脑子的东西。” 马可笑道“克莱尔先生，我家中正好有几件漂亮的旗袍，如果您不觉得唐突的话，请务必收下。” “是嘛？那可太好了！”克莱尔满意地点头，目光又转到其它地方去了。 “哦，那是北京烤鸭吗？我已经问道它的香味了，天哪，我现在迫不及待地要去尝一下！” “是的先生，那就是世界闻名的北京烤鸭，但那并不正宗，相信我，您绝对会对它的味道失望的。” “是嘛！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对我们的晚餐更加期待了，马可，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你说的餐厅？” “已经到了，就在您的左手边。” 入眼的是一家装饰得体的小馆子，简单的白黄色灯光，没有音乐，和外面那些餐厅相比像是个被遗弃的小孩。里面顾客倒是不少，粗略一看，大都是华人，但似乎也有慕名而来的白人，边吃边对着一个摄像头讲话。 “就是这里？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能吸引住你，马可。” “克莱尔先生，您知道所有的华夏厨师来到联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良菜品，以符合当地的口味，这样一来，你很难尝到真正的华夏味道。我去过很多餐厅，哪怕是那些打着‘百年老店’名号的也不例外。但这位厨师不一样。” “他不做改变？” “是的，确切地说，他不知道当地的口味。” “来吧马可，我已经等不及了。” 克莱尔推门而入，和马可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劳格斯另在克莱尔背后不远处寻了一个座位坐下。 马可叫道“嘿，秦！” 一个留着短发，面容俊朗的华人青年从柜台走来，手中拿着一个便签，用拙劣的英文问道“想吃些什么，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