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调戏
两拔人失之交臂,一前一后融入偌大的芜城。 因近中秋,城中繁华,更盛平日。 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比踵,放眼望去,四下都是人头。 郑飞扬紧紧拽着手上缰绳,半点也不敢放松。 项大羽说过,城里的拐子多。美娘妹妹生得那么美,给人拐去怎么办? 所以他死活要把老马牵出来,给美娘骑着。 之前美娘还嫌他小题大做,不过此时,却得夸赞他的英明。 她,她实在太娇小了。 搁人群里,一下就给淹了。别说瞧热闹,给挤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今因为有了匹马,路人总要避让些,所以不论是骑马的,还是牵马的,都要轻松一些。 但到底走的总比坐的累,看他不停抬袖擦汗,美娘指着茶水摊子道,“小飞哥哥,要不要停下来喝碗酸梅汤?我请你们。” 郑飞扬摇头,“不喝了,先办正事。你渴了吗?你要想喝,我去买,还有大羽哥。” 项大羽笑着摇头,只是不小心又抛了个媚眼。 “你们今天又请我干活,已经很好了。这里茶水要钱,回头去铺子里坐坐,就有不要钱的茶水喝了。不过我瞧你们不象奴仆,是亲戚,还是你小媳妇?” 他不过开个玩笑,郑飞扬也没介意,只是很耿直的道,“我和美娘自小一块儿长大,拿她当亲妹妹的。” 那这么好的小姑娘,少年你可就错过了。 项大羽原想调侃一句,到底没好意思。 不多时到了秋大姑相熟的那家针线铺子,谁知铺子仍在,老板却是换人了。美娘还没拿出络子来,人家就摆手表示不要。 美娘不死心,一连又问了附近好几家针线铺子,都说不要。 只有一家伙计挺好脾气,看过络子,觉得还不错,拿进去报给掌柜,却是开了个极低的价钱。 卖是能卖,但基本就不赚钱了,那她们辛辛苦苦跑来干嘛? 这回郑飞扬也急了,乱出主意,“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出来摆摊卖!” 项大羽看他一眼,没说话。 美娘径直道,“那摆摊能卖得起价么?大羽哥,你若有话,不妨直说。真若能帮我们做成这笔生意,断少不了你的好处。” 昨儿她就看出来了。 项大羽此人,其实很会察颜观色,脑子也活。 且他从那种地方出来,却还愿意靠劳力吃饭。说明心中还有底线,不会把他们往歪路上领。 秋大姑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放心叫他跟来。 项大羽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扭着帕子道,“我,我虽知道有地方可以卖,只怕你们瞧不起,还要骂我。” 美娘道,“放心,不骂的。” 项大羽方支支吾吾道,“城南,我从前干活的地方……” 除了贵人,只有青楼里的人,最舍得在穿衣打扮上花钱,也花得起钱。 他昨天没好意思说,城南虽然杂乱,却是整个芜城最富庶的地方,城中最好的销金窟几乎都在那儿。 他方才冷眼瞅了一下美娘拿出来的络子,都很雅致大方,最适合那些堂子里的相公们。 人就是这么奇怪。 越是身在下贱,越要讲究一个清高不凡。 真弄得花枝招展,就落了下乘,反而是装模作样,玉洁冰清才最受欢迎。 郑飞扬一听就黑了脸,“那种地方,我们才不去!上马,回去!” 美娘道,“小飞哥哥别着急,先听大羽哥说完。” 项大羽这回一口气说完了,“那脏地方我自己都不愿回去,哪会带你们过去?倒是那边也有几家针线铺子,想带你们去碰碰运气。” 可郑飞扬还是不乐意,城南可乱得很,万一出点事怎么办?秋大姑特意交待过,别跑远了的。 美娘却比他实际得多。 就算有她借的银子,但葛大娘和秋大姑几乎是把棺材本压上,才做了这回的络子。真要是卖不出去,可要亏血本了。 东西卖了就是给人用的,就算卖到个正经铺子里,说不定也会给坏人买去。若计较这些,就太没意思了,所以她坚持要去看看再说。 郑飞扬到底被说服了,只是对项大羽却多了几分戒心。 到底他们还小呢。万一这小子不安好心,把他们骗去卖了怎算? 项大羽没法子,干脆从怀里把自己的户籍契子拿了出来。 “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你们若不放心,就把这个拿着,回头还我就是。” 小心使得万年船。 美娘不矫情的接了,看过很诧异,“原来大羽哥,也才十七啊!” 可他面上,已染上淡淡风霜。若单只看眼睛,便说是三十,也是有的。 项大羽黯然道,“自我八岁被卖,就给了自己十年。要是十年我还离不了那火坑……好在老天开眼,就用了九年。我是十一月生的,到底差了那么一点点。” 美娘突然明白,那天从娄得月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了。 等她回去,或许应该找那姑娘再聊一聊。 好奇宝宝郑飞扬却问,“那是谁把你卖到那里的?为何会是那种地方?” 项大羽眼神一痛,“给的钱多呗!算了,不说这些了。其实城南也没那么差,那边有好多吃的,都是江州有名的,你们可以尝尝。” 城南繁华,确实更胜城东。 在城南最繁华的鸭桥街下,走来一个十三四岁,红衣绿裤,胸挂金锁的少年。 左手一只色泽红艳的烧鸡腿,右手一块新鲜出炉的栗子糕。 旁边还有个其貌不扬的家丁,拎着一壶茶水,生怕他噎着,不时伺候着来一口。 看那少年左顾右盼,目不暇接的傻样,显然是个娇生惯养,才从乡下某个土包子里钻出来的小少爷,再招摇也有限。 可他生得实在是太好了,就算故意装出一副粗俗模样,也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三元楼上,也是芜城最有名的销金窟之一。 一个二十郎当的纨绔,在不小心瞧见这少年的半张脸后,就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可到底落差太大,半天也看不真切。 他索性在少年经过楼下时,将手中一把重金买来,金漆玉骨,据说还是名家山水的折扇扔了下去。 眼看就要砸中他的头,拎茶壶的家丁却是反应迅速,一把拉住自家少爷。 主仆两个的目光,就跟这纨绔对上了。 自动忽略那个下人,自诩万花众中过,还男女不忌的纨绔,瞧着少年沾着油污和点心渣子的小脸,竟是愣了片刻,然后冲少年吹了个轻佻的唿哨。 “嘿!小子,上来陪本大爷喝一杯,交个朋友!” 楼上一帮纨绔低头涌过来一看,齐齐哄堂大笑。 “往后看你还敢说,咱们江州无美人么?这不就看了?” 纨绔脸皮极厚,拱手抱拳,“算我失言。一会儿美人上来。让他自罚三杯,给诸位陪酒!” 竟是笃定那美人非上来不可。 底下少年茫然了一会儿,才啃了口鸡腿压压惊。 他, 这是被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