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道毁灭
第一次两个大白褂进来注射，第一次注射黑色药剂，第一次注射完毕后没有马上离开，第一次连大脑都无法工作，今天尝试了太多的第一次，她全身的细胞都要开始兴奋起来，如果不是被剥夺了行动能力的话。 在心情的亢奋中，她隐隐觉得还会有更多的第一次发生。 不负她的期待，接下来的每一刻20八3都在经历新的第一次。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她的上臂，把她翻转过来，使她平躺在地上。 注射后触摸并移动她的肢体，这也是第一次。 被翻转的20八3终于看到这两个......不，只有一个白大褂，另一个是和机械臂一样的材料组合而成的机器人。 白大褂站直后，绿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她，并对着机器人发布命令： “将她抱起，跟着我。”喑哑的声音无任何起伏。 “****，***。”当白大褂的声音传到20八3的耳朵里时，她迷茫了一下。 这是......白大褂的声音？20八3兴奋地转了下眼珠，即使并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她立即开始尝试像他一样发出声音，但......失败了，她忘了她现在全身上下只余眼睛和耳朵可以活动，其他完全动不了。 她暗暗打算：等恢复自由活动后，她一定要试试。 听到命令，机器人弯腰蹲下，伸出两条机械手臂，一条穿过20八3的腋下，另一条绕过膝盖后面，微微用力将她抱起。 20八3的内心小人点头：动作比我的机械臂小伙伴流畅的多了，虽然还是有一点点不舒服，嗯，需要改进下。 20八3完全沉浸在这新奇的体验当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手臂是像一字型张开的，姿势略有些搞笑。 白大褂转身朝门口大步行走，机器人也随之跟在他后面。 她伸展着的双臂随着机器人的转身在空中划了一个流畅的圆弧，机器人每行走一步，她的手臂都跟着摆一下。 直至机器人提起最后一步子走出门口，20八3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从这个房间出来了。 走廊顶上明晃晃的灯光照到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变得异常干涩并产生轻微的刺痛，很快地就沁出生理泪水，填满她的眼眶，眼睛被强光刺激的不适稍稍有所缓解。 但20八3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自己就又回到那个狭小无趣的房间里。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她要牢牢记住这个景象，即使这个景象已经被泪水模糊。 穿过长长的走廊，白大褂和机器人进入了一个比她生活的大十倍以上的实验室。 在这短短的路程里，除了一人和一机器人的脚步声，白大褂和机器人没有交流，也没有遇见其他的白大褂或者机器人。 20八3眼眶承载不住渐渐增多的泪水，多余的眼泪溢出，滑过太阳穴，没入黝黑的鬓发里。 她左右转动眼珠尽力将自己的视野扩大，好奇地观察着四周。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十分新奇，如果身体能够活动，她还要每个地方摸一摸的。 直到被机器人放置在一个装置的平台上，并把她的身体、四肢和头部固定住，20八3才意犹未尽地眨了眨眼睛，又一行泪水滑落，覆盖之前的泪痕，流进头发里。 待眼睛缓了一下，她又迫不及待地从左到右一寸一寸地观察周围的事物，耳朵同时仔细地听着某些机器的运作声。 “主人，确定要启动人道毁灭程序吗？”呆板且语调平平的声线。 机器人回头询问，红红的眼珠直直地盯着白大褂。 她是主人至今最成功的实验体，完美地融合了多个生物基因和机械基因，并且是排异反应最小的。 它多次在单向可视的墙壁外面观察过她，一直以来，她每次融合其他基因时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十分积极正向。如果就这样毁灭，那之前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20八3的注意力被机器人呆板的声音吸引，她歪着头好奇地看向机器人。 白大褂的小伙伴会说话，那她的机械臂小伙伴会不会呢？ 显然地，她并不知道此时她即将被决定去留。 “小奇，你逾越了。”白大褂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和被质疑的不悦。 他直直地看向前方虚空的某一处，没有看向机器人，也没有看20八3。 20八3听到声音又扭头看向白大褂，眼神里带着迷茫。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颇有兴致地默默把这些语句记下来，并打算回头对她的机器臂小伙伴试试。 收到主人的警告，机器人红红的眼珠暗了一下，便匆匆地回头看着面前的操作面板。 它停顿了几秒，才抬起机械手臂，滑动面板，同时用依旧呆板的声音缓慢报备着： “能源舱，确认完毕。” “启动装置，确认完毕。” “粒子分离路径，确认完毕。” “......” 20八3亮着眼睛从白大褂身上又回转到机器人这边，陆续地默默记下。 这么多的语句，可以和小伙伴玩很久了呢。 直至最后一个零件确认完毕后，机器人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他的主人，发现白大褂姿势和视线没有半分移动后，这才按下了绿色启动按钮。 20八3一直在看着它操作，也随之记下那个动作，心里犹自想着等下她恢复自由行动后，也要戳一戳。 但她注定是没有机会按下那个绿色按钮了，也没有机会和机械臂分享新学会的语言。 因为，在机器人按下启动按钮的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分散成无数个微小粒子，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 过了大概十分钟，白大褂才僵硬地扭转身体，看向平台，那里仅剩几件20八3刚才穿的灰色实验服，挺直的背一下子失去力量，往下微弯成一个颓靡的弧度。 如果不是发现他的实验体被有心人盯上，而且那人多次打算强势购买，拿去当作杀戮机器，他也不会匆匆地将她以这种方式送走。 所以，早在前一天，他就在程序里偷偷多加了一行自动重组代码。 但这个技术并不是很完善，因此重组的时间地点无法确定。 此刻，他只能希望她可以在某一个地方重组身体，并生存下来。 这个生命，他总归欠了她的。 。。。。。。。。。 过了很久很久...... 一个安静的星球上，突然传来一阵间歇性的尖利惊恐的嚎叫声。 “啊...呃...咳咳...啊......” 在高空中，20八3被迫完成自动重组，待她恢复知觉时，发现她的身体正面朝下地在飞速地往下掉。 身体骤然失重的不安感，使她本能地扯开嗓子乱嚎。但一开口，迎面而来的气流就疯狂的涌进喉咙，呛得气管和肺生疼。 “砰！”高空人形物坠地，黄沙飞舞。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感觉身体已经被变成肉泥......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 趴在沙子上面的20八3，使出全身力气，本以为自己能够翻个身，好把自己的脸拯救出来。 结果，仅是能微微动了动手指头。 下一秒，手指停止动弹。 她放弃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 依旧趴在沙子上面的20八3，左手臂仅能向前移动了2厘米。 五个小时后。 还是趴在沙子上面的20八3，但这次的她终于能够翻了个身。 如她所料，身体触地的那一面已经肿的发青发紫。 包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