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朋友比对头多
“邙山书院?” 杨彦听到邙山两个字就激动,其他人也是如此。 “待诏,咱们此后就算是邙山一脉了吗?” 眼前的这位待诏传闻就是邙山一脉的传人,从雄州到汴梁,他的人生就像是作弊一样,而背后的最大仪仗就是杂学。 十三个学生都敬仰的看着他,一种荣誉感油然而生。 沈安说道“没错,此后你们就是邙山一脉了。” 沈安在大宋从未以邙山一脉的名义收过弟子,如今算是破例了。 学生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般的兴奋,沈安趁热打铁的道“书院肯定得要有地盘,你们也不小了,该承担的事也得去经历,这样,某进宫去为书院之事请示官家,你等去寻地方……” 年轻人喜欢承担责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所以杨彦毫不犹豫的就领命。 “待诏,要多大的地方,这里可以吗?” 他指指沈家。 沈家不算小,容纳数十人绰绰有余。 沈安淡淡的道“不够大,先期按照五百人来安排地方。” “五百人?” 学生们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出了太学时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觉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将会孤军奋战。可没想到沈安竟然有那么大的胃口。 “五百人只是开始,去吧。” 沈安从不觉得太学是自己的终极目标,在那里他会受到限制,自己的意志无法完得到体现,有些束手束脚的。 离开太学也不是世界末日,他留下的题海之法已经风行天下,那些人再也无法神话儒家,儒学真正的变成了工具,而不是近乎于宗教的东西。 而他留下的筛选法将会确保太学的中举率,有了这个中举率,后来的人不管有多牛叉,也只能憋屈在他之下。 沈安想到这里,不禁想大笑一声。 这次请见很顺利,沈安第一时间就被带了进去。 赵曙很好奇的在等着他,赵顼也在。 “为什么要离开太学?” “太学……是束缚。” 沈安很坦然的道“在太学,臣交给他们题海之法,于是天下人一半在骂臣离经叛道,有辱斯文,把儒学变成了考科举的东西,而非是要刻苦钻研琢磨的高深学问……” “另一半呢?” 赵曙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趣,也很无畏,大有一人硬扛天下文人的豪迈。 “另一些人会感谢臣,因为是题海之法让他们找到了读书的捷径。这两边会冲突,会由此产生矛盾,这一点在太学里就已经很明显了,这也是臣撤出太学的原因。” 赵曙叹息一声,“为何?太学毕竟不少人都是支持你的。” “是。”沈安坚定的道“可杂学却需要心无旁骛的琢磨,没有牵制的去琢磨……” 赵顼说道“爹爹,杂学需要专心。” 赵顼说道“你接触过,以为杂学如何?” 他当着沈安问这个问题,实则就是有了立场。 赵顼说道“杂学实用。” 四个字就足够了。 “实用。” 赵曙看着沈安,说道“杂学并无治国方略?” “没有!” 沈安很是认真的回答道,心中渐渐欢喜。 赵曙的意思很简单,杂学可以行天下,但是不能有掺和朝政的思想。 沈安的回答斩钉截铁,赵曙点头道“如此你自去吧。” 沈安说道“官家,臣想在城中建个书院,您看……” 赵曙摆摆手,沈安乐得差点蹦起来,告退时那喜悦之情都洋溢出来了。 赵曙等他走后说道“他把书院建在城内,买地方就要花大价钱,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个是考教。 赵顼说道“建在城中就是不隐瞒,坦荡无私。” 赵曙点头,说道“我在想那些人都在期待着沈安反击,可他却出了太学,重起炉灶,这个怕是没人能想到吧?” 赵顼笑道“连孩儿都没想到。” “这是暴烈!” 赵曙叹道“年轻人就是脾气大,不过也好。以后……书院里若是能教出好学生,也能酌情授官,这里面的道理你可懂吗?” 赵顼问道“爹爹,当年庆历新政时,反对者众多,而赞同者却有些三三两两之势。您想想,沈安是个不肯循规蹈矩的人,他教出来的学生怕也不是善茬,以后真要再度革新,这些学生……还有太学的学生,都会是新政最坚定的支持者。” 他说这些话有些冒险,可赵曙却说道“你长大了,好。” 赵曙没有就新政表态,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 沈安快出宫时被拦住了,然后被带到了政事堂,接见他的却是韩琦。 韩琦今日看着多了些肃然,“杂学出了太学,你准备如何做?” 这人竟然关心这个? 沈安说道“开书院。” 韩琦仰头,良久说道“如此也好,只是开书院耗费颇多,老夫这里有三百贯钱,你且拿去!” 呃! 沈安有些懵,心想韩琦这是啥意思?竟然站在我的这一边,这不科学啊! 出了值房,沈安依旧觉得有些晕乎。 三百贯对于沈安来说不算多,可这钱里代表的含义却让人振奋。 老韩依旧对庆历新政的失败而耿耿于怀? 沈安一路回到家中,庄老实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一脸纠结的问道“郎君,您从太学出来了?” “对。” 沈安被热成了狗,进来就嚷道“去弄些冰水来!” 这个时候一杯冰水喝下去,能从嘴里一路冰到肚子里,那滋味太爽。 庄老实竟然没去,而是叫了别人。 咦!这个老汉往日最喜欢抢表现,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安狐疑的问道“这是……想要辞工?” 沈家的下人是雇佣而来的,双方按照契约上的条款约束彼此,在年限满后,双方若是互相满意,那就再签一份。 这个和后世的雇佣制实际上并无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没有五险一金。 庄老实急忙否认道“没有的事,郎君,小人只是……想问问,出了太学,咱们家是不是就要蛰伏一阵子了?” 蛰伏一阵子是个委婉的说法,按照沈安的理解,庄老实是想问沈家是不是要倒霉了。 “小人是万万不肯辞工的,既然来了沈家,除非郎君要赶小人走,否则小人就会一直做下去……” 庄老实很认真的道“小人只是想着郎君人好,为国为民做了那么多好事,可为何还有人要刁难您。小人也认识些人,若是需要,小人就把他们叫来,该闹腾就闹腾,绝不含糊。” 沈安定定的看着他,突然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心了。至于蛰伏,咱们家不需要蛰伏,该怎么就怎么,无需忌讳。” 沈家哪里需要蛰伏,沈安巴不得有人来砸门,正好让新婚之后就乐不思蜀的陈洛活动活动筋骨。 家中安稳就是最大的支持,沈安的心情愉悦,等送来冰水时,几口就喝了,被冷的龇牙咧嘴的。 庄老实觉得沈安的话怕是有些安慰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愁眉不展的想着用什么办法来破局。 嘭嘭嘭! 大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拍打,庄老实一个哆嗦,喊道“来人!” 闻小种出来了,陈洛和姚链也出来了。 陈洛新婚,看着气色不错,他笑眯眯的道“先前街坊有人说郎君被人从太学里赶了出来,身上唯一的实职都丢掉了,以后就是个空架子……如今果然有人来找麻烦了。” 闻小种已经准备好了,他走过去缓缓打开大门,右手一动,有短刃垂落下来。 门外是个大汉,见大门开了也不进来,而是喊道“我家相公说了,沈安开书院是好事,只是书院靡费不小,我家相公想着沈安也不容易,就从家里的库房角落随便扒拉扒拉,扫了三百贯出来,给沈安开书院用。” 闻小种回身看着庄老实,不知道这位相公是谁。 外面是一辆马车,大汉一次两袋,没几下就搬运完毕。街坊有无事的在边上看,不禁赞道“好大的力气。” “敢问是哪位相公?”庄老实小心翼翼的问道,顺便指指里面,示意陈洛去禀告沈安。 大汉的嗓门很大,他昂首说道“我家韩相公。” “韩相公?” 庄老实看着那几个袋子,突然觉得这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毒药。 韩琦不是和郎君有仇吗,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 这时陈洛回来了,他笑眯眯的道“我家郎君说多谢韩相了,以后书院开起来,韩相就算是捐助人。” 大汉笑道“如此就好,某告辞。” 他赶着马车离去,外面的街坊嘀咕道“先前不是说沈安丢官了吗?可现在韩琦都派人来送钱,还说什么书院,可见沈安还是简在帝心的呢!” 人就是这样,你一旦获得了成功,不少人就会仰视你。但当你从高处跌落时,这些人就会从心底深处迸发出幸灾乐祸和得意。 街坊们自然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结果念头才将起来,韩琦就送钱来了。 “那韩琦据说抠门的很。” “他是婢生子,钱财都是自己挣,自然要抠门。” “那岂不是说沈家还在得意?” “就是得意。” “咦,又来了马车。”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边上有内侍策马而行。 “见过待诏。” 王崇年笑的让沈安牙痒痒的想揍人,他拱手道“大王在读书,今日没法出宫,就让某送来了些钱,说是给新书院添砖加瓦。” 大王? 街坊们傻眼了。 “这大王还和沈安交好,什么蛰伏?沈家好着呢!” “这是皇子呢,以后的官家,他力挺沈安,那沈安就算是暂时没落了,以后依旧会重新爬起来。” “又来了马车……”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有随行的大汉喊道“沈郎君,郡王来了,要好酒喝!” 蛰伏许久的赵允让来了,他用最霸道的姿态来告诉汴梁人老夫力挺沈安这个小子! 沈安在微笑,可眼中却多了暖意。 我的朋友比对手更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