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
随着他的逼近，眼前的景物紊乱的频率越发密集起来，只不过方文基本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冲击，全神贯注之下，眼前的数字之类的东西稍微有些杂乱，却是连视线都遮蔽不了。 几十米的街道，就算障碍多了一点，依然挡不住方文的脚步，一会功夫，他已经站在了血色斑驳的兴工大厦的玻璃旋转门前。 玻璃门上的玻璃早已粉碎，露出一个个硕大的门洞，地面上都是夹杂着破碎玻璃碴子的暗黑血痕，楼房太高，阳光也只能照进短短的距离却显得里面更加的黑暗，犹如一张怪兽的嘴巴。 方文略微避开地面上那些尖锐的障碍，几步已经走进了大厦的大堂里面。 被固定在头上的头灯的开关被打了开来，一道雪白的光柱顿时把整个大堂照得雪亮。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看清大堂里面的样子，只觉得耳边一声尖利的咆哮传来，他只觉得眼前晕了一下，身不由己地踉跄了两步。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若是在飞机上，说不定会由于他这一时失神而出现什么事故，不过在地面上，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只是一瞬间，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 距离近了这威力实在有些惊人，方文估算着，如果不是他的大脑因为灵儿胡搞的原因有了些异变，只怕现在他也跟手底下那些士兵一样，倒在那里人事不知了。 不过这一下同样暴露了那个袭击者的方位，似乎是冥冥中的直觉，他的目光朝着左上方看过去，那里，隔着四十五米的地方，方位已经牢牢锁定了它。 谨慎地一步步迈过去，两部电梯的门都大开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电梯井，轿厢却不知停在了何处，没了电，它们都已经完全变成了摆设，至少不会有人不开眼往电梯井里跳。 挂在墙上的路牌，指示着楼梯的方向，转了几个弯，就可以看到敞开着的防火门，地上肮脏潮湿，腥臭扑鼻，早已没有了下脚的地方，许多密密麻麻的脚印仿佛新踩出来一样，想来有无数人从这里走了过去，留下无数只破烂的鞋子，猩红的血迹斑驳，把不锈钢的扶手染得得通红。 除了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声，这里一切只是静，静得让人可怕。 幸好方文算得上久经考验，这点恐怖在末世的第一天就已经品尝过了，他避开地面上的障碍物，朝上面走了过去。 他的速度并不快，实在是楼梯上面各种杂物实在令人讨厌，尤其那些残破的骨殖，一不小心踩上去，很容易就能崴了脚。 让他奇怪的是，这里面没有苍蝇，除了在基地里，它们现在已经是无孔不入，没有一处见不到它们的身影。 苍蝇虽然讨厌，不过除了它们本身会携带病菌以外，其实杀伤力相当的有限，就如那天突击大学城的时候，就算方文不曾为那个战士注射纳米机器人，那种病毒也会受到他体内的免疫系统的反击，或者或引起一些症状，比如发烧，发炎等，不过只要营养充足，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人类本身在这个暗能量丰富的大环境里，也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哪怕外表不显，本质上已经与过去完全不同了。 一手提着电磁手枪，一手拿着半张开的防御盾，方文朝着楼上缓慢而坚定地走着。 幸好楼梯很宽，护栏也是很通透，走上几步，上面的景象也都一览无遗，除了杂乱，偶尔还会有一些腐烂的人体，并没有多少危险的存在。 不过在那里面，方文且敏锐地发现，尸体的周围，落着许多的黑点，仰面朝天动也不动，竟是他久寻不见的苍蝇，它们不知为何竟然会死在这里。 不过细细品味一下，却没有什么危险的感觉，那个袭击者依然留在原地，未曾移动过，方文顿了顿，从尸体的旁边走过，飞快地朝楼上爬去。 越往上走，灰尘越是明显，留下的脚印也是越少，显然末世发生的时候，大厦顶上并没有多少人的存在，也就没有太多的丧尸。 一连几层都是空荡荡的，方文索性加快了脚步，一层楼梯三两步就迈了上去，一双眼睛甚至比他的脚步更快，只是一个扫视，就把周边的环境看在了眼底，大脑也在同时分析出环境是不是有危险。 不得不说暗能量丰富的环境里，人的体能有了极大的提升，记得往日，他爬个六七层就累得气喘吁吁，今天一口气已经冲上了十一层，却依然觉得轻轻松松，大气都没喘一口，甚至爬这十几层，连五分钟都不到。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快速逼近，上面的袭击者也在快速移动着，不是靠近，而是继续往上，在这里，甚至可以听见它的脚步声音。 方文精神一振，如果他停在那里不跑，方文还觉得有些棘手，说不定会有什么绝招等着他，不过这一跑，就显示出了这位色厉内荏的本质，那还等什么，追吧！ 于是他们两个，只隔着区区几层的楼梯，开始了快速的追逐。 按照某种定律，以精神见长的生物，体力一般都不怎么好，况且末世以来，谁有方文过的滋润，不说那些武器装备，就算是饮食上也是没有任何可比性，营养液已经满足了最挑剔的营养师的营养需求，再加上有益体质的变异生物的肉质，那些战战兢兢，饥一顿饱一顿的幸存者，如何跟他有可比性？ 于是转眼功夫，他们的差距已经缩短到一层楼梯了，方文甚至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从它偶尔回头的脸上看，这就是一个人，而不是猜测中的丧尸。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方文反而松口气，毕竟丧尸的进化速度太快了，如果真的有能够抗拒引诱剂吸引的丧尸存在，往后的日子还真的不好过了，至少要做好死人的准备。 虽然末日了死人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那是外面，自从基地建立起来，死亡的人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这里面虚拟训练的作用绝对是大头，毕竟谁也不能指望一群只会尖叫的人开枪去杀人，哪怕它们已经不再是人了。 然后才是武器装备，没有直升机的存在，就算引诱剂再厉害，投掷火力终究是个难题。 能够抗拒引诱剂的丧尸，自然不是普通货色，到时候清缴起来，损失的人口绝对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看到这个人，方文反而不急了，他就在后面跟着，看他往哪里逃，同时还在心里分心思考着，看来防备能够抗拒引诱剂的丧尸也是时候提上议程了。 不过二十几层高的的楼房，不一会功夫，已经看到了顶层的楼板，上面那人的呼吸仿佛拉风箱一样，在整个空间里回荡，方文却是异常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随时准备着应付即将到来的挑战。 踏上最后一层的楼梯，门口的防火门已经被牢牢地锁上了，隔着门扇，他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就站在门后，仿佛等着他的到来，随时可以给他一下。 知道是人以后，方文对他的兴趣已经大减，根据他的呼吸，早就确定了位置，手里的电磁手枪举起来，对准那里就准备扣动扳机。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只觉得一股冲击迎面而来，他的脑袋微微一晕，手指虽然还是扣了下去，不过手一抽动，枪口早就不知偏到了何处，啪一声脆响，门扇上，一道小孔清晰可见，正好落在他瞄准位置的底下，离地只有二十多厘米。 这就是方文不愿意带其他人来的原因了，如果到跟前，被他这么一弄，谁知道子弹走火会飞到哪里，连他都未必能够幸免。 啊的一声喊，从门后传来，原来这一枪也不算失误，穿透了门扇的子弹，已经碎成了无数的破片，虽然子弹的碎片又轻又小，杀伤力不足，不过攻击的范围反而大了许多，那些碎片对于穿着战斗服的士兵们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对于穿着一身单衣的活人来说，伤害反而大了许多。 脚步声蹬蹬蹬从门后跑远，方文可以明显听出来他的脚步一瘸一拐的样子。 几步上前，方文一脚踹了过去，整扇门晃了一下，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不过并没有如愿打开。 方文这才想起公共场所的门，都是往外开得，他这一脚就算再使上几分力气，除非是把门框整个踹下来，否则还是无用功。 自然方文知错就改，上前拽着拉手用力一拉，砰的一声响，整个门就这么被拽了开来。 顶层很大，早已被分隔开，成了一个个的办公室，中间是一道宽敞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会议室，地上尚未凝固的血迹一直通向那个大门紧闭的会议室，许多人的喘息声也从后面传来。 方文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里还藏着许多人，不过心里难免气愤起来，最多一天的功夫，他们就可以被解救，逃出生天，何苦非要朝着自己的直升机下手？ 这么想着，他大踏步走上前去，一脚揣在实木的会议室大门上。 嘭，两扇高大的木门应声而起，从中间断折开，并且所有的合页都撕裂开，朝着里面飞了过去，同时带来一连串的惊呼。 会议室里面阳光充足，偌大的会议桌早已不见了踪影，雪白的墙壁被熏得一团漆黑，旁边还堆着被劈碎的桌椅，一个金属水桶改成的火炉，还冒着微微的青烟。 再往里，能够看到七八个人，被他的声势吓得如同鹌鹑一样萎缩在角落里面，而那个他追过来的人，在他的感知里，正躲在门侧的墙壁上，等着偷袭的样子。 其实只要是人，就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虽然造成两架直升机的损失一定要算，不过方文更感兴趣的却是那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能够运用精神攻击的异能者，他的大脑方文表示很感兴趣，如果让他资源加入基地就好了，一个活着的试验品，总比死掉的要好得多。 这里的试验品其实并不是贬义词，这世上，又有谁不是一个试验品呢？不见灵儿连他都当做试验品那样折腾吗？ 利用纳米虫，完全不需要解剖就能得到全部的数据，大脑的微观结构其实另个早已摸索的一清二楚，但是更多的底层机理却始终不能完备，这回有这个精神异能者，想来灵儿会很高兴的。 “我们是护卫军，正在执行清理丧尸，搜救幸存者的任务，现在你们可以出来了，基地已经准备了足够的食物，让你们修整！” 方文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 如果一般的幸存者，知道有人解救，早已经冲了过来，只是这些人却不一样，方文可以看到他们肮脏的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但是却蜷缩得更紧，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一切大概已经明了了，不把这个人制服，他们就绝对没有可能被救助，难道他还有什么底牌吗？ 底牌吗？不外乎那几样，枪械就是最明显的答案，毕竟冷兵器对人可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而方文手里的电磁枪械，科技含量很高，然而在不认识的人眼里，看起来更像一个玩具，完全没有人们印象中枪支的样子。 一个玩具和一把枪之间孰轻孰重，自然怪不得他们的取舍了，至于为何方文可以追杀他，自然是因为没有机会了，要知道末世以来，并不止这一个人觉醒能力，然而只有他的能力最霸道，配上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手枪，就算那个火王再凶悍，还不是被精神攻击迷惑了一下，然后一枪打死了。 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要等到外面这个叫做护卫军的人和他之间分出个生死，两败俱伤最好，他们才能够做出选择。 方文早已猜出了他们的意思，在门口等了一会，实在有些不耐，往前一迈步，已经走进了大门里面，几乎在同时，手里枪对准身侧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