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师尊最清心寡欲了
墨燃那时候正在喝梨花白, 忽感到有什么碰到了自己的腿,他下意识地想让开, 但还没来得及动,那种触碰的感觉就更明显,几乎是贴着他而过。 他微微怔愣, 一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师昧重新坐直身子, 他看着那张绝代风华的脸庞染着薄红, 抿唇低眉的模样似有心事, 墨燃才猛地反应过来—— 刚刚那是……? “咳咳咳!!”墨燃瞬间呛住了。 在他心里, 师昧一直都如阳春白雪, 柳梢新月,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虽然自己爱极了他,恨不能为他而死, 但却很少做过什么与师昧相关的情爱肖想,更别说付诸于实了。 可这样纯净无暇的人, 难道刚刚是在……摸他? 这个想法着实把墨燃惊到了, 因为太恐吓, 他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楚晚宁见到了, 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没啥!” 还是当着师尊的面摸他!……怎么可能?! 这、这不像是师昧会做出的事儿啊…… 墨燃的脸色更复杂了,与其说是惊喜, 倒不如说是惊吓。 他缓了好半天, 听到师昧温声喊了句“筷子脏了, 小二, 请劳烦你去重换一双吧。” 小二应声来了,应声又去了。墨燃心有恻侧地转头,正对上师昧清清淡淡的容颜,那人的目光依旧平和,神情温柔,似乎墨燃方才看到的绯红,羞涩,都是错觉。感到有人在瞧自己,师昧将桃花眼抬起几寸,带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落在了墨燃身上。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师昧道“筷子掉的不是地方,正好在你脚边。” “哦……”墨燃猛地松了口气,心下一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正要再跟师昧说几句话和缓气氛,却见师昧已将脸转了开去,起身去拿汤勺舀汤。 墨燃为方才的念头感到愧疚,便说“我来帮你舀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就挽起衣袖,从从容容地替自己盛起三鲜汤来。 那汤是墨燃放的,放的位置离楚晚宁近,离师昧远,原本坐着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他现在站起来舀汤了,远近就显得格外鲜明,他几乎要伸长了手臂才能从桌子另一头够到汤羹。 一勺,两勺,慢条斯理。 墨燃“……” 师昧对上他不安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垂眸继续管自己舀汤。 墨燃觉得有些尴尬,等师昧舀完,他便问楚晚宁要不要,楚晚宁说不要,他就把汤调到了中间的位置,离谁都不是太近,也不是太远,刚刚好的位置。 他的恩师与他最喜爱的人。 原本就不应有偏。 席间,师昧忽然说道“阿燃,你如今当真懂事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会惹师尊生气的徒弟了。所以有件事,今天我们三个人都在,我想跟你说一声,再跟师尊说声抱歉。” 墨燃见他说的郑重,不由凝神“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做抄手给你送过去吗?”师昧说,“那碗抄手不是我做的,我从来就不会包面点,那是……” 墨燃就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我早就知道了。” “啊,你早就……?”师昧微微愕然,睁大了一双美目,又转头去看正管自己喝着好酒的楚晚宁,“是师尊告诉你的?” “不是,去鬼界前看到的。”墨燃正欲细说,忽然楚晚宁放下酒盏,轻咳一声,看了他一眼,神情甚是肃然寡冷。 墨燃知他脸皮薄,自然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他的柔软处,于是对师昧道“总之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说来话太长,还是不说了。” 师昧点点头“如此也好。”又对楚晚宁道,“师尊,当初你不肯自己将抄手端给阿燃,让我给他送去,本来我也觉得没有大碍。但是后来瞧见你们之间误会越来越深,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本来想找个时候自己跟阿燃解释的,但话到嘴边总是开不了口……其实我那时候也有些私心,我在死生之巅除了少主之外,也就阿燃一个挚友,怕他知道了心里会有些不痛快,所以……” “无妨,原本就是我不让你说的。你有什么过错。” “但我自己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抢了师尊的心意。师尊,我对不住你。”说着师昧低下了眼帘,半晌又问,“阿燃,我也对不住你。” 墨燃从来就没有因此怪罪过师昧,虽然他对师昧最初的好意,阴错阳差是由楚晚宁的一份抄手造成,但是后来师昧的温情都是真的,且这件事师昧只是按着楚晚宁的嘱托去做,根本没有存心揽功的意思。 墨燃忙道“没没没,你别在意这个。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 他望着灯火下的师昧,这张面容是他前世不曾见过的,因为在上辈子,师昧在这个时候早已死去了,芳华委顿,未及盛年便凋零风中,成了他毕生的痛。 他甚至都没有机会知道,啊,原来师昧活到二十四岁,会是这般相貌。 身形高挑,脸庞冰白如玉,一双桃花眼春水盈盈,看上去那样温柔,恐怕生起气来,都会是软的。 他揪紧的、揉皱的心缓缓松开,他暗自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开心,心中很暖,很踏实。 虽然总觉得比起十九岁的师昧,二十四岁的这个,有一些陌生,不似曾经那般熟稔亲昵,或许正是因为这种陌生,自己刚刚甚至还生出了“师昧会主动摸他小腿”的念头,简直荒谬至极,但墨燃觉得稍加时日,自己定会慢慢习惯的……至于感情一事,如今倒再也不想强求了,就顺其自然吧。 他四下漂泊了五年,踪迹难寻,其中有过几次危难,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假勾陈蓄意为之的,但总而言之,幕后黑手还没有伸出来,也没有被人捉到,墨燃觉得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身边的这两个人,哪怕抛去自己的性命不要,他也要护得他们一世周全。 墨燃这边暂且放下了心魔,但他却不知道,心魔从不得闲,放过了他,却转而攀上了另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晚上吃的太多,楚晚宁回去之后很快便有些犯困了,他原本想要连夜将新的机甲图纸绘出,但才绘了一半就哈欠连连。他强撑了一会儿,没有撑住,终于是困倦地眨了眨眼睛,连衣服都没换,就躺到床上睡着了。 睡里浑浑噩噩,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先是那个《修真界盛年英杰尺寸排行》,再到妙音池里瞧见的那具雄浑强健的躯体。 朦胧烛灯里,楚晚宁眉心微微皱了皱,似乎想摆脱这样不知廉耻的梦境,可是却身不由己,逐渐陷得更深…… 然后,他又做了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变了样的死生之巅,物是人非的丹心殿。 已彻底成熟的墨微雨捏着他的下巴,眼神恶毒、讥谑,与他说着污秽不堪的言语。 他说“你让我搞一次,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这个墨微雨和他见到的墨燃不太一样,神色太疯狂,英俊的脸庞也很苍白,皮肤并不是他见过的小麦色。 “你自己跪下来……好好舔我……” 凌乱的句子断断续续自梦魇深处传来,脑颅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碎裂,即将挣脱枷锁,朝楚晚宁扑杀而来。 他感到不寒而栗,却又莫名地兴奋煎熬。 他在梦里,看到墨燃朝他逼近,撕扯他的衣裳,衣帛碎裂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紧接着,梦境猛然一黑,犹如沉入泥淖。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这个梦又断在了此处。 若是以前,梦断了之后,他便会安稳睡去,一夜再无叨扰了。可是今天不知为何,这个梦结束之后,眼前又缓缓亮起了微光。 楚晚宁想看清面前的事物,可是新的梦境十分模糊,像隔着一层水汽。他瞧不清周围,只觉得模模糊糊是一大片猩红色。 他看不清,可嗅觉和触觉却随着梦境展开而逐渐清晰,甚至变得敏感。他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语的爱欲与灼热,他看到眼前有一具健硕的身体在晃动,压在他身上,楚晚宁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身体却好像不是他的,而属于梦里的自己。 他感到自己在不住地颤抖,他能听到男人粗重地喘息,灼热的气流喷在他耳边,嘴唇时不时触到他的耳坠,却就是不亲他,不含进去。 他侧过头,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随着两人的动作而吱嘎晃动,他甚至能闻到一股猛兽皮毛的野性腥臊,床铺上似乎铺着兽皮。他在浮沉中想要伸手抓住褥子,可是却没有力气。 那个男人是那么凶狠,那么卖力,似乎要撕裂他的躯体,他听到自己喉间溢出的□□,沙哑又浑浊。 他绝望地摇着头想要挣脱,但是那个人的力气是那么大,好像能让他粉身碎骨断在他手心里。楚晚宁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都在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着…… 或许是这梦做得太真实,也太累了,第二天,楚晚宁直到晌午了才醒来,醒后的他躺在床上,半天都回不过神。他一偏头,似乎还能闻到梦境里的兽皮气味,带着野性的腥甜。 可眨眨眼,自己还好端端地躺在红莲水榭清冷漆黑的紫檀木床榻上,万事皆安,并无异状。 唯有…… 楚晚宁一僵,缓缓垂过眼眸,往自己身下看去。 “……” 因心法缘故,多年清心寡欲,来极少有身体反应玉衡长老,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晨……勃……了…… 这些年的清修,莫不是都修到了狗肚子里?! 还有昨天那些梦——那些都是什么?他怎么会梦到那种乌七八糟的场面!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在妙音池看到了一次墨燃的身躯,又不小心读了那本“令人叹服”的脏书? 楚晚宁脸都黑了,脸埋在手心里,狠狠揉搓了一把,再抬起来,还是黑的。 ……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抿了抿唇,想要去冷泉莲池浸一浸身子,降下心头的燥火。可是足尖尚未落地,就感知到红莲水榭的结界波动了一下。 有人进来了。 楚晚宁立即色变,猛地扯了被子遮住下身,那人步履也快,估摸这是轻功行来的,他听到门扉“笃笃”响了两声。 “师尊,你起了吗?” 和梦境中那个男人如出一辙的嗓音。只是梦中这个声音更为低沉湿润,浸淫着无限的爱欲与热切。 而门外的声音却是平和恭敬的,甚至带着几分忧虑,估计是见到天这么晚楚晚宁还没有醒来,又有些着急。 楚晚宁靠在床上,抱着棉被,听着这样的嗓音,梦境与现实的墙垣好像被击溃了,梦里的缠绵悱恻,激烈撞击,都在外头那人的声音里被一一点亮,于是情潮翻涌,意更难平。 他正准备躺下去装睡,忽听得外头墨燃说“师尊,你在不在屋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进来了。” 我就进来了…… 明明是再寻常,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令楚晚宁猛地想到了梦里那个男人伏在他身上,嘴唇启合,雄性阳刚的热气几乎要把他灼伤。 那个人喘息着说“放松些,我要进来了。” 楚晚宁的脸轰然涨红,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床榻上,衣衫凌乱,心头火起,眼中似有狠戾不甘,但那狠戾与不甘就像浅滩边的砂砾,冬季严寒时尚能冷酷嶙峋,扎的人不敢正视,可若是春水始解,潮汛湍流,这些尖牙利嘴就都被淹没在了柔软潋滟的波光里,哪里还有半分凶恶。 他极少有这样难堪无措的时候,也几乎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欲望。 他呆在原处,直到墨燃推门进来了,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待要装睡,却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墨燃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楚晚宁坐在床上,漆黑墨发铺了一身,衬得阳光下那张脸如冰湖生辉,那个人的眉和眼长得都很凌厉,抬眸盯着自己时犹如霜刃初开,剑鞘下流出几寸寒光。 然而,眼尾却是薄红色的,于是寒光染上旖旎,狠戾缠着屈辱,好像谁刚刚折磨过他,对他做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眸中含着倔气和湿润的水色。 墨燃沉默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犹如荆棘丛里生出的嫩蕊,令他陡然放缓了呼吸,只觉得胸腔里仿佛落入一块巨石,掀起铺天盖地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