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宋谨瑜困倦的飘进筒子楼，长长的走廊人声鼎沸，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许多人家门口都飘来一阵阵的食物香气。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吸油烟机给家家户户安着，都是在门口搭个台子，直接把锅放上去炒菜，油烟直接就飘了出去，洗菜都是在外面一窝蜂的长条池子里洗，水费可就不是自家交了。 即使非要在家里用水烧水，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法子，稍稍松开点水龙头，不一会儿一滴一滴的水就会流下来，一天下来能存几桶水，这样水表几乎都不会走动。 简母在门口正炒着菜，邻居王婶闻着热辣的香气忍不住凑过来瞧了几眼，“哎呦，今天请客啊，大肠炒得好香啊。”手边还拿着瓜子磕着。 简母眼一扫，“想吃就吃，今天请浩然过来吃饭，这孩子小小年纪也不容易……” 手脚俐落的那筷子夹了一筷子香气扑鼻的菜给王婶尝，王婶就着筷子吃了，咂摸了半响就直夸。“哎呦，还是妹子你的手艺好。吃着就是好吃。” 简母被夸的乐呵呵的笑了，眼尖的发现简兴文和蒋浩然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自家儿子和蒋浩然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没人家精神。 如果她知道后来互联网的词之后，估计会懂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浩然，你来啦。快快快，正好菜都炒好了，兴文他爸也在里面呢，一会儿我们热闹热闹。”简母有些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道。 蒋浩然在简母他们跟前一向都很礼貌，问了好就被简母推着进去了。简父正看着新闻联播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 宋谨瑜看见这台电视，还颇有些怀念的蹲在前面琢磨着这黑白两色的电视还挺受欢迎啊，以后彩色电视出来，液晶屏出来，这电视送给小孩看，估计都是没人看的。 毕竟以后可是还有更多的高新科技产品面世，就算是他死掉的那年，手机都出触摸屏了。 蒋浩然看见宋谨瑜找到新乐趣，就和简父打招呼去了，“叔叔，你又喝酒了……”眉峰不赞同的轻皱了起来。 简母就像找到同盟一样，“是啊，医生都说了，少喝酒，胃都给你喝出毛病了。今晚辣的都是给浩然的，你别吃！” 简父简直哭笑不得，儿子也在一边搭腔，起哄道 ：“没错，爸你就吃这些青菜萝卜就行了，多吃蔬菜身体好。” 蒋浩然站在一侧笑笑没说话，看着眼前一家三口乐呵呵的吵架斗嘴，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艳羡。宋谨瑜正好回头，对上蒋浩然扫过去的眼神，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浩然，快坐啊，怎么一直站着。这孩子就是客气，兴文啊，你要学学你浩然哥。”简母老调重弹的说道，手里拿出一大瓶果汁给杯子里倒了大半。 “哎哎，妈，你到底是我亲妈吗？半瓶都没了，给我的杯子这么小！”拿起手上的纸杯，眼尾扫向蒋浩然面前的大号搪瓷杯，直接嚷道。 “臭小子！”简父一巴掌扇到简兴文后背，啪的一声，打得简兴文咋咋呼呼。 国人的习惯，有事饭桌上吃了说，吃了会儿菜，简母挤挤眼睛看向简父，简父轻咳了声，“浩然啊……” 蒋浩然闻言放下筷子，认真倾听状，简父也有了和简母一样的感想，为什么自家儿子看着就没人家好呢？瞧瞧这笔直的背影，俊秀的眉眼，爱学习爱生活，零缺点。 被再三嫌弃的简兴文正啃着猪蹄，埋着头，权当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叔叔，你说。” “咳咳，今天有人说，你被张爱国他们辞了？”简父降下嗓门，轻声道，生怕打击到这孩子。 蒋浩然坦然的点点头，“是的。不过即使不被辞掉，我也想自己干点别的。”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当时不就是老张说要请你的，本来我都给你打听好服务员的工作，还不用起那么早，端端盘子，工资高多了。”简母脾气直爽，直接不满道。 简父理智点，听出蒋浩然有自己的打算，酒杯推了推，身子往前倾，“你是要干什么？找到什么临时工了吗？可不能跑去工地啊，那地方太危险了。” 简父简母都是工厂里的工人，想给蒋浩然介绍的就是里面的临时工，包吃包住，可不比自己在外面打工强吗？ 如果不是蒋浩然执意要给他那弟弟付什么伙食费，光奖学金就够生活了。 “我想摆摊卖点吃的。”蒋浩然把自己准备做的，和已经下单买锅的事说了，简母还是觉得他有些莽撞，万一生意做的不好，前期这些钱不就亏了吗？ 不过，想想他还年轻，就算亏了，也就当是学了个经验，以后做事也不会这么想当然了。到时候他们拿钱补贴他点，总不至于过不下去的。 “你这个想法挺好，主要现在也没人卖，不知道你这好不好卖。”简父对吃食一向不怎么研究，老婆煮什么他吃什么，所以对外面那些摊贩五花八门的吃的，他都是观望状态。 “这样吧，到时候兴文和你一起去，免费打工，不用工资。”简父张嘴就把儿子卖了，简兴文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爸，你瞎说什么呢！还用你说啊，我那是不知道，浩然哥要摆摊我肯定去帮忙啊。” 蒋浩然和他同年，不过一个是夏天生日，一个秋天，叫哥也就勉勉强强了。 蒋浩然蹙起眉峰，“不用了，这几天兴文还要复习，我自己忙就可以了。他也不懂这个怎么卖，天气又热……” 简母直接挥手道：“热什么热，他天天抱着篮球跑去打都不嫌热，跟你出摊反而热了不成？你都有时间学习，他能没有？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叫兴文过去你那里。” 简兴文撞撞他胳膊，挤眉弄眼的暗示他同意，蒋浩然叹了口气，点点头，心里想着肯定不会让他白干，工资肯定是要算的。 一顿饭吃饭天都擦黑了，简母担心蒋浩然第二天还要去给老张摆摊，就叫他赶紧回去，顺手还塞了两颗大苹果。 蒋浩然也不推辞，道谢后就带着已经睡过去的宋谨瑜回了家。 睡着之后的宋谨瑜那是直接闭着眼睛浮在半空中，能看见的人肯定怕的不行，蒋浩然看了只是无奈的笑笑，小跑着往前走。 不论多远，宋谨瑜都紧紧跟在他的身边，只有他能看见他，这种感觉也很奇妙。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我好勤快？么么么哒，晚安。 ☆、具备 第二天宋谨瑜神清气爽的起床，发现蒋浩然躺在床沿快要掉下去，吓得赶紧飘过去。 “蒋浩然，你快掉下去了！”这睡姿宋谨瑜也是不懂了，侧着身子睡在床沿一边，这样睡会舒服吗？ 蒋浩然似乎睡得也不怎么踏实，被宋谨瑜叫了声就睁开了眼睛，眼底还有些青色，坐起身揉了下额角。 “你昨晚睡得还好吗？后面你睡着了，我没办法弄醒你，后来看我躺着你也能躺着，才把你弄到床上了。” “你、你是为了让我睡床上才这样睡得啊？”宋谨瑜不好意思的挠挠脸，眸子瞪得有些圆，有些心虚的想到，刚才他还猜测是蒋浩然爱好特殊才那么睡的。 原来是因为他啊。 蒋浩然笑笑，“走吧，早上忙完，下午还要去看看适合出摊的车呢。”宋谨瑜张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觉得以后要对蒋浩然更好点，这孩子真是太乖了。 宋谨瑜以为好歹也有几天的缓冲期，虽然辛苦一点，等筹备好了再出摊就好。谁知道蒋浩然下楼后，张爱国身边就跟着一名年轻的男人，身子壮实，长相憨厚。 看见蒋浩然过来，男人揉面团的手也停了，沾满面粉的手擦了擦，冲着蒋浩然咧出一口大白牙，“是浩然吧，姑姑和我说过你。不好意思啊，昨天就来了，忘记和你说了，今天你不用帮忙了。” 张爱国听见廖志强说的话，本来要去端米线的手直接把人拉到后面去了，扭头不好意思的道歉：“浩然啊，实在对不住，我以为他还要两天就过来呢。你看这……” 眼神再抱歉，宋谨瑜都听得出来这是让人赶紧走的意思，气鼓鼓的瞪着眼睛，什么高冷形象都没了。 “还讲不讲诚信了？说好几天，今天就把人赶走了！”宋谨瑜气不顺的骂道，不过因为是第一回骂人，气势显得弱了点，尤其就没人看得见站在张爱国跟前的他。 蒋浩然抿抿唇，黑色的眸子里波澜不兴，“张叔，不用说了，我知道的。正好我要去市场看看，那你们忙。” 王淑华看侄子和老公都在旁边，拿袋子装了两根油条，硬塞到蒋浩然怀里。“拿着拿着，哎呦这孩子看着真是瘦，可怜见的。吃了东西再去忙，婶这里就是地方小，不然肯定请你。” 王淑华带点悲悯的味道说着，不过几秒就听见客人的声音，催促侄子赶紧忙活去。“没听见有人要买油条吗？赶紧去做，以后可要早点起来帮忙，浩然以前特别勤快。” 宋谨瑜听这话听得别扭的，总觉得自家小孩哪里都好，就是受了委屈的那种感觉。 更尴尬的大概就是，蒋浩然拎着袋子抬头就看见了蹲在墙角的简兴文。 简兴文：…… 蒋浩然是没什么特别反应了，简兴文反而略有些尴尬的笑笑，挠挠头，站起身端着一个不锈钢圆盒，抬了抬手。 “今天起得早，想给你带个早饭，家门口卖的豆腐脑，你不是说那里味道好吗？” 简兴文干巴巴的解释道，主要吧，没想到事情凑得这么巧，他要是晚一会来也就没什么事了。 蒋浩然接过来，也不和他客气，“走吧，边走边说。我要是市场那里看看蔬菜价格。” 简兴文看蒋浩然不在意，又恢复跳脱的性子，插科打诨道：“哎呦，干嘛不趁热吃，我刚吃了碗，可香了！” 把刚递过去的圆盒盖子打开，香喷喷的把宋谨瑜引了过去，白嫩嫩的豆腐脑上面撒着一些香菜末，酱黄豆、榨菜末，再滴上一些香油辣椒油，看的宋谨瑜眼都直了。 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有些哀怨的想到，做鬼一点也不好，昨晚睡了错过一顿大餐。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蒋浩然也不好干点什么…… 蒋浩然直接把缸子取过来，闭上眼睛，嘴唇翕动，虔诚的让简兴文以为蒋浩然是信了什么教，变成教徒了。不然吃个早餐念念有词的做什么？ 不一会儿蒋浩然就睁开了眼睛，看见宋谨瑜露出眉开眼笑的神情，唇角轻轻勾起。 “浩然啊，你什么时候吃饭都这样了？”以前也不这样啊？ 蒋浩然淡定的吃了口软滑的豆腐脑，感觉伴着宋谨瑜吃的喷香的表情，胃口都好了不少。 “我们要感激把食物带给我们的人，珍惜食物。喏，油条拿去吃吧。”手上的袋子递给简兴文。 别管张爱国夫妻俩做事不地道这事，只说他们做的油条，又香又脆，简兴文吃了口，有些遗憾没有豆浆，不然泡在里面吃一吃，那可就圆满了。 边吃着东西，简兴文边问道：“这才几点你就要去买菜了，中午饭要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啊？” 蒋浩然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你除了吃还能想点什么别的？你过来是为了什么还要我来说吗？” 简兴文喔喔了两声，不说话了，专心奋战油条。蒋浩然看他走在旁边也不好和身侧的宋谨瑜说话，看了几眼发现他没什么事就几口把手里的豆腐脑吃完。 拿出口袋里的方形素帕擦了下嘴角，叠好放到口袋里。“走吧，有一些菜的价格我不太清楚，还需要准备一些底料。” 简兴文没意见，他就是打下手的，蒋浩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真的按着要求操作了，宋谨瑜又觉得生意也不好做了，蒋浩然和简兴文兵分两路去对比记录价格，为此还跑回去拿了两个本子和笔。 蒋浩然对蔬菜这一片比较熟悉，询问价格还快点，也有熟悉一点的店铺，看大量采购蔬菜会是什么价格。 简兴文去看牛肚，鸡胗，鹌鹑蛋一类的价格，到中午两人都汗湿了衣服，随便在菜市场买了些菜就回去煮了。 捧着饭碗的简兴文吃了口就泪流满面道：“浩然哥，不说别的，你只要每天包吃的。你说干啥就干啥！” 蒋浩然扫了他一眼，那鄙视的样子简兴文基本无视，有吃的就行。 宋谨瑜更实诚点，“浩然，你做的饭好好吃！要是我能真的吃到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点餐！” 蒋浩然眸光温柔的回视他，小声道：“快点吃，别说了。”宋谨瑜点点头，美滋滋的把贡献给他的午餐吃了。 简兴文听到一丝半点声音，稍微被蒋浩然温柔的声调惊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哆哆嗦嗦的问道：“浩然哥，你在和我说话？” 蒋浩然瞪了他一眼，简兴文立马没了脾气，屁颠屁颠的把东西都吃了，还积极的把碗筷都洗了。 “浩然，这都是我一家家问的，那些人看我不买东西还不想搭理我呢。有一家价格挺便宜，就是不怎么新鲜。” 蒋浩然拿着本子勾画起来，随口道：“那就不考虑。虽然是小本买卖，不新鲜的卖了容易吃出问题，尤其是夏天，东西更容易坏了。” 简兴文挠挠脸，其实他开始是觉得不好，但是人家价格真的便宜，要是卖的多了，可不就赚的多了吗？ “浩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这成本会贵了吧？我看人家东西卖的也便宜，这能赚钱吗？” “积少成多，虽然赚的少，但是东西多了，赚的也就多了。” 两人稍微合计了下初步的东西，前一天购买的锅也送到了，总的来说锅和正常的蒸锅差不多高，就是宽了点，中间被间隔开来，方便做成麻辣和三鲜两种口味。 简兴文摩拳擦掌，虽然现在只有一个锅和一堆竹签盒子袋子，但他觉得可以征服星辰大海了！ “我去借三轮车去！我家之前还有炉子，我一块给你都弄到一楼来，你先在家想想怎么整，明天我们把东西都搞回来，下午不然先出去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