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睡不著

    喬墨睜開毫無睡意的眼，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從來都是自然而然退場的她，第一次看到了夢境被打碎的場景。

    她將右手伸到了眼前，明明在幽暗的室內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是手腕上的皮膚卻像有知覺一樣，上面還殘留著少年手指的溫度和力道。

    她抵著額頭，恍惚間仿佛能摸到那一抹涼徹的水汽，明明那麼涼卻好像燙到了心底。

    他最後的那個眼神在她的腦海中明滅不息，甚至讓她心律不齊。

    少年的愛意就像太陽，只是看著，在溫暖的同時也會被輕易的灼傷。

    那是她所不懂的存在。

    以前如果遇到不懂的題，未知的東西，她哪怕睡不著也會想要弄明白，她討厭似是而非，似是而非的狀態會讓她焦慮到想要拒絕一起。

    但是韓封這道題，頭一次，她還沒有開始解，就開始害怕自己會沈迷進去。

    韓覺最後的那個眼神讓喬墨無法像平常一樣順利入睡，滿腦子都是他的樣子。

    看著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到五點，睡不著的喬墨乾脆不睡了，提前起床復習，去做套卷子冷靜一下……

    ……

    而另一個房間裡，睡在床上的韓覺睜開了眼睛。

    上揚的眼尾發紅，下墜的淚痣吸飽了水汽，顏色越發的深，睜開的瞬間有什麼從他眼角滑落沒入發間。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仿佛從瀕死的盡頭重回人間，在清醒的那一刻得到了解脫。

    剛剛從虛無中逃離出來的他心頭仿佛堵塞一般，氧氣都溢散逃開，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吵鬧。

    他難受的將自己的頭埋進枕頭裡，但是腦子裡還是不可控制的想到了某個人，夢境清晰的恍若現實。

    明明只是一場夢，但是夢境推演出的現實卻讓他感同身受到無以復加。

    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喜歡一個人會這麼的患得患失，難以自持。

    僅僅只是和她說了幾句話，昨天晚上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寫了一晚上的曲子，非常想給她聽，沒想到自己夢裡是做到了但是馬上像個愣頭青一樣的就沖上去告白。

    然後被拒了……

    雖然是做夢，但是韓覺還是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羞恥感，他一邊平復著夢境帶來的心酸難受，一邊甚至因為夢裡太過悲傷，忍不住開始想著，夢境都是相反的，萬一告白成功了，那他們的婚禮是中式的好還是西式的好……

    原本就寥寥的睡意更是不見蹤影，想到夢裡喬墨說自己肩膀睡著硌，他看著鏡子裡偏瘦的身形。

    嫌棄又懊惱的嗚咽一聲，韓覺從床上爬起來。

    睡得正香的韓濬，無形之中莫名的感覺身上一陣陣的寒意，仿佛被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盯上了，即將要將他拖入永恆黑夜。

    那股無法忽視的視覺感受讓他在夢境裡都異常的難受，渾身的第六感發起了強烈的警報。

    讓睡的迷迷糊糊的他堪堪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迷蒙的雙眼還未完全恢復視覺，他就看到對面的椅子上一個黑影端坐的哪裡，仿佛佇立良久，那雙眼睛在黑暗中反射著窗外的餘光。

    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韓濬感覺自己頭皮都炸開了，全身的雞皮疙瘩抖了起來，整個人頓時清醒了。

    『啊啊啊……唔……』韓濬淒厲的叫喊著，想要抗自己的一身正氣趕走這麼魑魅魍魎。

    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纔慘叫了一聲就被那個黑影撲了過來，還捂住了嘴。

    他揮舞著四肢，差點一拳就打了過去，卻在看清了來人後收了三分力道，往旁邊一偏打到了他的肩膀。

    『我去，阿覺你乾什麼？大半夜的來我房間夜襲？』

    韓濬驚魂未定的看著來人，要是這一拳下去傷了阿覺彈琴的手，那麼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父母混合雙打。

    雖然對方收了三分力道，但是畢竟是慌亂出手，他的力道還挺重的。

    『我覺得我太瘦了，想問你要怎麼鍛煉一下會比較容易長肌肉。』

    韓覺喪氣的坐在韓濬的床上，頂著一頭亂發揉著自己的肩膀，痛的齜牙咧嘴

    『哈？你前陣子還說騎單車太遠了，要坐公交不和我一起去上學……』韓濬一臉一言難盡的看著堂弟，剛要回答突然腦子一個激靈，質疑道：『不對啊，你什麼時候在意過這種問題，不是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寫曲子嗎？』

    他從小和堂弟一起長大，他除了對樂器感興趣，動不動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搞創作，什麼時候關心過外形問題，那一頭卷毛都沒看他去理過。

    想到最近韓覺蓬發的創作欲，以及小姨說的他的曲子感情更充沛了。

    他用懷疑的目光掃視著韓覺全身上下，然後摟住這個倒霉堂弟的肩。

    『來來來，你跟哥說，有什麼小秘密，哥絕對幫你！』

    十六七歲的少年，突然開始在意外形很正常，但是出現在他遲鈍的堂弟身上就顯得不那麼正常了，而且他們本來住在一起有什麼事不能天亮了再說，而是急迫到非要大半夜把他吵醒。

    吃瓜的欲望迅速蓋過了睡意，韓濬眼睛都亮了起來，在光線昏暗的室內閃閃發光。

    韓覺哪裡是韓濬的對手，三兩句就被套了話。

    不過知道韓覺喜歡的對象以後，縱然是大大咧咧的韓濬也覺得牙疼。

    雖然韓濬自帶著親情濾鏡，看自己堂弟絕對是怎麼看怎麼好。

    韓覺這孩子雖然性格內斂，但是在音樂上的天賦絕對是頂尖的，身高是老韓家遺傳的優良品質，眼鏡一丟，打扮一下不就是現在最流行的純情小奶狗嘛。

    但是對方是喬墨啊，復清著名的高嶺之花大學霸，老師的重點關注對象。

    不說她的顏值，光是那個生人勿進的氣場，大夏天的光是看上一眼就足夠消暑了。

    而且喬墨是因為去年生病了考試缺考了兩門，復清按成績分班校規定框的死死的，一班老師不好下手纔流落到他們三班的。

    缺考兩門，成績總分還能進重點班，論誰看了不說一句牛皮！

    親堂弟這一上來就是這種歷史性難題，韓濬也覺得十分苦手了。

    倒不是說一定以成績論人，只是喬墨在三班呆了大半個月，韓濬眼瞅著，對方分明就是一個一心學習，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他甚至沒看到過對方有乾過學習之外的事。

    開學班長建微信群的時候，問到的時候纔知道她甚至都沒有微信，想必其他的社交應用更不可能有了。

    沒法從網絡社交上入手知道對方的愛好，而班上的活動她好像也從來沒參與過，看上去完全沒有一般人的課餘愛好，只能從她最喜歡的學習入手了。

    但是他親愛的堂弟那在自己死命輔導下還是條條飄紅在及格線上下掙紮的成績。

    總不能人家和他談幾何力學量子物理，他和人家談高音的多少種唱法以及鋼琴多少個按鍵嗎？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想勸弟弟放棄，但是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又說不出口，於是把話題拉回健身和形象改造。

    別的不說，要追妹子，他目前這個形象也不行啊。

    提供了幾個建議後，韓濬眼瞅著天已經開始要亮起來了，他乾脆起床提議帶著堂弟一起去晨跑。

    人家有提昇自己的意願，做哥哥的也不能打擊他啊。

    韓濬一邊准備著一邊飛快的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聯系人。

    【嘿，慢慢~早上好，睡醒了沒有，上次我看你和喬墨聊題，你們熟嗎？】

    ps：申請場外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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