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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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芙蓉帐》81 侯府庭院灯火通明,宴上欢笑不绝。 这世家大宅里的宴席,素来是夫人小姐们的交际场合,毕竟女人们的友谊,便是靠你来我往的恭维八卦维系起来的。 至于各家的郎君们,自是饮酒为乐,正经点的就借此场合诗赋一首,估摸着明日便能传遍京都。 沈时葶换了衣裳立在廊下,远远瞧着。 她回贺府半月,还没瞧见过这样热闹的晚宴,不由多瞧了两眼。 倏地,她目光一顿,直直撞上水榭亭台处的男人。 陆九霄一身深紫长袍,险险地靠在雕栏处。 沈时葶听到周边有几个未出阁的女子正小声低语地谈论他,这谈论声将她思绪拉了回来,忙偏过头,避开男人灼灼的目光。 就听周遭的笑语愈发高扬—— “欸,亭台上那身紫衣,是陆世子?” “那姿容,除了他还有谁?” “你见过他?” “唔,前年宫夜宴时见过一面。” 青衣女子以扇掩唇,“我阿娘说了,男人长一张桃花脸最是信不过,我启初还疑惑这桃花脸究竟长成什么样,前年一瞧便懂了。” 几人纷纷捂唇笑起来。 沈时葶偷听得认真,桃花脸…… 她脑浮现出男人含笑俯身的模样,那双眸子用“风情万种”来形容也毫不浮夸,眉梢眼角全是“欲”字。 偏偏,这样的颜色却最得姑娘们倾心。 沈时葶想,如若陆九霄不是那种流连风尘的人,恐怕以他的身份姿容,满京都都该趋之若鹜。 思此,她便想到茴香,于是匆匆敛了思绪。 戏台又一声锣鼓敲响,换了一支曲目。 她看了眼天色,正欲以头疼不适为由先行离席,却被陆菀先行拦住—— “你怎么不来,她们都投壶去了,我阿娘还置了彩头,你也去试试。” 说罢,陆菀将她拉到了草坪上,尺之外果然摆置着一个铜壶。 姑娘们小打小闹,袁氏倒却十分上心,将贴身伺候的白嬷嬷遣来评判,还捧上了彩头,是一只蓝色珊瑚钏,乃去岁西域的进贡之物,甚是貌美。 陆菀将去了箭头的箭递给她。 众人见状便往一侧让了让,白嬷嬷笑道:“姑娘可会投壶?” 沈时葶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小户人家不比大户人家,赏花、夜宴、游湖这些事,于她来说甚是奢侈,反而是投壶玩得比较多。 是以,沈时葶抬臂,对桌壶口一箭掷下。 到第五箭、第六箭、第箭,其间只一箭未投进,但这投数也已遥遥领先。 众人掩唇惊叹,白嬷嬷笑着将彩头送上。 毕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赢了彩头自也高兴,嘴角轻轻翘起。 然,一偏头却见陆菀皱着眉望向亭台。 她下意识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陆九霄背靠楹柱,即便天色昏暗,也能瞧出他对面之人是茴香。 须臾,二人避开众人,往对面回廊去。 沈时葶忙收回目光。 --------- 廊下,陆九霄目光越过茴香的肩头,往草坪处看了一眼。 男人口吻不耐烦道:“说。” 茴香僵硬地扬了扬唇角,深吸一口气道:“世子许久不来百戏楼了,那日走得急,奴还没将这个给您。” 说着,她递上一只样式精美的药囊。 一从她袖口而出,便伴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世子一直以来便睡不安稳,奴询问了许多名医才制成此药囊,想来日日佩戴,应是有效。” 话落,陆九霄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男人久久不语,茴香一颗心像是被攥紧似的。 “世子——” “你以前不是挺聪明的吗?”陆九霄扯了扯嘴角。 茴香立即就僵住了,捧着药囊的指尖都在暗暗颤抖。 她从前最擅揣摩他的心意,拿捏分寸,绝不逾矩。可近来她却品不出陆九霄的心思了,这长达半年之久,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茴香心知肚明,从前的退是为了离他更近,然如今再退,便真的要退出陆九霄的视线了。 这个男人的心,不在风月场了。 思此,她便红了眼,“世子,奴只是担心您……” 陆九霄最厌恶人哭,是以她这泪珠子是掉也不敢掉,生生含在了眼里。 可偏偏,陆九霄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他勾了勾唇,眼底却无半点笑意,“担心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担心我?” 茴香定定望向男人眼底,却见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她的发丝仿佛都根根冻住。 “世子……” 陆九霄走近两步,声色皆是沉了下来,“谁准你进侯府的,嗯?” 若是寻常戏子,自是无事。可陆九霄这里却有一则不成的规矩,外头碰过的人,绝不许踏进他的后院。莫说是侯府,哪怕是连他在京都各处的私宅,也从未有秦楼楚馆的姑娘进过。 换句话说,他陆世子给自己圈了块地得以风流,而出了那个地界,你连根指头都别想挨着他, 凉薄也好,无情也罢,陆九霄不就是这种人吗? 可这些,茴香难道不知吗?她比谁都清楚。 她咬了咬唇,“是奴的错,可奴实在是忍不住想见世子。” “你以为你与那些妓-子戏子有何不同?” 茴香顿住,当真没有比这句话更伤人的了。 她攥紧心,“这年来,奴推拒了所有人,连只都不曾让人碰过,奴以为……” “是我让你做的?” 陆九霄这一点倒是大方得很,从不要求姑娘一心一意伺候他。 思此,男人嗤笑一声,解下腰间的玉佩丢过去,转身走向庭院。 茴香愣愣地握着这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心上蔓延一股酸意。 银货两清,是他没错了。 她侧身望向陆九霄方才余光不断瞥向的姑娘,是她吗…… --------- 沈时葶赢了彩头,便不好早早离开,谢过袁氏后,只好多留一阵。 骊国时兴叶子牌,几乎是家家姑娘都会玩,沈时葶却是没有碰过这玩意。 陆菀教了她半响,经过连输五局后,她总算摸出些门道。 尽兴之时,陆菀拿了壶果酒给她尝鲜。 酒香甘甜,却不辛辣,沈时葶忍不住多饮了几杯,脑袋便隐隐沉了起来。 见状,陆菀掩唇低声道:“我院子里有只白白胖胖的兔子,还是你从前住在府上时养的,可要随我去看?” 闻言,沈时葶顿了一下,颔首应下。 她自是记得,当日因欲要离京,她便将刚得不久的兔子赠给了陆菀。 如今再见,虽不过时隔半月,却生出了一种秋不见的感觉。 这兔子叫陆菀养得胖了一圈不止,当初小小一只,眼下却要两才能托住,就连那笼子,都换了大一号的。 陆菀斟了杯果酒道:“这兔笼子还是我哥命工匠定制的。” 沈时葶错愕一瞬,才认真瞧了眼那只笼子。 这铁杆上,似是还刷了层金箔,门上那颗在月光下隐隐透亮的,是颗打磨光滑的珠子。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愧是陆九霄…… 抚摸着这雪白柔软的兔子,沈时葶的思绪一时被带到了乞巧当夜。 男人倨傲又别扭地道:“想留你就留着吧,自己照看着。” 思此,沈时葶鼻尖一酸。 许是酒意上头,她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耳尖也染上薄红。 倏地,她垂着脑袋,掉了两行泪。 若是清醒之际,再是难过,小姑娘也是能生生忍住的。 陆菀吓了一跳,“你怎的了?可是醉酒头疼?” 沈时葶抬擦了擦泪,“你不是说这酒不醉人的吗?” 陆菀一滞,讪讪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