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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离开自己的帐篷,乐làng公主便感觉到了南边扑面而来的热气。 待她扭头一看,顿时骇然。 高车人的营地里火光冲天而起,妇女和孩子的啼哭声、老人的惨叫声,犹如某种魔咒,惹得乐làng公主竟迈不动脚步,心下隐隐有些害怕。 无数的高车人朝着北面而逃,他们明明拥有多于对方的人数,却像是被láng追赶的兔子,惊慌失措的夺命狂奔中。 一位母亲身中了好几刀,身后跟着几个如láng似虎一般的柔然人,她的怀里也同样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孩子似是已经吓傻了,直知道呆呆的睁大着眼睛。 夫人,我们快走吧! qíng急之下,阳哲拉起乐làng公主的手。 不要再看了! 不行。 乐làng公主抿了抿唇,扭头看向自己的侍卫。 去把那对母女救下来吧。 阳哲脸色一白,公主,你不会是要 qíng急之下,他唤出了年轻时对她的称呼。 这里的大营一旦有失,我们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魏人应该片刻就到 她的话音未落,立刻就有大批的魏人出动了。 骑着战马的将士持着武器,快速地朝着南边援驰,为首的将领大声用鲜卑话命令高车人先躲起来,不要奔窜,但高车人大多不懂鲜卑人的话,依然惊慌失措的乱跑。 乐làng公主的几个侍卫救了那对母女回来,那女人身受重伤,一到达乐làng公主的身边就晕了过去,她的女儿依然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连眼睛都没眨过几下。 乐làng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正在从她小小的身躯上汲取勇气。 会高车话的侍卫立刻去帮助魏人,传达命令 她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侍卫,闾毗的亲卫大多都会高车话和匈奴话,她的命令一下,立刻有十几个侍卫得了令,往魏人的方向而去。 魏国有几个将军领着士兵过来,见乐làng公主无事,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知道乐làng身份的将军,立刻派出骑兵护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夫人,这里很危险,你先离开吧。一位将军轻声说道:否则我们损失更大。 南边的营地有失虽然对他们来说十分懊恼,但因为死的不是军中儿郎,所以作战能力不减,随时都能够反击。 可是乐làng公主若是有个万一,闾毗肯定就不再遵守盟约了。 柔然人一发觉魏人已经救援,立刻把大量失去抵抗能力的高车人驱赶到一起,阻挡在魏国人和柔然人之间,使对方不能使用弓箭she击。 鲜卑骑兵天下闻名,可在这种类似于巷战的地方,拼的都是个人的武勇,骑兵无法奔驰,骑着战马和步行的速度差不多,最先救援高车人的魏国骑兵和柔然人们杀在了一起,很快战成一团。 乐làng公主派出去的侍卫跟在魏国将领的身边,大声用高车话传达他们的命令。听到高车话的高车人们立刻朝着帐篷、高车、车底、一切可以躲避的地方隐藏起来,柔然人见高车人四散逃了个没影,顿时又气又急,结好阵势,先消磨掉救援的骑兵。 羽真力此时也在第一批救援的魏军之中,他和无数汉子一样,一听到南边的动静就立刻朝着南边跑,救援的将军领兵前往的时候见到了这些已经出动的士卒,立刻将他们归入队中,一起援驰。 他心中担忧自己的高车姑娘,在柔然人的阵中横冲直撞,当者披靡,很快身边就跟随了一群将士,一边杀敌,一边救下沿路的高车人。 越冲杀的向前,他的心中不安就越重。照理说年轻的女人不似带着孩子的妇人或老人,应该是最先逃出来的一群,可他们已经相当靠近敌人了,依然没有看到高车姑娘的踪迹。 也许她朝别的方向逃了。也许她早逃出去了。 他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冲杀。 柔然的二王子和三王子没想到魏人来的如此之快,不由得脸上变色。 他们的目的是尽量骗的鲜卑人到南边营地里来,然后他们伺机骚扰,慢慢将对方吞掉。 谁料战事刚起没多久,魏军就已经追到了! 他们哪里能明白这些魏国小伙对高车女人们的qíng愫,莫说只是隔着不远的帐篷,便是隔着水,隔着山,为了心中心爱的姑娘们,他们也会迅速赶来。 还有那些喜爱孩子欢声笑语、有家室的鲜卑军户,那些受过老人和妇人恩惠,享受过美食的汉子,一切过往都不停地催促着他们,让他们快些去营救这些莫名卷入噩梦中的可怜人。 先撤退吧?二王子见涌来的越来越多的魏国骑兵,连声劝道:何必给吴提做嫁衣?高车人又不会走,只要还在这里,迟早还有机会! 我们又不是为高车人来的! 三王子咬着牙,多拖延一会儿,多拖延一阵子,父汗那边才能成功! 他二人是同母的兄弟,三王子不走,二王子也只能继续命令部下的骑兵继续俘虏高车人。 等魏人救下许多高车人,杀到柔然人身前时,不由得愣住了。 密密麻麻的高车老幼被困在一处空地上,四周全是柔然骑兵,用弓箭指着空地里的老弱妇孺。 为首一个长相尖刻的年轻人冷笑着站在阵后,用鲜卑话对着魏人们叫道: 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必叫他们万箭齐发,将他们全部she死! 我管你们she不she死他们?他们又不是我们的 一个将军有意试探,谁料刚刚开口,那尖刻的年轻人立刻命令旁边一队骑兵she了一轮。 一时间,几十个高车老幼应声而倒,空地上一片哭声,母哭其子,子哭其母,哀声让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憷。 那将军大概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恶毒,见到自己一句话造成这样的结果,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兵器,半天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将军,怎么办?我们当真就这么一个将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被围住的高车人不过几百人,大部分的高车人还是逃了出去。 南边营地里四处倒卧着受伤的高车人,柔然人不过数千,却是各个悍不畏死,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先让我们的人救人!不能再把高车人陷在他们手里了!地弗池大营的守营将军下令先把受伤的高车人送到后方救治,再尽力搜索所有营帐和高车,把人先救出来。 若是死的太多,陛下一定要问罪! 拓跋焘一直觉得高车人归附是因为他英明神武,若此时弄出大量的伤亡,还是在前方一片告捷的时候,他们恐怕各个都要解甲归田了。 可是我担心迟则生变,他们这样不像是要拼命,却像是要等什么一个将军不安地说道:不会还有伏兵,就等着我们把人从主营全部调过来吧?声东击西? 是了!就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守营的主将猛然惊醒,立刻吩咐主营一定要有人留守,不可擅自出动,又安排了众多弓箭手,用箭也指着那群柔然人。 因为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主营的人不敢轻举妄动,高车营地里的柔然人的人数占了上风,好在对方只是以高车人为质,并没有卖力冲杀。 只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等到了天明的时候,必定要分出胜负来了。 否则柔然人夜晚发动进攻,到了天亮一定疲惫不堪,仅有的优势也要消耗殆尽,而魏人占据大营,夜晚是休息过一阵子的,不像柔然人远道而来连续行军。 双方都知道这个qíng况,二王子和三王子吩咐所有的骑兵都不得下马,随时准备进攻或者撤退。 那些高车老幼在空地中瑟瑟发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黑暗的未来。 羽真力在自己主将的身后,看着那片空地,死死地盯着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抱着一个小男孩,一边低头安抚,一边偷偷扭过头擦去自己因为害怕而涌出的眼泪。 他的高车姑娘,终于还是陷入了危险之中。 还好,还好,主将没有下令放弃那些高车人,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会怎样。 也许会恨自己的主将? 这有什么好恨的呢?用几百异族换几千柔然人,谁都能算清楚这个帐,也许放弃那些高车人才是对的选择。 一时间,他对自己的无力痛恨了起来。 似乎只有恨自己,才是这时候唯一的选择。 柔然人和魏人对峙了一个时辰,天色还未见亮,柔然人的火把渐渐快要用完了,守营的将军们心中大喜,就等着柔然人火把熄灭的那一刻发动奇袭。 就在此时,大地震颤,从北面的方向又来了一支队伍,夜晚行军向来是兵家大忌,可这支队伍却像是不顾一切疾奔而来,那急促的马蹄声击打在所有人的心头,让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了一阵不安。 北面?难不成是哪位将军回来补给了?不,哪有在晚上行军的将军? 魏国的守将脸色灰败,立刻吩咐军中做好准备,保护好辎重和粮糙,随时准备撤离这里。 他们奉命保护高车人和辎重,如今遇到奇兵,若必须放弃一边,那一定只能放弃高车人了。 平城离这里何止千里,运送粮糙和辎重实属不易。柔然缺乏物资,夏天又不能放牧,本来就已经是在做困shòu之斗,若是得了这里的粮糙和辎重,说不定立刻就能聚集起一支大军来。 柔然人比魏人还要心惊ròu跳。他们是孤军深入,几个王子带着能动用的人马分别袭击地弗池的大营和兔园水的大营,绝不可能再分出兵来。 就在双方都准备放弃高车人撤退的时候,远方的军队露出了他们的行踪。 来者队伍齐整,显然不是溃军。 漆黑的夜里,对方没有竖起旗帜,所以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军队。 这一支队伍人数也有近万,看守大营的将军们心中骂了句邪门,柔然境内虽然空旷,可作战的人数也不少,但控弦之士大多囤积在东部领地,就算驰骋而来也要几天。 他们魏人也是一般,大多都在王庭附近跟随大可汗作战,此时绝不会有哪支队伍回到大营。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接二连三的出现大部人马,而且都不是随便抓了武器上马的牧民。 来者何人